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宫地牢。
章邯将赵高与胡亥控制后，立即押送至此关押。
赵高是嬴政身边近侍，胡亥则是王室血脉，两人身份非比寻常，只有嬴政才有权处置。
他们的牢房相邻而设。
自被关入牢中以来，胡亥便惶恐不安，不断向赵高询问对策。
“赵高，你不是说一切都会无事吗？如今事情败露，该如何是好？”
“我早就说过，这样行事定会出事，你偏偏不肯听！”
“赵高，你说句话啊！”
胡亥满脸焦急，站在牢房门口，不停地朝隔壁的赵高喊话。
局势发展到如今地步，已经彻底脱离了赵高的掌控，他心中同样焦躁难安。
偏偏胡亥还在一旁喋喋不休，赵高终于忍不住，怒声说道：“既然做了决定，就得承担失败的风险！”
“现在我们还没彻底失败，你就这副模样，怎么能跟太子相比？”
赵高知道胡亥无能。
他正需要这样一个无用的人做自己的傀儡。
可胡亥的软弱还是让他失望透顶！
无论意志还是才干，连扶苏的十分之一都比不上！
“你……你竟敢训斥我！”
胡亥闻言大怒，脸色涨得通红。
赵高只是冷冷扫了他一眼，并不回应。
就在这时，地牢的门忽然被打开，脚步声响起，一步步靠近。
赵高下意识望了过去，随即瞪大了双眼，满脸不可置信。
昏暗的通道里，嬴政在卫鞅、章邯等人的簇拥下，缓缓走入视线。
“王……王上……”
赵高眼中满是惊慌，话语都结巴起来。
他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可眼前的人分明就是嬴政！
这怎么可能？！
他明明问过太医，王上短时间内绝不可能苏醒！
“父……父……父王……”
看到嬴政的那一刻，胡亥脸色煞白，双腿发软，直接跪倒在地。
无论是赵高，还是胡亥，对嬴政的敬畏都深入骨髓。
嬴政走到牢门前站定，目光冷淡地落在赵高身上，甚至没有看胡亥一眼。
“你辜负了寡人的信任。”
他的神情平静，看着赵高，眼中没有愤怒，只有淡淡的失望。
赵高侍奉他多年，做事周全，替他分担了不少政务，嬴政一直对他极为信任。
即便赵高平日有些贪腐之举，私下做些不为人知的事，嬴政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这次，赵高越了界。
“给寡人一个理由，你为何要这么做。”
“你也是秦人，是嬴姓赵氏的族人！是寡人最信任的家臣！如今竟助宋国毁我大秦基业，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
嬴政语气沉稳，眼神冰冷。
家臣，在嬴政心中一直是最亲近的臣属，这份信任，连卫鞅等人都比不上。
面对嬴政的质问，赵高沉默许久，忽然低声笑了起来。
他抬起头，眼中再无惧意，直视嬴政的目光。
“很简单，奴婢只是想活命罢了。”
“扶苏公子容不下奴婢，那奴婢只能为自己谋一条生路，这又有什么错？”
赵高低垂着眼帘，神情复杂难测。
听罢此言，嬴政眼中骤然闪过一抹怒意，开口道：“就只是因为这些？!”
“扶苏虽对你心生嫌恶，但若寡人有意庇护，难道还保不住你一命？!”
“即便寡人不在了，将来扶苏登基，你也可携巨资远走，离开咸阳，甚至离开秦国!”
“你这些年搜刮的财富，难道还不够你安享余生？!”
“可你却选择了背叛寡人!”
“背叛整个大秦！就为了这样一个荒谬的理由!”
“这还远远不够吗!”赵高突然站起身来，厉声吼道，脸上的怨恨几乎掩盖不住。
“你一出生便是王子，是贵族，即便在赵国为质，也终究不是奴仆之身！你怎会懂得我所经历的苦难!”
“我自幼生于隐宫，十二岁入宫为宦，受尽欺辱；主子的一句话便能决定我们这些人的生死，一个念头便能将我们打得皮开肉绽!”
“从那一刻起，我便立誓，要一步步攀上高位，如我的名字一般，成为那至高无上的赵高！我要成为站在顶峰的赵高!”
“我要让所有人都无法再掌控我的命运!”
赵高的神情扭曲，尖锐的声音在地牢中不断回响。
他不过是为了活下去罢了！
得罪扶苏之后，哪怕能带着金银远走他国，又能如何？
在这乱世之中，没有权势，金钱又算得了什么！
“王上，奴婢没有选择的余地。这大争之世，王上争夺的是国家利益，而奴婢只是为自己的性命而争!”
说着说着，赵高怨毒地望向李斯，咬牙切齿：“若不是李斯这个废物背弃了我，我又怎会落得如此下场!”
他最恨的人便是李斯。
倘若李斯愿意与他联手，朝堂怎会陷入这般混乱，一切本都可以完美进行！
“住口！若我早知你与宋国私通，定先将你处死，再自行了断!”
李斯脸色铁青。
他扶持胡亥，是为了实现自己的政治理想。
而赵高却妄图将整个秦国推向深渊！
他如何能答应？!
“废物!”
赵高冷哼一声，随即咧嘴一笑，满脸讥诮。
“你以为我真的失败了吗？”
“那道赐死的诏书已经被宋国的杀手送出，无论诏书是真是假，扶苏这一次都难逃一死!”
那封诏书由宋国顶尖杀手亲手送出。
那是一封死亡令状！
听闻此言，卫鞅等人神色骤变。
嬴政却依旧神色淡然，甚至带着几分嘲讽看着赵高。
赵佗的存在，赵高并不知晓。
他早已安排赵佗暗中守护扶苏，又怎会担心一个刺客？
但反过来说，若赵佗仍在他身边，赵高连动手的机会都不会有。
嬴政缓缓闭上双眼，伸出了一只手。
章邯立刻将一把锋利的长剑递到他手中。
嬴政缓缓睁开双眼，语气平静地对赵高说：“你跟随寡人十四年，今日便由寡人送你走完最后一步。”
这句话一出，赵高全身剧烈颤抖。
那是一种对死亡深深的畏惧。
但他并未开口求情，也没有逃避，而是缓缓走到牢房门前，跪地伏身，向嬴政重重叩首，声音颤抖地说道：“奴婢，叩谢王上！”
嬴政没有迟疑，举剑刺下。
锋利的剑刃从赵高后颈刺入，穿透喉咙而出。
鲜血流淌。
赵高仍保持着叩拜的姿态，却已气息全无，命丧当场。
亲手了结赵高之后，嬴政冷冷扫了一眼已被吓得昏死过去的胡亥，随即转身离去，只留下一句冷淡的命令：
“公子胡亥密谋反叛，贬为庶民。”
“永世囚于地牢！”
章邯、卫鞅等人对着嬴政离去的方向，深深叩首，久久未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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