“周总这份合同…… ”我将沾湿的文件推回去。

    故意让语气带着困惑：“我记得建设部上周刚发文，保证金不能超过30%？”

    周琦脸上的笑容僵住，翡翠扳指在桌面上敲出“笃笃”的声响：“哦？可能是律师搞错了。”

    他打了个响指，身后的张启明立刻递上另一份文件：“这份才是最终版。”

    我接过新合同，用手指在纸张边缘划了一圈——果然，纸张的切边比刚才那份更光滑。

    林飞假装擦桌子，在我耳边小声说：“摄像头拍到替换过程了。”

    接下来的酒局变成了一场拉锯战。

    周琦不断吹嘘自己与市里领导的关系，一会儿说能帮忙搞定规划审批，一会儿暗示消防检查会“格外关照”。

    我陪着笑脸一杯接一杯的喝酒，胃里像有团火在燃烧。

    直到晚上九点，周琦终于露出獠牙：“王总要是没诚意，这合作就算了。不过我听说，飞越网吧的消防许可证快到期了吧？”

    我放下酒杯，突然笑出声来：“周总放心，消防的李队长昨天还来我们网吧视察，说我们的安全通道是全市典范。”

    这一世我提前一个月就按照最新标准改造了消防设施，就是为了堵住他这条后路。

    周琦的脸色彻底阴沉下来。

    我知道该离开了，起身时故意碰掉座椅，趁着周琦弯腰捡东西的瞬间，林飞迅速将那份被茶水浸湿的假合同塞进公文包——这将成为我们未来的杀手锏。

    “合作的事，我们回去再考虑考虑。”我笑着伸出手。

    走出酒店时，晚风带着桂花的甜香扑面而来，我才发现衬衫后背已被冷汗浸透。

    鎏金酒店顶层包厢。

    周琦翘着二郎腿，手里拿着雪茄：“那份假合同他们拿走了？”

    “是的周总。”张启明恭敬道。

    “还是年少轻狂啊，看我玩不死你！”周琦抽了一口雪茄，玩味的说道。

    “周总，您难道不怕他们 ……”

    “怕什么？一群小崽子而已，明天给城建局的老马打个电话，说我约他打高尔夫。”

    “好的周总”

    “还有，周磊这小子真不争气，你告诉他……”

    “周总，这样事情会不会闹大？”

    “你在教我做事？”

    “不敢！周总，我这就去！”

    ……

    那场鸿门宴后的第三天，h市迎来了1996年最大的一场暴雨，晚上八点，网吧的玻璃门突然被撞开，林飞如落汤鸡般冲了进来，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汇聚成小溪，在地板上洇出深色的痕迹。

    “越哥！”他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声音因急促而变调。

    “城建局刚才来电话，说我们的施工许可证要重新审批！”

    夕悦端着姜汤跑过来，刚碰到林飞的后背就“啊”地叫出声：“林哥，你衣服都结冰了！”

    我这才注意到他湿透的西装外套上结着白霜，冻得发紫的嘴唇不停颤抖。1996年的9月份冷的反常，如今想来，恐怕与周琦的小动作脱不了干系，天怒人怨啊！

    “材料呢？”我把林飞推进里屋换衣服，夕悦已经翻出我备用的羽绒服。

    林敏抱着一摞文件冲过来，手指冻得通红：“上午刚交过去的！说是地勘报告有问题，涉嫌数据造假！”

    我心里“咯噔”一下，抓起电话就拨给城建局的老同学。

    十分钟后，冷汗顺着我的鬓角滑落——有人在昨晚的暴雨中，撬开了城建局资料室的窗户，将我们的地勘报告换成了伪造版本，数据显示那块地存在严重的地质塌陷风险。

    “调监控！”我沉思片刻冲进机房。

    夕悦已经打开了电脑，屏幕上显示着网吧对面的街道上的监控画面——凌晨三点十分，一个穿着黑色雨衣的男人鬼鬼祟祟地从城建局后门出来，雨水冲刷下，他脚上那双皮鞋的鳄鱼纹格外清晰。

    “是侯三！”林飞的声音充满咬牙切齿的恨意。

    “上周酒局他穿的就是这双鞋！虽然他在包厢外门外，但我记得很清楚，鞋头有块磨损！”

    监控画面里的男人上了一辆黑色桑塔纳，车牌号被泥水糊住了大半，只能看清最后两位数是“68”——周琦的座驾尾号正是68。

    “他想逼我们停工。”我点燃一根烟，猛吸了一口。

    1996年的房地产项目最惧怕审批停滞，每天的财务成本如流水一般。城南地块我们已经缴纳了五百万保证金，如果施工许可证办不下来，违约金加上银行利息，足以让刚起步的飞越公司直接破产。

    “现在怎么办？”林敏的声音带着哭腔，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这个平时活泼开朗的小姑娘，此刻手指紧紧攥着裙摆，指甲几乎嵌进肉里。

    夕悦突然擦干眼泪，从抽屉里翻出一沓文件：“越哥哥，这是我爸留下的地质研究所通讯录，他以前是搞矿产勘探的！”他父亲是h市地质大学的教授，去年因意外去世，留下了满满一柜子专业书籍，这些天夕悦一直在帮我整理相关资料。

    凌晨两点，暴雨仍未停歇。

    我和林飞冒雨跑遍了全城的三家地质勘探公司，终于在郊外找到了愿意连夜开工的团队。

    当钻机的轰鸣声划破雨夜时，我盯着手机上的时间，每一秒都如一个世界般漫长。

    两天后，当新的地勘报告摆在城建局局长办公桌上时，周琦派去的人还在伪造我们公司偷税漏税的证据。

    “你们这份报告…… ”刘局长喝了口茶水，漫不经心的说道。

    “放心，刘局，是我们新找的地质勘探团队，不会再有纰漏！”林飞上前给刘局长点着烟，拍着胸脯保证道。

    “记住，你们和周琦怎么斗是你们的事，但城建项目，质量一定要过关！”

    “是，您请放心，刘局！”

    看着局长在审批文件上签字盖章，我的后背已被冷汗湿透。

    走出城建局大门，阳光刺眼的让人睁不开眼。林飞突然大笑起来，笑声中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对未来的期盼。

    “越哥，终于解决了！能睡个好觉啦”林飞兴奋的手舞足蹈。

    “别高兴的太早了，这只是刚刚开始，好戏还在后头呢！”

    “什么？你是说周琦那小子还能再使绊子？”林飞狐疑的转头看着我。

    “不是还能，是肯定！”我笃定道。

    我点燃一根烟，猛吸了一口。

    周琦的为人，上一世我算是领教过了。

    他总是暗中设计圈套让人钻进去，甚至会挖坑让别人跳，提前埋伏致命陷阱，让人防不胜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