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宗的庆功宴比苏晓晓想象中要朴素得多。
没有金碧辉煌的宫殿，也没有歌舞升平的喧嚣，就在主峰的大殿前摆了几十张木桌，桌上放着灵果和清茶。修士们三三两两地坐着交谈，偶尔传来几声轻笑。
“怎么，失望了？”顾清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苏晓晓回头，看见他换了一身干净的青袍，长发用一根简单的木簪束起，比起平日少了几分凌厉，多了几分书卷气。
“有点意外。”她实话实说，“我以为至少会有个烤全羊什么的。”
顾清弦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修真之人不重口腹之欲。”
“那也不能全靠光合作用活着啊。”苏晓晓小声嘀咕，顺手拿起桌上的灵果咬了一口。清甜的汁水在口中爆开，带着淡淡的灵气，倒是比现代那些化肥催出来的水果好吃不少。
她环顾四周，发现不少修士都在偷偷打量她，目光中有好奇，有敬佩，也有几分不易察觉的审视。
“他们都在看我。”苏晓晓压低声音。
“你现在是青云宗的英雄。”顾清弦在她身旁坐下，“清剿魔修一役，若非你识破他们的伪装，我们至少要折损三成弟子。”
苏晓晓想起那场恶战，仍有些心悸。那些魔修伪装成普通村民，若不是她敏锐地察觉到他们身上若有若无的魔气，恐怕整个青云宗都要遭殃。
“我只是运气好。”她说。
“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顾清弦淡淡道，“况且，你那不是运气。”
苏晓晓没接话。她知道顾清弦指的是什么——她能在两个世界穿梭的经历，让她对能量的感知比普通修士更加敏锐。那些魔修自以为伪装得天衣无缝，却不知他们身上残留的现代世界气息，在她感知中如同黑夜里的萤火虫一样显眼。
“苏师妹。”一个温和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
苏晓晓抬头，看见一位身着白衣的女修站在桌前，手中端着一杯清茶。这女修看上去二十出头，眉眼清秀，气质温婉，但苏晓晓能感觉到她体内磅礴的灵力，至少是金丹后期的修为。
“这位是白芷师姐，掌管宗门内务。”顾清弦介绍道。
“白师姐。”苏晓晓起身行礼。
白芷微笑着还礼：“不必多礼。我代表宗门感谢苏师妹此次的贡献。”
她从袖中取出一枚玉简递给苏晓晓：“这是宗门的一点心意，里面记载了几种高阶术法，希望对师妹修行有所帮助。”
苏晓晓接过玉简，神识微微一探，顿时心头一震。玉简中记载的术法精妙绝伦，远非她平日所学可比。这份礼，重得有些出乎意料。
“多谢师姐。”她谨慎地道谢。
白芷目光温和地看着她：“听说苏师妹来自一个...特别的地方？”
苏晓晓心中一紧，面上却不动声色：“师姐指的是？”
“不必紧张。”白芷轻笑，“宗门对弟子的来历从不过多追究。只是掌门认为，苏师妹既然有穿梭两界之能，或许可以为宗门做些更有意义的事。”
苏晓晓与顾清弦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警惕。
“师姐请讲。”苏晓晓说。
白芷环顾四周，压低声音：“掌门希望苏师妹能牵头，成立一个‘跨界交流基金会’，专门资助两界无害的技术与文化研究。”
苏晓晓愣住了。她没想到宗门会提出这样的建议。
“为何是我？”她问。
“因为只有你能自由穿梭两界。”白芷道，“而且你在那场决战中的表现，赢得了众多弟子的尊敬。由你出面，最合适不过。”
苏晓晓沉默片刻。这个提议听起来很美好，但她心里清楚，宗门的目的绝不会如此单纯。资助研究是假，借此机会深入了解现代世界才是真。
“我需要考虑一下。”她说。
白芷点头：“自然。苏师妹慢慢考虑，不必急于答复。”
她举杯示意，饮尽杯中清茶，便转身离去。
苏晓晓看着她远去的背影，眉头微蹙：“你怎么看？”
顾清弦指尖轻轻敲击桌面：“宗门开始对你的来历感兴趣了。”
“显而易见。”苏晓晓叹了口气，“我就知道那场战斗出风头不是好事。”
“未必是坏事。”顾清弦道，“至少他们选择以合作而非强迫的方式。”
苏晓晓把玩着手中的玉简，思绪却飘回了现代世界。不知道美娟姐现在怎么样了，那些特殊事务办公室的人有没有再去找她麻烦。小凡的病情虽然暂时稳定了，但终究需要根治之法。
“我想回去一趟。”她突然说。
顾清弦看着她：“现在不是时候。特殊事务办公室正在全力搜捕我们。”
“我知道。”苏晓晓揉了揉眉心，“但我担心美娟姐和小凡。”
就在这时，一位弟子匆匆走来，在顾清弦耳边低语几句。顾清弦的脸色微微一变。
“怎么了？”苏晓晓问。
顾清弦挥手让弟子退下，这才低声道：“宗门接到消息，特殊事务办公室已经确认了超自然现象的存在，正在加大搜索力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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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晓晓的心沉了下去：“他们怎么确认的？”
“那个叫维克多的医生提供了证词。”顾清弦说，“他声称亲眼目睹我们消失的过程。”
该死。苏晓晓暗骂一句。她没想到维克多会直接向特殊事务办公室报告。她原以为这位医生至少会先私下联系她。
“陈美娟呢？”她急切地问。
“她再次被传唤问话。”顾清弦道，“不过据线报，她应对得很好，没有透露关键信息。”
苏晓晓稍稍松了口气。陈美娟的社交能力她是信得过的，那女人能在城中村开理发店这么多年，什么人没见过，什么场面没经历过。
“李医生和维克多私下有联系。”顾清弦继续道，“他们对你的能力既好奇又担忧。”
苏晓晓苦笑：“我现在成了他们眼中的珍稀动物了。”
“更麻烦的是，”顾清弦声音压得更低，“特殊事务办公室已经将此事上报更高层。接下来，搜捕的力度只会更大。”
苏晓晓感到一阵无力。她只是想救弟弟，怎么就惹上这么多麻烦？
“我有一个想法。”她突然说。
顾清弦挑眉示意她说下去。
“我答应宗门的提议。”苏晓晓道，“但不是以青云宗的名义，而是以我个人的名义成立基金会。”
顾清弦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为何？”
“这样一来，基金会就成了我与外界交流的合法渠道。”苏晓晓解释道，“特殊事务办公室要调查，就让他们调查基金会去。而宗门想了解现代世界，也必须通过我。”
顾清弦沉思片刻，唇角微扬：“一石二鸟。”
“还可以是一石三鸟。”苏晓晓眼中闪过狡黠的光，“基金会可以光明正大地资助医学研究，包括小凡那种病的治疗方法。”
顾清弦看着她，眼中满是欣赏：“你比我想象的还要聪明。”
苏晓晓耸耸肩：“在底层摸爬滚打惯了，总得学会给自己留条后路。”
她站起身，整了整衣袍：“走吧，我们去见掌门。”
***
现代世界，特殊事务办公室的询问室内，陈美娟面对两位调查员，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困惑与无奈。
“两位同志，我真的不知道晓晓去哪儿了。”她摊手道，“她只说有事要出远门，让我帮忙照看房子。”
年轻的女调查员盯着她：“陈女士，您上次说苏晓晓的表哥是来看病的，但我们查遍了全市的医院，都没有他的就诊记录。”
陈美娟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不动声色：“那我就不知道了。晓晓是这么跟我说的，也许他们去私立医院了？那种不联网的？”
男调查员翻动着手中的文件：“陈女士，您知道作伪证是违法的吗？”
“我当然知道。”陈美娟立刻道，“所以我说的都是实话。晓晓是我好朋友，她弟弟生病住院，我还经常去医院帮忙照顾呢。你们要是不信，可以去医院问李医生。”
两位调查员交换了一个眼神。他们确实已经询问过李医生，得到的答案与陈美娟的说法基本一致。
“关于那些工艺品...”女调查员换了个话题。
“哎呦，那些东西啊。”陈美娟立刻来了精神，“不就是些乡下收来的老物件吗？怎么，现在卖这个也犯法了？”
“我们检测到它们带有异常能量场。”
陈美娟眨眨眼：“能量场？什么意思？是辐射吗？那可不行，我得赶紧通知买家退货...”
“不是辐射。”男调查员打断她，“是一种我们尚未完全理解的能量形式。”
陈美娟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哦——我明白了，就像那种...风水摆件是吧？听说有些老物件确实能调节磁场什么的。”
调查员们再次无言以对。陈美娟这种半真半假、装傻充愣的态度，让他们很难找到突破口。
一个小时的询问结束后，陈美娟走出特殊事务办公室，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了。她快步走到街角，确定没人跟踪后，才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李医生吗？”她压低声音，“是我，陈美娟。他们又找我了...对，还是问晓晓的事...你那边怎么样？”
电话那头的李医生声音疲惫：“维克多很坚持，他认为苏晓晓掌握了一种全新的能量运用方式。”
“那个外国医生到底想干什么？”陈美娟不满道。
“他说这是科学史上的重大发现。”李医生叹气，“但我看得出来，他也很矛盾。既想深入研究，又担心会给苏晓晓带来危险。”
陈美娟冷哼一声：“他就不该多嘴告诉那些人。”
“事情已经发生了。”李医生说，“现在最重要的是确保苏晓晓的安全。你最近小心点，他们可能会监视你。”
“我知道。”陈美娟环顾四周，“对了，小凡怎么样了？”
“病情稳定，但需要根治。”李医生顿了顿，“说真的，美娟，你知道苏晓晓到底是怎么回事吗？那次电力故障...还有小凡奇迹般的好转...”
陈美娟沉默片刻：“李医生，有些事不知道比较好。你只要记住，晓晓绝对不会害人，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小凡。”
挂断电话后，陈美娟长长地叹了口气。她抬头望着灰蒙蒙的天空，心里默默祈祷：晓晓，你可一定要平安啊。
***
市人民医院的办公室内，李医生放下电话，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
“是陈美娟？”维克多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李医生抬头，看见维克多站在门外，手里拿着一份文件。
“进来吧。”他说。
维克多走进办公室，将文件放在桌上：“这是我整理的所有关于异常能量现象的报告。”
李医生粗略地翻看了一下，越看越是心惊。报告中记载了全球各地数十起无法用科学解释的现象，其中几起与苏晓晓的情况惊人地相似。
“你看这里。”维克多指着其中一页，“1998年，英国一位老太太声称能用‘念力’治愈他人。当时检测到的能量波动模式，与我们在苏小凡病房里记录的非常相似。”
李医生皱眉：“这能说明什么？”
“说明苏晓晓可能不是个例。”维克多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世界上可能还存在其他拥有特殊能力的人。”
“然后呢？”李医生合上文件，“你想找到他们，把他们全都暴露在公众视野中？”
维克多愣了一下：“当然不是...我只是想...”
“你想研究他们。”李医生接话，“就像研究实验室里的小白鼠。”
维克多的脸涨红了：“李，你这是偏见！科学探索本身没有错！”
“但当科学探索可能危及他人生命时，就有错了。”李医生站起身，直视着维克多，“维克多，我理解你对未知事物的好奇，但苏晓晓首先是一个人，一个拼命想救弟弟的姐姐。我们不能为了一己自死，把她推向危险的境地。”
维克多张了张嘴，最终无力地垂下肩膀：“你说得对。我只是...从未遇到过如此令人兴奋的发现。”
“有时，保护一个秘密比揭露它更需要勇气。”李医生意味深长地说。
就在这时，维克多的手机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脸色微变：“是特殊事务办公室。”
李医生示意他接电话。
维克多接通电话，听了片刻，脸色越来越凝重。挂断电话后，他看向李医生：“他们找到了新的线索。”
“什么线索？”
“在苏晓晓消失的那栋楼的天台上，他们检测到了一种从未见过的能量残留。”维克多说，“而且，他们在全市范围内的监控中，发现了几处相似的能量波动。”
李医生心头一紧：“什么意思？”
“意思是，”维克多深吸一口气，“苏晓晓可能不是唯一能使用这种能量的人。”
***
修真界，青云宗大殿内，苏晓晓站在掌门面前，不卑不亢地陈述着自己的想法。
“...因此，弟子认为，以个人名义成立基金会更为合适。”她结束了自己的发言。
掌门是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看上去慈眉善目，但苏晓晓能感觉到他体内如渊似海的灵力。这是一位化神期的大能。
“有趣的想法。”掌门缓缓开口，声音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但苏丫头，你可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苏晓晓恭敬道：“请掌门明示。”
“这意味着你将独自面对两个世界的压力。”掌门道，“宗门可以为你提供庇护，但无法替你承担所有风险。”
苏晓晓抬头，目光坚定：“弟子明白。但弟子认为，这是最好的选择。”
掌门凝视她片刻，突然笑了：“顾师侄，你收了个好徒弟。”
一直站在苏晓晓身后的顾清弦躬身道：“掌门过奖。”
掌门站起身，走到苏晓晓面前：“既然你心意已决，宗门便支持你的决定。不过...”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基金会的研究成果，宗门要有优先知情权。”
苏晓晓心中明了，这才是宗门的真正目的。她点头：“理应如此。”
“很好。”掌门满意地点头，“需要什么支持，尽管开口。”
离开大殿后，苏晓晓长舒一口气，感觉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面对化神期修士的压力，比她想象中还要大。
“你做得很好。”顾清弦说。
苏晓晓苦笑：“我差点腿软。”
“但他认可了你的提议。”顾清弦道，“这比预想的要好。”
两人走在回住所的路上，沿途遇到的弟子纷纷向他们行礼。苏晓晓能感觉到那些目光中的敬意是真诚的。
“说起来，”她突然想起什么，“那个白芷师姐是什么人？”
顾清弦脚步微顿：“为何问起她？”
“感觉她不像普通的管事师姐。”苏晓晓道，“她身上的灵力波动很特别。”
顾清弦沉默片刻，才道：“白芷师姐是掌门的亲传弟子，也是...我的未婚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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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晓晓猛地停下脚步，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什么？”
“一桩旧日婚约。”顾清弦语气平静，“我父母与她父母是故交，在我们年幼时定下的。”
苏晓晓感到心里莫名地堵得慌：“那你...”
“我与白师姐只有同门之谊。”顾清弦打断她，“婚约之事，早已名存实亡。”
苏晓晓盯着他看了半晌，突然笑了：“怪不得她看我的眼神那么复杂。”
顾清弦皱眉：“何意？”
“没什么。”苏晓晓转身继续往前走，“只是突然觉得，修真界也挺有意思的。”
顾清弦跟上她的脚步，欲言又止。
就在这时，一位弟子匆匆赶来，递给顾清弦一枚传讯玉符。顾清弦神识一扫，脸色顿时凝重起来。
“怎么了？”苏晓晓问。
顾清弦将玉符递给她：“现代世界来的消息。”
苏晓晓接过玉符，神识沉入其中。片刻后，她抬起头，眼中满是震惊。
“特殊事务办公室发现了其他能量波动？”她难以置信地问。
顾清弦点头：“看来，能穿梭两界的不止你一人。”
苏晓晓感到一阵寒意从脊背升起。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个特例，但现在看来，事情远比她想象的复杂。
“我们必须回去一趟。”她说。
顾清弦摇头：“太危险了。”
“正因危险，才更要回去。”苏晓晓目光坚定，“如果真有其他穿梭者，我必须知道他们是敌是友。”
她望向远方的天空，仿佛能穿透空间，看到那个熟悉的现代世界。
“而且，”轻轻声说，“我总觉得，这件事与小弟的病情有关。”
顾清弦凝视着她，最终点了点头：“好，我陪你回去。”
苏晓晓微微一笑，心中却沉甸甸的。现代世界的危机看似暂时解除，但她清楚，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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