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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3章 大官人桃花劫,王押司之死
    李瓶儿早就情动如潮。

    她抬起那张媚得滴水的瓷白小脸,眼波迷离,吐气如兰,带着十二分的痴缠与决绝,喘息着道:

    “大官人…好人…好人你就依了奴家吧…奴家这一身、一心、一命…连同这屋里屋外,花家上下所有的金银细软、田产地契…都是你的!”

    “只求大官人你…你早早收了奴家…莫要再让奴守这活寡…”她将滚烫的脸颊贴在大官人剧烈起伏的胸膛上,感受着那强有力的心跳,声音带着勾魂的媚意和赤裸裸的承诺:

    “只要大官人娶了奴…奴情愿…情愿把所有的一切…都捧到你的眼前!只…莫负了奴这片心…嗯…”

    那李瓶儿,早是情根深种,欲火煎心,浑身酥软,如浸在滚油里一般。

    她觑着西门大官人,眼波儿横流,似要滴下水来,心中暗忖:“这冤家!平日里何等风流手段,为何遇上我偏偏倒装起柳下惠来!真真是个锯了嘴的葫芦,闷杀奴也!”

    一面又恨恨地想:“偏不信你这般假撇清!清河县里谁不知你西门大官人的勾当?今日这里四下无人,落在奴家手里,定要撕下你这层假面皮!”

    大官人被她缠得紧,只觉这妇人端的是个百年难遇的“痴缠冤孽”!她那股子泼天胆气、不顾死活的勾魂劲儿,竟是前所未见。

    想他堂堂五品提刑千户,在清河县跺跺脚地皮也要颤三颤的人物,平素只有他撩拨妇人、拿捏风月,何曾被人这般强逼硬上?

    此刻大官人竟活脱脱似那被粗野狂徒堵在暗巷墙角、强搂强亲的良家女子!

    一身的官威煞气,撞上这妇人滚烫泼辣的痴缠,竟如泥牛入海,施展不开半分。

    李瓶儿见他眼神闪烁,胸膛起伏如擂鼓,越发得了意。她抬起那张媚得能掐出水来的瓷白小脸,星眸半闭,朱唇微启,吐气如兰,带着十二分的痴缠与不管不顾的决绝,喘息着,那声音揉碎了蜜糖,掺了酥油,直往人骨头里钻:

    “嗳哟…我的大官人…亲亲的冤家…你就…你就依了奴家这一遭儿罢…”

    她说着,整个滚烫的娇躯便如没了骨头般,软软地贴将上去,将那丰腴紧紧抵在大官人剧烈起伏的胸膛上,隔着薄薄的袄子,能觉出那底下擂鼓般的心跳。

    她仰着脸,呵气如兰,字字句句都带着勾魂摄魄的媚意和赤裸裸的许诺:

    “只消你点个头儿…花家还有公产,奴家统统搬到西门府上去.”

    她一边说着,两只纤纤玉手越发抓着胸膛上的肌肉用力拧着,声音愈发甜腻入骨:“…只求大官人你…你发发慈悲…早早儿收了奴家…莫再叫奴…守着这活死人墓…空熬着这漫漫长夜…”

    她将滚烫的脸颊贴得更紧,几乎要嵌进大官人怀里:“只要…只要大官人肯娶了奴…奴情愿…情愿把所有这些,连带着奴这一腔子痴心…都捧到你眼前!双手奉上!只盼…只盼你莫负了奴…这番掏心掏肺的情意…嗯…好人儿…”

    那一声尾音,拖得又长又媚,带着钩子,直要把人的魂儿都勾出来。

    大官人被她揉搓得浑身燥热,喉头发干,那妇人身上的甜香混着汗意,一个劲儿往鼻子里钻。

    他伸手去推,却触手一片温香软玉,倒像是自己主动摸上去一般,慌得他连忙缩手,嘴里兀自强辩:

    “青天白日,成何体统!叫人瞧见,你我颜面何存?快…快些住手!”

    李瓶儿哪里肯听?见他这般假模假式,心中更如火上浇油,暗道:“装!你且装!看你能装到几时!”

    她非但不住手,反将那水蛇般的腰肢扭得更急,仰着脸,红唇几乎要贴上他的下巴,呵着热气,低低地又加砝码:

    “大官人…好人…你若嫌这里不便…奴…奴后边小楼上…甚是僻静…床帐都是新熏的香…奴…奴新得了一坛上好的金华酒…还有…还有几样精致小菜…”

    她眼波流转,媚态横生,声音压得更低,带着蛊惑:“…奴…奴袄子里头穿着一件水红纱衫子…还是前日新做的…薄得很…一扯就开了…一撕就烂…你就不想看看么?…”

    说着,她那张喷着香甜湿热气息的樱唇,如同寻着了蜜糖的蜂儿,不管不顾地就朝大官人拱去!哪里还管甚么颈窝、下巴?

    那滚烫的唇瓣带着湿漉漉的痴缠,径直印在大官人棱角分明的下巴上,又顺着脖颈一路胡乱啃啮,留下点点湿痕唾迹,甚至——竟大胆地蹭到了他那象征着五品官威的补子上!

    “这是官服!官服!”大官人哭笑不得。

    “官服..嗯.官服奴家啃得就是官服”

    这还不算完!李瓶儿红唇狠狠叼住大官人得官服越发兴奋,那两只不安分的小手,此刻更是活像得了失心疯,急切地、毫无章法地在那滚烫如炭、结实如铁的胸膛上摸索着、揉搓着、掐拧着!

    “嘶——!”大官人倒抽一口凉气,这妇人下手忒也狠辣!那掐拧的力道,带着情欲的蛮横,竟真让他感到了刺痛。

    他想抓住那双作乱的手,可那手儿滑溜得像泥鳅,刚按住这只,那只又攀了上来,在他胸前狠狠一拧!

    “疼!疼!”大官人一把抓住李瓶儿两只小手,推开了她,想挺直腰板呵斥,可那妇人整个身子都软绵绵、沉甸甸地挂在他身上,馥郁的体香混着她急促的喘息。

    李瓶儿听得他喊疼,非但不收敛,反而像是得了鼓励,越发来了劲儿。

    她仰起那张因情欲而酡红如醉的脸,眼波里是赤裸裸的占有和得意,喘息着,声音又媚又横:“疼?…我的好大官人…这就疼了?…奴家这心里…日日夜夜想的你…那才叫针扎油煎般的疼呢!”

    “你躲了奴家三番五次?…你躲到天边去…奴今日也要把你…把你揉进奴的身子里!…哼…看你这身硬骨头…能经得住奴家几番揉搓!”

    说着,那作恶的双手更是变本加厉,如同揉面团般在他胸膛上又掐又拧又揉搓,仿佛真要把他这堂堂提刑老爷揉化了、掐碎了,囫囵个儿吞下肚去才甘心!

    大官人眼见李瓶儿眼中欲火更炽,似乎下一秒就要扑上来把他生吞活剥!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只见大官人猛地使了个巧劲,终于从李瓶儿那温香软玉的禁锢中挣脱出来!

    他踉跄后退两步,连被揉得皱巴巴、沾着李瓶儿口脂的官袍都来不及整理,更顾不上心疼那被蹭湿弄脏的补子,只觉此地如同龙潭虎穴,一刻也待不得了!

    “安心等着你家花子虚罢!”大官人丢下这句场面话,转身拔腿就跑!

    “噔噔噔!”

    西门大官人高大的身影,几乎是冲出了的大厅,消失在回廊尽头。

    李瓶儿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挣脱和逃跑弄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等她站稳身形,只看到大官人背影。

    “你…你…!”李瓶儿气得浑身发抖,方才的泼辣痴缠、委屈告白全化作了冲天的怒火和被拒绝的羞恼!

    她狠狠一跺脚,那力道之大,仿佛要把地砖跺穿!

    “跑?!…你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奴家…奴家跟你没完!”

    大官人如同惊弓之鸟,也顾不上什么官家体面,一路脚下生风,直从那销魂蚀骨、险象环生的温柔乡里狂奔出来。

    待到冲出了花家那扇门楼,一头扎进凛冽的寒风中,他才觉得那几乎要跳出腔子的心,稍稍落回了实处。

    他猛地刹住脚步,大口大口喘着粗气,那白气在冰冷的空气里凝成一团团浓雾。

    方才在暖阁里被李瓶儿撩拨得滚烫如炭的身子,此刻被这刀子似的北风一激,激得他猛地打了个寒噤,浑身的热汗瞬间变得冰凉,黏腻腻地贴在里衣上,好不难受!

    他倚着巷子冰冷的青砖墙,仰起头,让那刺骨的寒风直直灌进他方才被李瓶儿扯乱敞开的领口,试图浇灭心头那股子依旧蠢蠢欲动的邪火和燥热。

    脑中却不由自主地闪过李瓶儿那张媚得滴水的脸、那滚烫痴缠的身子、那带着钩子般媚意的喘息、那不管不顾啃啮他下巴和补子的樱唇、还有那双在他胸前又掐又揉的作乱小手……

    更要命的是她最后那番带着哭腔、卑微又滚烫的痴情告白!

    “嘶……”大官人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地抬手抹了一把额头上渗出的冷汗,只觉得喉咙干得发紧,像塞了一把沙子。

    这哪个男人顶得住,本来那李瓶儿就长得绝色,皮肤白更是要命的优势,在白得发亮的肌肤衬托下,那红晕,那香汗,都分外妖娆。

    再加上李瓶儿副身段模样,那股子欲望和掏心掏肺的痴缠劲儿…真真…真真比金莲儿也不遑多让…甚至更添了几分大家闺秀养出来的水嫩富贵气儿…

    也是个尤物!

    他越想李瓶儿那张绝色瓷白的脸蛋,越觉得心头那股火苗子又有点死灰复燃的迹象,赶紧甩甩头,用力搓了搓被冷风吹得有些发木的脸颊。

    恰在此时,几片冰凉的东西悄然落在他滚烫的颈窝里,激得他又是一哆嗦。

    抬头望去,只见灰蒙蒙的天穹上,竟无声无息地飘起了细碎的雪花,纷纷扬扬,如撒盐,如飞絮。

    “唉…”西门大官人望着这初冬的飞雪,长长地、复杂地叹了口气。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一身皱巴巴、沾着口脂泪痕的青色官袍,尤其是胸前那象征五品官威的补子,上面似乎还残留着被李瓶儿蹭过的残味体香。

    在冷风中又站了好半晌,直到那刺骨的寒意彻底压下了心头的燥热,冻得他手脚都有些发麻,那“火气”才算是真正平息下去,才能从新迈开腿来。

    “罢!罢!罢!”他用力跺了跺有些冻僵的脚,又伸手仔细地、带着点刻意地整了整头上被李瓶儿蹭歪的乌纱帽,再捋平官袍的褶皱,这才迈开步子,朝着自家西门府的方向走去。

    刚走到府邸那气派的黑漆大门前,就见人影绰绰。

    几个健壮的小厮正抬着几个沉甸甸的大箱子往门外停着的暖轿旁边搬。

    管家平安穿着厚实的棉袍,手里拿着个单子,正指挥着几个小厮:“仔细些!把那件狐裘大氅再检查一遍,别漏了!暖手炉的炭装足了没?大娘可等不得冻着!”

    大官人看得一愣,自己这刚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桃花劫”回来,家里怎么闹哄哄要出远门似的?

    他皱着眉,沉声问道:“平安!这个时间,又下着雪,抬箱备轿的,闹腾个甚么?谁要出门?”

    平安一回头,见是自家老爷回来了,赶紧小跑着过来,打了个千儿,脸上堆着笑回话:

    “回大爹,是乔大户府上!乔大户新得了位千金小姐,今日洗三,特意下了帖子,请咱家大娘过去见礼贺喜呢!大娘说雪天路近,就在斜对过大院儿里,也算老邻居了,不好推辞,正吩咐小的们准备着,这就动身。”

    大官人闻言,这才恍然。

    乔大户?

    斜对过那个做典当生意的乔洪?

    哦,是了,前阵子是听说他娘子要生了。

    大官人点头挥挥手,示意平安继续忙活,自己则迈步跨过高高的门槛,将那门外备轿的喧嚣、飘飞的细雪,连同花家院子里那个痴缠如火的身影…都暂时抛在了身后。

    只是那心头,仿佛还残留着几分被那尤物揉搓过的、难以言喻的燥热余温,在这初雪的寒夜里,隐隐作祟。

    且说那清河县头一号的销金窟、泼天赌局——通吃坊内,此时间却没了往日的喧嚣鼎沸、呼卢喝雉,只剩下一片抄捡过后的狼藉。

    夏提刑得到杨公公回信后,就把掌事的陈公公放了出来。

    此刻,他一张白净无须的胖脸上,阴云压得能拧出黑水来。

    裹着件暗紫色绸面贴里,背着手,在那被翻得底儿掉的大厅里焦躁地踱着方步。

    一双细长的三角眼,寒光四射,刀子似的刮过满地狼藉:

    掀翻的赌桌、砸得稀烂的骰盅、散落一地的骨牌同撕得粉碎的赌筹、还有那东倒西歪的百宝格架子——里头原本摆着的珍玩玉器早他娘的不翼而飞,只剩下些不值钱的碎瓷片子,在灯下泛着惨白的光。

    “手脚都麻利些!没吃饭的腌臜货!”陈公公尖着嗓子斥骂。

    他支使着十几个赌坊里豢养的黑衣打手,还有几个面白无须、畏畏缩缩的小火者,正手忙脚乱地归置着七零八落的家什器物。

    “天杀的西门府家奴玳安!黄毛未褪的小崽子,心肠比他娘的锅底还黑!跟遭了蝗灾似的啃了个精光!咱家这点辛苦攒下的家底儿…唉哟…”

    他心疼得直嘬牙,偏又不敢高声喝骂,只得把满嘴钢牙咬得咯吱作响,恨不能生嚼了那玳安并他的主人。

    这一趟抄捡,损折的可都是预备着孝敬杨公的真金白银!万一窟窿太大,填不上…陈公公不敢深想,只觉得后脖颈子飕飕地冒凉风,脊梁骨都软了半截。

    他心烦意乱地挥挥手,像赶苍蝇似的撵退了左右,独自沉着一张脸,快步钻进了赌坊最深处一间藏得严严实实的秘室。

    这秘室的入口,就掩在一幅丈二高的《关公夜读春秋》画像后头。

    陈公公熟门熟路地挪开画像,枯瘦的手指在墙壁几处凹凸处连按带抠,只听“咔哒”一声轻响,一块活砖应声弹开,露出里头一个黑黢黢的暗格。

    陈公公那颗心“怦怦”直撞嗓子眼,手抖得像风中秋叶,颤巍巍伸进去摸索。

    直到指尖实实在在触到那冰冷坚硬、沉甸甸的几大块硬物,悬在腔子里的那颗心才“咕咚”一声落回肚里。

    他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将那物事捧将出来——足有八百两的金元宝!

    “阿弥陀佛!佛祖显灵!这点压箱底的‘硬货’,总算没叫那杀才玳安抄了去!”陈公公长长地、长长地吁出一口浊气。

    正此时,门外传来心腹王押司王显刻意压低的嗓音,带着几分惶急:“公公?小的王显,能进来回个话么?外头…外头损折的大数,粗粗点出来了…”

    陈公公眼神陡然一厉,手上却快如闪电,迅速将黄金塞回暗格,“咔哒”关死机关,挪正画像,这才整了整衣襟袖口,勉强端出那副阴鸷掌事的架子,沉声道:“进来。”

    王押司王显闪身进来,反手将门掩得严严实实,一张精瘦的脸上愁云惨雾。

    他凑到近前,压着嗓子,声音都带着颤儿:“公公,大事不好!外头清点完了,库里的现银、值钱的摆设…丢了大半!账面上…怕是要短了四五千两不止!这…这天大的窟窿,可怎生向杨公交代啊!”

    他说着,额角鬓边,冷汗已涔涔而下。

    陈公公刚放下的心又猛地提到了嗓子眼,脸色“唰”地一下,比那糊窗户的桑皮纸还难看。

    王显偷眼觑着他那锅底似的脸色,咽了口唾沫,试探着低声问道:“公公…方才您进内…可是去瞧…瞧那‘压舱石’了?”

    他不敢明说黄金,只用手指头朝暗格的方向,虚虚点了点。

    陈公公阴着脸,从鼻孔里“嗯”了一声,算是认了。

    王显见状,脸上愁容顿扫,如蒙大赦般长长吁出一口大气:

    “万幸!真是万幸!只要那八百两‘硬货’还在,总算是保住了命根子!咱们再让底下那几家铺子本该还给几位放债的本金一边挪一点过来,总能把这窟窿填上七八分!公公,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他自觉寻着了生路,语气不由得轻松了几分,盘算着有这八百两黄金顶在前头,杨公公的雷霆之怒总能消减大半,剩下的亏空,大伙儿勒紧裤带,拆东墙补西墙,总能糊弄过去。

    然!

    陈公公听着王显这番“活命”的盘算,那双细长的三角眼里,却陡然迸射出两道极其阴狠歹毒的凶光!

    他死死盯着王显那张因庆幸而略显活泛的脸,肚肠里早已是百转千回:

    此番损折如此惨重,杨公雷霆震怒之下,总要有人顶这口天大的黑锅!

    横竖躲不过杨公的板子,落个“办事不力”、“看管不严”的罪名,轻则扒了这身皮,重则脑袋搬家…不如…

    死两个,不如活一个!这王显不过是咱家手下一条跑腿的狗,死了也就死了!

    正好!把这丢失黄金、监守自盗的滔天罪名,结结实实扣到他脑瓜顶上!就说他见财起意,趁乱卷了黄金畏罪潜逃!死无对证!

    杨公丢了金子,必然恨之入骨,只会满天下撒网捉拿王显,哪还有闲心细查咱家这里的糊涂账?

    一条毒计,瞬间在陈公公肚肠里盘绕成形,毒蛇般“嘶嘶”吐信!

    他脸上却纹丝不动,甚至对着王显,硬生生从嘴角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皮里阳秋的假笑,缓缓颔首:“嗯…王押司这话…倒也…在理…”

    话音未落,他那藏在宽大袍袖里的枯手,却已对着侍立在门边阴影里的两个心腹护卫,极其隐蔽地打了个手势——拇指向下狠狠一压,再朝王显一点!

    那两个护卫,皆是陈公公从宫里带出来的积年老手,心黑如墨,手上的人命官司不知凡几。

    一见这催命符般的手势,眼神立时变得如同饿了三冬的豺狼,凶光毕露!没有丝毫迟疑,两人如同两道贴着地皮刮起的阴风,悄无声息地猛扑而上!

    王显还沉浸在那“有金可抵”的庆幸里,哪曾防备这晴天霹雳!

    只觉脑后恶风不善,眼前一黑!

    一只铁钳也似的大手已死死捂住了他的口鼻,几乎要将他面骨捏碎!另一只同样孔武有力的臂膀则如毒蟒缠身,闪电般勒住了他的脖颈!

    “唔!唔唔——!”王显惊恐万状,眼珠子瞬间瞪得几乎要迸出眶外!喉咙里挤出绝望的呜咽,拼了老命挣扎扭动!

    他看清了陈公公脸上那抹残忍冰冷、如同看死物般的笑意,霎时如坠冰窟,什么都明白了!

    他想嘶喊,想哀求,想质问,可那只捂嘴的手如同生铁浇铸,勒住脖子的臂膀更是如同钢浇铁铸,越收越紧!越收越紧!

    窒息!剧痛!死亡的冰冷瞬间攫住了他!

    他双腿如同上岸的活鱼般疯狂乱蹬,双手指甲拼命去抠抓那勒紧自己脖子的铁臂,在那护卫粗壮的皮肉上抓出道道血痕,却是蚍蜉撼树,徒劳无功。

    陈公公就那般冷冷地、木雕泥塑似的杵着,眼睁睁看着王显的脸色由酱红憋成猪肝紫,再由紫转成骇人的死灰,眼珠暴凸,舌头半吐,身子如同被扔上岸的活鱼,剧烈地抽搐弹动。

    整个秘室里,只余下王显喉咙深处发出的、越来越微弱瘆人的“咯…咯…”声,以及身体在地上绝望摩擦的“悉索”声。

    不过眨眼功夫,王显的挣扎越来越弱,最终身子猛地一挺,再无声息,彻底瘫软如泥。一双暴凸的、布满血丝的死鱼眼,兀自死死瞪着陈公公的方向。

    那两个护卫松开手,探了探鼻息脉搏,对着陈公公漠然一点头。

    陈公公这才嫌恶至极地乜斜了一眼地上王显那扭曲僵硬的尸首,仿佛看着一堆腥臭的秽物。

    他慢条斯理地从袖中摸出一方雪白的杭绸汗巾子,仔仔细细地揩拭着自己那双保养得宜、却刚刚索了人命的手,仿佛要擦去什么看不见的污秽。

    “拖出去。”他声音平板,不带一丝人味儿,“寻个僻静无人的野河沟子,裹了芦席,坠上石头,沉得干净利索些,莫留半点首尾。”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丝阴森森的弧度,补充道:“办妥了,即刻派快马,星夜兼程往东京杨公公府上报信!就说…通吃坊遭西门提刑衙门无端查抄,损失殆尽!”

    “掌库押司王显,见库藏重金,趁乱陡起贼心,席卷密藏之八百两黄金,畏罪潜逃!我已恳请县衙速发海捕文书,画影图形,务必将此背主恶奴捉拿归案,追缴赃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两个护卫如同没有魂灵的傀儡,闷声应道,上前如同拖拽一袋破烂谷糠,将王显尚有余温的尸身拖出了这间刚刚吞噬了性命的秘室。

    秘室的门“吱呀”一声重新合拢。陈公公独自一人,立在昏黄的灯影里,望着墙壁上那幅《关公夜读春秋》。

    陈公公脸上却浮起一抹极其复杂的神色,低声呢喃:“王显啊王显…休怨咱家心狠手辣…这吃人不吐骨头的世道…死两个,不如活一个…总得有人下去垫背…你…就安心替咱家‘远走高飞’去吧…”

    他立刻对着那两个护卫沉声道:

    “你们两个,听真了!速速拿着咱家的名帖,去县衙报案!就说咱家这通吃坊遭了内贼!掌库押司王显,见财起意,趁乱盗走库藏黄金八百两,现已不知去向!请县尊即刻发下海捕文书,通缉此獠!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务必将赃金追回,以正国法,以儆效尤!”

    他顿了顿,眼中凶光更炽,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一股子斩草除根的阴森:

    “还有…王显这厮既敢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难保不是早有预谋!他那家中,必有同党接应,或是窝藏赃物!”

    “你二人持杨公名帖速速发信蓟州报官,请那边即刻派遣得力差役,锁拿王显的老丈人和妻子潘氏一干人等!细细拷问,追查黄金下落!将嫌犯及其家产,一并抄没送来清河县,以补杨公损失,也才好向东京杨公有个交代!听明白了么?!”

    “是!”俩人齐齐应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