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光缓缓散去。

    整个空间里，那股令人发疯的、混乱邪恶的气息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神圣的安宁。

    苏阳甩了甩有些发酸的左手。

    好家伙，刚刚那一通“圣光洗地”，强度堪比自己高考前刷五三模拟卷，还是不带停的那种。

    他的目光，落在了空间中央。

    那道被无数深渊锁链贯穿的、由纯粹光芒构成的灵魂，静静地跪在那里，面容悲悯祥和，仿佛一座亘古不变的雕像。

    第一代教皇？

    传说中为了封印深渊而自我牺牲的猛人？

    苏阳心里嘀咕了一句。

    看这被穿成筛子的造型，这位大佬当年的牺牲，恐怕没那么“同归于尽”，更像是被人给卖了啊。

    他再看了一眼旁边已经彻底傻掉的管理员残魂。

    这老哥的表情，跟大白天见了鬼没什么两样，嘴巴张得能塞进去一个鸡蛋，眼神空洞，显然世界观受到了亿点点冲击。

    “搞定，收工。”

    苏阳拍了拍手，心里却丝毫没有放松。

    因为他知道，真正的麻烦，现在才刚刚开始。

    他抬起头，视线穿透虚空，仿佛在与某个未知的存在对视。

    “管理员阁下。”

    “现在，这地方打扫干净了，你是不是也该现出‘真身’，跟我聊聊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回荡在每一寸空间。

    随着他话音落下，那个管理员的残魂虚影，如同被风吹散的沙画，瞬间消散。

    紧接着，整个“永恒之书”的内部空间，开始剧烈地震动起来！

    墙壁上那些记录着无数知识与法则的符文，如同活了过来，疯狂地闪烁、流转！

    一股比之前那所谓“神性”还要古老、还要磅礴、还要威严的气息，从四面八方涌来，将苏阳牢牢锁定！

    这股气息没有恶意，却带着一种不容违逆的、绝对的规则之力。

    仿佛整个图书馆，这个独立于现实世界之外的法则空间，在这一刻苏醒了！

    它，就是管理员。

    管理员，就是它！

    苏阳眼神一凝。

    有点意思。

    在用【圣光净化】洗刷掉那团“深渊污染物”后，他能明显感觉到，自己和这座图书馆之间的联系，发生了一种微妙的变化。

    如果说之前，他只是一个拿着临时借阅证的访客。

    那么现在，他仿佛成了这里的……VIp客户？

    他能更清晰地“看”到这个空间的本质。

    “既然你不出来，那我就自己‘看’好了。”

    苏阳心中冷笑一声。

    他的心神沉入系统。

    【c级技能·万法通识！】

    发动！

    与之前解析技能和功法不同，这一次，苏阳将【万法通识】的目标，对准了整个空间，对准了那个无处不在的“管理员”！

    嗡——！

    苏阳的眼前，世界瞬间变了模样。

    现实的形态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无穷无尽、由亿万符文组成的法则之线！

    这些线条纵横交错，编织成了一张覆盖整个空间的无形巨网。

    而在这张巨网的核心，苏阳“看”到了管理员的“真身”。

    那不是一个人，不是一道灵魂，更不是什么AI程序。

    而是一个……结构体。

    一个由无数条“法则”与“规则”高度压缩、凝聚而成的……“法则核心”！

    它就像是这个空间的中央处理器，维持着这里的一切运转。

    而在那“法则核心”的内部，苏行清晰地看到了一缕圣洁、温暖、与刚刚那教皇灵魂同根同源的光。

    【圣光】！

    原来如此。

    苏阳瞬间明白了。

    这个管理员，根本就不是什么邪恶的存在。

    它，或者说“它”，是一个由初代教皇的“圣光之力”作为核心驱动，融合了无数“规则类法则”，从而诞生的特殊生命体。

    一个……【法则守护者】！

    而这座图书馆，也并非什么传承之地。

    它是一个监狱！

    一个专门用来关押、封印、镇压那些被“污染”的知识、疯狂的灵魂、甚至是……堕落的“法则”本身的终极监狱！

    就在苏阳洞悉真相的瞬间，一道宏大而古板的声音，直接在他的脑海中响起。

    【“外来者，你的智慧，超出了我的预判。”】

    【“你通过了最终试炼。”】

    管理员的声音，不再像之前那般冰冷机械，而是多了一种仿佛亘古不变的威严。

    苏阳撇了撇嘴。

    “试炼？拿一个被深渊力量污染到快爆炸的神性灵魂来当毕业考试，你们图书馆还真是挺看得起我。”

    他心里疯狂吐槽。

    这哪是试炼，这分明是想让他直接去见阎王！

    要不是自己有【绝对指令系统】，今天这会儿，自己恐怕已经成了那团“神性马赛克”的一部分，正在跟着一起疯狂咆哮了。

    【“他是‘钥匙’，也是‘筛选器’。”】

    管理员的声音继续响起。

    【“唯有能够净化他，而不是被他吞噬、或是选择与他同流合污的存在，才有资格知晓此地的真相。”】

    【“恭喜你，苏阳。你证明了你的‘本质’，是‘守护’与‘净化’，而非‘毁灭’与‘掠夺’。”】

    听到这番话，苏阳非但没有放松，反而更加警惕起来。

    这套路他熟。

    先给你戴一顶高帽，夸得你飘飘然，然后下一句，往往就是“但是……”

    果不其然。

    【“作为你完成试炼，并帮助本馆‘清理’掉最危险污染物的奖励，你的权限将得到提升。”】

    【“但是……”】

    来了！

    苏阳心中冷笑。

    【“……你的临时借阅证，即将到期。”】

    此话一出，一股彻骨的寒意，瞬间从苏阳的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这特么是什么神仙转折？

    卸磨杀驴都没这么快的！

    “什么意思？”苏阳的声音冷了下来。

    【“字面意思。”】

    管理员的声音毫无波澜。

    【“临时借阅证，赋予了你‘借阅’并‘使用’本馆收录法则的权限。现在，借阅时间结束，本馆将开始进行‘回收’程序。”】

    【“你从本馆学习到的一切技能，其蕴含的法则碎片，都将被剥离、回收。”】

    【“同时，作为承载这些法则的‘容器’，你的灵魂也将被分解，化为最纯粹的能量，成为本馆新的‘藏品’，一个F级的光球。”】

    轰！

    苏F级的光球！

    这几个字，像是一道惊雷，在苏阳的脑海中炸响！

    搞了半天，自己在这里拼死拼活，最后不仅要被收回所有技能，连人都要被拆了当零件？

    天底下还有比这更坑爹的事吗？！

    这一刻，苏阳感觉自己仿佛又回到了觉醒仪式上，那种被全世界抛弃、前路一片黑暗的无力感，再次涌上心头。

    他攥紧了拳头。

    不！

    绝不！

    他不能死在这里！

    他的脑海中，瞬间闪过妹妹苏雪那苍白而依赖的脸庞。

    闪过了胖子王浩那张永远挂着憨笑的脸。

    也闪过了……夏凝霜那张总是清冷如冰，却在并肩作战时，眼底会流露出一丝担忧的绝美容颜。

    如果我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消失了……

    妹妹怎么办？

    那个冰山一样的天之骄女，会是什么反应？

    大概……会微微蹙眉，在心里说一句“真是个不靠谱的家伙”，然后继续走她那条光芒万丈的通天大道吧。

    一想到那个画面，苏阳的心，没来由地一阵刺痛。

    不行！

    说好了要站在世界之巅，让她亲眼见证一个“废物”如何逆袭。

    怎么能在这里，变成一个连名字都不会被记住的“光球”！

    苏阳猛地抬起头，眼中燃烧着前所未有的求生欲和战意！

    “回收我？分解我？”

    “你凭什么？！”

    【“凭规则。”】

    管理员的声音依旧威严而绝对。

    【“在本馆之内，我，即是规则。”】

    “是吗？”

    苏阳深吸一口气，脸上却忽然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

    “规则，是死的。”

    “而人，是活的。”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的‘规则’，和我本人的‘规则’，达成一致了呢？”

    【“……什么？”】

    管理员那亘古不变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一丝波动，一丝……困惑。

    苏阳没有再说话。

    他闭上了眼睛，将自己全部的心神，沉浸在自己的灵魂深处。

    他没有去沟通【绝对指令系统】，因为他知道，那是凌驾于这个世界所有规则之上的“外挂”，是不能轻易暴露的底牌。

    他要用的，是自己对“法则”的理解！

    【c级技能·法则平衡！】

    嗡！

    一股奇异的波动，从苏阳的灵魂深处散发开来。

    他没有去抵抗管理员的规则，更没有去攻击。

    他选择……共鸣！

    他将自己内心最深处、最真实、最强烈的意志，毫无保留地释放了出去！

    守护！

    为了守护妹妹苏雪，他可以不顾一切！

    这是他的第一法则！

    承诺！

    为了兑现对夏凝霜、对所有看轻他的人的“反击”，他必须不断变强！

    这是他的第二法则！

    他将这些意志，这些信念，通过【法则平衡】的奇特效果，编织成了一道独属于他苏阳的“灵魂印记”，主动朝着那庞大的“法则核心”印了上去！

    他不是在战斗。

    他是在向这个冰冷的“规则集合体”，展示自己的“道”！

    他让“管理员”看到了，他之前在学院大比上，如何用无限治疗术硬抗林凡，只为赢得妹妹的医药费。

    城市兽潮中，如何用无限土墙术筑起高墙，守护身后万家灯火。

    他获得的所有力量，最终都用在了“守护”之上！

    整个空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那股笼罩着苏阳的、即将开始“回收”程序的规则之力，停滞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

    久到苏阳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快要被抽干。

    那道宏大的声音，终于再次响起，只是这一次，它的威严之中，多了一丝前所未有的复杂。

    【“……检测到‘守护’法则高度匹配……”】

    【“……‘回收’程序逻辑冲突，暂停执行。”】

    【“外来者……苏阳。”】

    【“你的‘道’，获得了本馆的初步认可。”】

    【“我可以给你一个，绕过‘规则’的机会。”】

    苏阳心头一松，差点一屁股坐到地上去，但他强撑着，冷冷问道：“什么机会？”

    【“一个……交易。”】

    管理员的声音变得无比严肃。

    【“我可以让你，永久地拥有‘借阅’本馆所有法则的权限，甚至……掌控本馆的部分力量。”】

    【“但是，作为代价——”】

    【“你，必须成为这座监狱的……新一任管理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