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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罗盘引路,真容初现
    风还在耳边撕扯,可我已经分不清是坠落的气流,还是记忆在倒灌。

    赵无锋的手臂被我死死攥着,骨头咯吱作响。他没喊疼,反倒哼了一声,像是从牙缝里挤出笑:“你这掌柜的,抓人跟讨债似的。”

    我没理他,全神贯注盯着前方那道炽白光箭——正是他怀里的青铜罗盘炸出来的。指针化成的光束像一把烧红的刀,硬生生劈开混沌,裂隙两侧浮现出无数残影:有我在当铺打盹的模样,有老道士叼着桃酥偷看账本,还有个银发小孩蹲在柜台前啃糖糕,嘴角沾着芝麻。

    那些都不是现在的事。

    “你的罗盘,”我咬牙,“怎么认得路?”

    “它不认路。”赵无锋嗓音发颤,“它认命。”

    话音未落,光箭猛然提速,我们像被扔进一口滚烫的井,四周景象塌缩成一条狭长通道。时间在这里不是流动的,是碎的,一片片刮过皮肤,留下火辣辣的疼。我听见自己心跳越来越慢,慢到像被人用算盘珠一颗颗拨出来。

    归墟剑在我背后嗡鸣,剑意缠上经脉,勉强撑住最后一口气。可我知道,再这么下去,不用等到终点,我就得先散了架。

    “快到了!”赵无锋突然吼了一嗓子,整个人猛地一抽,像是被什么狠狠扎了一下。

    我也感觉到了。

    前方的光变了。不再是刺目的白,而是泛起一层温润的黄,像是……油灯刚点亮时的光晕。

    紧接着,脚底一实。

    我们摔在了地上,不算疼,但肺里的气全被震了出来。我趴在地上咳了几声,抬头一看,喉咙顿时发紧。

    这是当铺密室。

    不是幻觉,不是投影,就是我那间藏了七年、连司徒明都不让进的密室。四壁刻满符文,角落堆着几只破木箱,墙上挂着那盏铜皮剥落的老油灯,正悠悠晃着火苗。

    最中央,是一座黑石祭坛。

    上面悬浮着一个襁褓。

    布料发黄,边缘焦黑,胸口位置洇着一块暗红血渍——和我小时候裹着被捡回来的那一模一样。

    “不可能。”我听见自己说,“这地方三年前就被封死了。”

    “封死?”赵无锋撑着地坐起来,手里捏着半块碎罗盘,指针已经熔成铁水,“可它把你带回来了。”

    我爬起来,一步步往前走。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又像踏在刀尖。归墟剑自动出鞘半寸,剑尖直指祭坛,却不肯再进一步。

    我伸手想碰那襁褓。

    剑身猛地一震,把我手腕弹开。

    “别碰。”一个声音响起。

    我猛地回头。

    老道士站在门边,背着手,右腿依旧是那根木头做的,褡裢歪挂在肩上,腰间的葫芦晃了晃,发出咕咚声。

    他脸上没有伤,也没有疯癫,就那样静静看着我,眼神像小时候给我塞桃酥时一样。

    “师父?”

    “嗯。”他应了一声,从褡裢里摸出半块焦边桃酥,递过来,“刚烤好的,趁热。”

    我没动。

    他知道我不是问这个。

    他也没解释,只是笑了笑,走到祭坛前,低头看了眼那襁褓,轻声道:“你第一次来这儿,是三个月大。”

    “我……一直在这?”

    “你在轮回里走了九世。”他说,“每一世我都重新捡你一次,喂你一口桃酥,教你一声‘无咎’。”

    我喉咙发干:“为什么?”

    “因为七剑共主不能活着觉醒。”他转过身,掌心摊开,露出一块青铜钥匙残片,上面刻着“咎”字,“活人有牵挂,斩不断因果。只有让你一次次死透,再醒来,才能把剑意炼进骨血。”

    我盯着那残片,忽然想起什么:“你说‘这次要慢慢嚼’……是你留下的?”

    他点头:“每一世你吃桃酥,我就在魂灯里说一遍。等你说对了,才算通关。”

    我差点笑出来:“所以您老人家折腾我二十年,就为了听我一句‘慢慢嚼’?”

    “不止。”他抬手,轻轻按在我心口胎记上,“是为了让你记住,疼的时候,也别忘了嚼两口甜的。”

    话音未落,屋顶骤然裂开。

    一道金光从天而降,带着锁链破空之声,直劈老道士头顶。

    他不动。

    我扑过去。

    “别动!”他低喝,手臂一横拦住我,“三十三重天来了,它只准我见你一面。”

    “我不信!总有办法——”

    “有。”他打断我,“但我选了最笨的那个。”

    金光落下,锁链缠上他身躯,一寸寸收紧。他脸色开始发白,身形逐渐透明。

    “师父!”我抓住他袖子,“告诉我怎么破局!怎么救他们!怎么……怎么不让这一切重来!”

    他看着我,忽然笑了。

    然后,他把那半块桃酥,轻轻抛向空中。

    仿佛递给那个躺在襁褓里的婴儿。

    “这次……”他的声音轻得像风吹纸灰,“要慢慢嚼。”

    金光轰然炸开。

    锁链绞碎了他的魂魄,一点一点,化作星尘消散在密室里。

    那半块桃酥缓缓落下,打着旋儿,最后稳稳落进我伸出的掌心。

    还带着点温热。

    我跪在地上,手指收拢,把桃酥紧紧攥住,指甲掐进软瓤里。没哭,也没喊,只是觉得胸口那块胎记烧得厉害,像是有人拿烙铁在上面盖了个章。

    赵无锋靠在墙角,手里攥着碎罗盘,低声说:“他早算到了,是不是?从一开始,就知道你会来这儿,会看见这些,会……变成执剑人。”

    我没答。

    因为就在这一刻,祭坛上的襁褓突然动了。

    不是风吹,也不是幻象。

    它自己翻了个边,露出里面一团黑乎乎的东西——

    是一把剑柄。

    锈得几乎看不出原形,可握把的纹路,分明和归墟剑一模一样。

    我抬头看向墙。

    不知何时,石壁上多了一行小字,墨迹未干:

    “无咎者,非无过,乃承其责。”

    油灯忽地闪了一下。

    火苗歪了半寸,映得那行字微微发亮。

    我慢慢站起身,把桃酥塞进怀里,指尖擦过左耳垂的缺角铜钱。

    然后,我朝祭坛伸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