铛——

    那声轻响还在数据荒原上荡着余波，三块碎片的编号裂痕已深如刀刻。谢无妄没再抬笛，只是盯着玉佩，仿佛刚才那一敲，不是试探，而是叩门。

    门后有人。

    他知道。

    碑石虚影从荒原深处升起，像被某种无形之力从地底拔出。表面文字最初杂乱无章，像是孩童胡乱涂鸦，可随着三块碎片缓缓环绕其周，碑文开始重组——笔画错位、偏旁挪移，最终竟拼成一道五维坐标系的投影结构，层层嵌套，宛如《星际穿越》里那个能折叠时间的书架。

    “原来不是碑。”谢无妄低语，“是档案柜。”

    右眼猛地抽搐，金色神纹如电流窜过瞳孔，混沌之瞳内部传来数据逆流的撕裂感。玉佩墨端浮现血红警告：“检测到宿主试图重构初始协议，启动记忆格式化倒计时：9:59。”

    倒计时开始跳动。

    谢无妄反手一划，匕首在掌心拖出深痕，血珠滴落，正好砸在铁皮碗虚影的“37-0-1”上。碗身微震，陈情笛自动插入碗心，笛孔朝上，像一根接引天雷的铁针。

    痛感即主权。

    他闭眼，发动“记忆具象化”，技能波动顺着笛身传导至碑石。三块碎片应声共鸣，编号“37-0-2”“37-0-3”“37-0-4”泛起微光，如同校准信号，碑文重组速度骤然加快。

    一行字浮现——

    “琅琊榜·37号房，梅长苏焚《五年高考》，灰烬成蝶。”

    下一瞬，幻象展开：某个世界的谢无妄站在孤儿院窗前，手里捏着一本焦黑的习题册，火光映在他脸上，像一场无声的葬礼。他没哭，只是把最后一张纸折成纸鹤，放飞。

    又一行字浮现——

    “甄嬛传·37号房，安陵容默写《出师表》，血染稿纸。”

    幻象再起：另一个谢无妄伏在案前，笔尖渗血，写到“鞠躬尽瘁”时，突然停笔，抬头望向虚空，仿佛知道有人在看。

    再一行——

    “陈情令·37号房，温情医书被焚，谢无妄吞灰。”

    这一次，他跪在地上，一粒一粒捡起灰烬，塞进嘴里，咽下时喉结滚动，眼神空得像被抽干了魂。

    谢无妄本体呼吸一滞。

    这些不是记忆。

    是告别。

    三百二十七个世界，三百二十七次轮回，每一个“他”都在37号房间留下印记，方式不同，目的却一致——不让记忆被清零。

    可碑文还在变。

    某行字迹突然扭曲，化作一道数学公式：∫(x2+3x-5)dx，末尾标注——“解题者：霓凰·37-0-5”。

    谢无妄瞳孔一缩。

    霓凰郡主？她也有编号？

    还没来得及细想，碑文幻象骤然暴增，无数个“谢无妄”同时出现，有的砸书，有的刻墙，有的咬舌写血书，有的直接拔匕首刺进主机……画面混乱，意识开始撕裂。

    右眼裂纹蔓延至颈侧，混沌之瞳短暂失焦，技能名称在脑海中模糊成一团乱码。

    “我叫什么技能来着？”他喃喃。

    下一秒，舌尖被咬破，血腥味炸开。他抬手，用血在碑面写下“37-0-1”三字，笔画刚落，所有幻象瞬间凝滞。

    他发动白切黑领域。

    修罗场开启。

    彼岸花瓣从虚空中飘落，BGM切换成《唢呐版亡灵序曲》，音浪如刀，将混乱记忆流强行压制。碑石震颤，文字重新排列，最终汇聚成一句：

    带着记忆重新开始。

    谢无妄盯着那句话，笑了。

    笑得极冷。

    “带着记忆重新开始？”他低声，“可如果每一次‘重新开始’，都是为了‘带着记忆’，那这根本不是轮回，是循环任务。”

    话音未落，碑石突然吸收三块碎片，编号“37-0-2/3/4”化作光点，没入碑心。系统007发出机械哀鸣：“检测到初始协议被篡改，反派联盟全体进入静默状态。”

    静默？

    谢无妄眯眼。

    这不对劲。

    反派联盟怎么会静默？她们刚拿到位置共享，正该群起而攻之。

    除非——

    这句“答案”本身就是陷阱。

    是熵增之神预设的闭环指令，只要宿主相信“带着记忆重新开始”是终点，就会自动触发重置程序，乖乖回到起点。

    他收笛，不再抵抗瞳孔剧痛，任金色神纹蔓延至半张脸。痛感如潮水冲刷神经，记忆洪流倒灌而入，他不再解析，不再对抗，只是接收。

    然后，他开口，声音轻得像风吹过碑面：

    “你来过。”

    碑石骤然震颤。

    文字开始剥落，一层层褪去，露出内层未完成的刻痕。那笔迹稚嫩，歪歪扭扭，却清晰可辨：

    我想……再见你一面。

    谢无妄呼吸一滞。

    那是他幼年的字。

    不是宿主，不是囚徒，不是王者编剧。

    是那个还没被选中、还没穿越、还没失去一切的谢无妄。

    剥落的碑文碎片中，一块背面浮现“实际编号：37-0-0”，与铁皮碗编号一致，但边缘有明显烧灼痕迹，像是被谁亲手毁掉又强行复原。

    37-0-0。

    初始编号。

    系统抹除的第一个真相。

    谢无妄缓缓抬起手，指尖触向那块碎片。

    就在即将碰触的瞬间，玉佩白玉端突然弹出一条新消息，不是弹幕，不是警告，而是一行手写体，与上一章结尾如出一辙：

    “你来过。”

    他没回头。

    只是将陈情笛横在胸前，笛孔对准碎片，却没有吹奏。

    而是用笛尾，轻轻敲了敲玉佩。

    铛——

    第二声。

    比第一声更沉，更冷。

    远处，那块刻着“实际编号：37-0-0”的碑文碎片，边缘的烧痕突然开始蠕动，像是被无形之火重新灼烧。碎片表面浮现出极细的裂纹，裂纹中，有微弱的光渗出。

    谢无妄的右眼，金色神纹已覆盖半张脸，混沌之瞳不再裂开，而是融化，像墨玉被高温灼烧，缓缓流淌至脸颊。

    他站在原地，没有动。

    也没有说话。

    玉佩白玉端的消息栏，第三行字悄然浮现，依旧是手写体，笔迹略显颤抖：

    “你来过。”

    ha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