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如常。
不远处,三名穿着灰蓝色水电工制服的人正在一处打开的管道井旁忙碌。
旁边立着“管道紧急检修,暂停使用”的警示牌。
护卫队长瞥了一眼,系统内部提前通知过的区域临时维护信息在脑中闪过,确认无误。
他收回目光,不再关注,转身,动作利落地为赵载旻拉开了的车门。
赵载旻深吸了一口气,迈步下车,在护卫的簇拥下走向电梯。
电梯平稳上升,数字无声跳动。
他盯着那变换的数字,胸腔里某种难以名状的情绪也随之缓慢堆积,那是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想要从儿子身上汲取些许平静的渴望。
特护病房楼层到了,电梯门悄无声息地向两侧滑开。
一股熟悉的、混合着消毒水和若有若无的清新花香的气息扑面而来。
有一段时间没来了。
赵载旻的目光投向走廊尽头那扇熟悉的房门。
就在这时,迎面走来三人。
他们身着深色商务西装,手持黑色手提包,一边走一边低声讨论着某个关键条款。
护卫队长的视线扫过他们胸前悬挂的访客牌——“瑞康医药,资质复核”。
这与系统内记录的、关于某批次关键药品供应商资质需“即刻复核”的通知吻合。
队长微微颔首,侧身让开通道,未加阻拦。
双方擦肩而过。
就在这一瞬间,异变陡生!
那三名看似专注于商务讨论的“瑞康医药代表”,在错身而过的刹那露出了獠牙。
位于右侧的楚寂毫无征兆地猛然侧身,蓄满力量的手肘精准地砸向护卫队长的喉结。
“咔嚓——”
一声清脆的骨裂声在寂静的走廊里突兀地响起。
几乎在同一时刻,中间的顾影身形欺近左侧那名护卫,速度超出了人体反应的极限。
指尖不知何时探出的寒光微微一闪,一柄袖刃已然悄无声息地没入对方心口。
只留下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刃柄,以及迅速扩大的暗红色湿痕。
而块头最大的陆锋,则如同一辆骤然启动的重型战车。
他蒲扇般的大手左右开弓,精准地扣住最后两名护卫的头颅,毫不留情地发力对撞!
“咚!”
沉闷的撞击声伴随着颅骨碎裂的异响,两人眼中的惊愕尚未完全浮现,便已软软倒地。
从擦肩到四人毙命,整个过程不过两三次心跳的时间。
这些训练有素的护卫,手指甚至还没能完全触碰到腋下枪套的搭扣。
赵载旻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惊恐万状。
他的眼角余光瞥见不远处的护士站,台面后,原本应该值守的是基金会安插的伪装人员。
然而此时,伪装人员已伏在那里,一动不动,显然早已被提前清理。
这一切自然是早有预谋。
周渊精心编织的“管道紧急维修”和“药品供应商资质即刻复核”两套虚假信息流,早已提前注入疗养院的管理系统和安保认知中。
它们为死士们提供了完美的身份掩护,使他们得以提前潜入,精准地肃清了关键区域的所有障碍。
最终,在这个最接近目标的完美时刻,发动了这场致命的雷霆突袭。
赵载旻魂飞魄散,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他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速度,猛地撞向近在咫尺的儿子的病房门。
楚寂、顾影和陆锋瞬间解决掉所有护卫,脚步没有丝毫停滞,迅速地逼近。
陆锋甚至顺手将一具挡路的尸体拖到墙边,清理出行进通道。
“砰!”
病房门轴最终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被赵载旻用身体野蛮撞开。
他几乎是滚了进去,随即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反身死死抵住门板。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门外那迅速逼近的脚步声,每一步都仿佛踩在他的心脏上。
就在他背靠门板剧烈喘息时,惊惶的视线下意识扫过门缝。
一条暗红色的的血河,正从两侧病房的门底缝隙下,缓慢渗淌出来。
无需亲眼确认,他也能在脑海中勾勒出那可怕的景象:
两侧房间里,那些伪装成病人或陪护的基金会暗哨,此刻恐怕正以各种扭曲的姿势,瘫倒在床榻或椅中。
他们的脖颈被利落地拧断,或者喉间嵌着细小的致命飞针。
周围所有潜在的“眼睛”和可能伸出援手的力量,早已在无声无息中被精准地拔除。
此刻,他和他病弱的儿子,成了这片区域里唯一的活物,暴露在无处可逃的绝境之中。
病房内。
赵子安原本安静地坐在窗边的软椅上,膝上摊着一本书籍,手边是那副象棋。
这突如其来的撞门声将他从阅读的宁静中狠狠拽出。
他惊愕地抬头,映入眼帘的是父亲赵载旻那张因极度恐惧而扭曲的脸庞。
汗水浸湿了头发,黏在额角,衣服凌乱不堪,胸口如同破风箱般剧烈起伏。
此时的父亲,像一头刚刚逃脱猎杀的野兽,眼中只剩下最原始的求生**与惊惶。
男孩苍白瘦弱的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瞬间褪去,浅色的瞳孔因震惊而微微放大。
担忧如同冰冷的潮水,迅速淹没了他:
并非担忧自身可能面临的未知危险,而是担忧父亲此刻的危急。
他下意识地攥紧了盖在腿上的薄毯,纤细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砰!砰!砰!”
沉重的撞门声再次响起,伴随着门框不堪重负的呻吟。
赵载旻被震得身体发麻,他徒劳地用肩膀死死顶着剧烈震颤的门板,试图增强那随时会崩解的阻力。
绝望让他喉咙发紧,嘶哑地朝着门缝吼叫:“你们是谁?!想要什么?!钱?技术?都可以谈!放过我!”
“因为‘普罗米修斯’的冤魂!”
伴随着又一下更猛烈的撞击声,传来的是顾影冰冷的声音。
赵载旻瞬间如坠冰窟,彻骨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对方是冲着项目来的!
他猛地扭头,看向软椅上脸色惨白,浑身微颤的儿子,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虚幻的稻草。
他声音带着哭腔转向门外,语无伦次地辩解:
“我……我是有苦衷的!迫不得已的苦衷!”
“你看……你看这里!这里住着我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