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第287章 逃
    “张贺年不就是输血输死的吗?我身体里流的……不就是别人的东西?现在这些东西会不会……反噬?”

    他反复念叨着“反噬”两个字,昂贵的检查做了一套又一套,任何细微的生理波动都让他惊恐万状。

    与器官供需网络关联更深的那些人物,则陷入了更具体的噩梦。

    一位顶尖医院的院长,同时也是几家医疗器械和物流公司的隐秘股东,在得知钱国栋死讯的当晚,就驱车赶往郊外一处私人仓库。

    仓库里冷气森然,整齐码放着一些特殊的保温运输箱。

    他脸色铁青,对几个心腹下令:“这里面的东西,全部处理掉。用最高温焚化炉,我要看着它们变成灰!”

    一个手下有些犹豫:“院长,这些都是……都是钱啊,有些还是为下周预定的……”

    “钱?”院长几乎是在尖叫,“还要钱?你看看他们都什么下场!尹家完了!这条线上的人都在遭受报应!这些‘东西’留在手里,就是催命符!”

    他说不下去了,浑身发冷。

    他想起那些被精心掩盖的“捐献者”资料,想起手术台上冰冷的器械,想起那些最终消失在秘密账本里的名字。

    以前他觉得这一切天衣无缝,有尹家这座大山压着。

    现在山要崩了,他仿佛能听到无数含恨的亡魂在黑暗中窃窃私语,正沿着物流链条,一步步追索而来。

    处理完仓库,院长失魂落魄地回到办公室,打开隐藏的保险柜,里面是一沓沓泛黄的纸质记录和几个加密硬盘。

    他看着这些足以让他身败名裂,甚至死上无数次的东西,第一次感到,它们是如此地烫手。

    “报应”这个词,不再只是尹震元临终前的疯话,也不再是张贺年护卫模糊的听闻。

    它成了盘旋在每个人头顶的阴云,成了一个无比真实的恐惧符号。

    ——————

    龙城的清晨,薄雾笼罩着城市,但街头的喧闹比往日来得更早。

    人们压低声音交谈,眼神里带着掩饰不住的快意。

    报纸没有登,电视新闻也只字未提,可消息还是在每条街道中流传。

    尹震元、张贺年、钱国栋,三个名字,三种死法,都在短短时间内。

    茶馆里,卖菜摊边,等公交的人群中,耳语声此起彼伏。

    “听说了吗?又没了一个。”

    “佛像塌了,真砸死了……”

    “这哪是意外,这是……”

    最后几个字含在喉咙里,没吐出来,但听的人都懂。

    一种混合着恐惧和隐秘快意的情绪在底层民众间悄然流动。

    他们不懂高层权力的游戏,但他们看得懂结果:

    那些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大人物,正一个接一个地倒下,死得荒唐,死得难看。

    官邸内,剩下的几位长官再次被召集。

    会议室里的空气凝滞沉重。

    刘副长官坐在主位,努力想挺直腰板。

    安全局的赵局长没来,派人传递了消息,称“旧疾突发,需静养数日”。

    城建局的孙主任来了,眼窝深陷,坐下后第一件事是把面前的茶杯推远了些,仿佛那里面装着什么不祥之物。

    他负责过龙城大半的拆迁和新区建设,经他手批出去的地,底下埋着不少说不清的故事。

    “今天叫大家来,”刘副长官清了清嗓子,“还是商讨……维稳事宜。各部门务必维持运转,尤其是能源、治安、交通……”

    他的话被一阵尖锐的电话铃声打断。

    是内线。

    刘副长官皱了皱眉,接起来。

    听筒那边传来急促的汇报,他的脸色一点点变白,握着听筒的手开始发抖。

    “哪条路?……什么时候的事?……现场确认了吗?”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乎听不见。

    挂断电话,他僵在原地,目光空洞地扫过在场的人。

    “刚接到报告,”他艰难地开口,“交通局的陈副局长……半小时前,在环城东路,追尾了一辆运输钢筋的货车。驾驶室被钢筋贯穿……人当场就没了。”

    会议室里死寂一片。

    孙主任猛地吸了口凉气,手指紧紧抠住了桌沿。

    陈副局长,正是负责龙城大部分交通基建审批的关键人物。

    去年西区那座垮塌的高架桥,材料供应商就是陈副局长妻弟的公司,事故报告最终被定为“极端天气导致地质松动”。

    “是报……是意外?”有人颤声问。

    “初步勘查,说是货车捆扎钢筋的锁链突然断裂,急刹,陈局的车跟得太近……”刘副长官说不下去了。

    又是意外。该死的意外!

    孙主任突然站起来,椅子腿刮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响声。

    “我……我有点不舒服,先回去处理点急事。”

    他不等回应,几乎是踉跄着冲出了会议室。

    他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反锁上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大口喘气。

    陈副局长也死了。

    下一个会是谁?

    他想起自己保险柜里那些东西:

    几份关键的土地转让合同,签字笔迹力透纸背;

    几个海外账户的号码,躺在加密的U盘里;

    还有一叠照片,是某次“项目协调会”后,他和尹震元、张贺年等人把酒言欢的场面,照片里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志得意满的笑。

    现在,照片里的人,已经没了一大半。

    他冲到保险柜前,手抖得几次输错密码。

    终于打开,他把那些文件、U盘、照片一股脑地塞进一个公文包。

    不能留在这里。得处理掉。立刻。

    他提着公文包,像贼一样溜出办公室,没叫司机,自己去了车库。

    坐进驾驶座,他拨通了一个很少使用的号码,那是他私下养的一个“清道夫”,专门处理棘手问题。

    “老地方见。有急活,现金结算。”他言简意赅。

    对方应了一声。

    孙主任发动汽车,驶出地下车库,汇入正午的车流。

    阳光刺眼,他却觉得浑身发冷。

    后视镜里,那栋他工作了十几年的权力大楼渐渐远去。

    他脑子里乱糟糟的,一会儿是陈副局长被钢筋刺穿的模样,一会儿是钱国栋被压在佛像下的惨状,一会儿又是尹震元癫狂的眼神。

    “报应……”他喃喃自语,猛地摇头,想把这个词甩出去。“没有的事!都是巧合!是卢家!对,一定是卢家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