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锋直接，毫不拖沓。
扶苏有意让对方先开价，以便探明底线，再行斟酌还价空间。
司马光与王安石互视片刻。
政见虽异，但此时同为宋国谋利，立场一致。
王安石抬头直面扶苏，郑重道：“大宋愿献白银二千三百万两，珍宝财帛三千车，并正式向秦国谢罪，以求退兵。”
“另可将一位公主许配太子为侧室，缔结姻亲，开放边境通商，减免秦商税赋。”
“大宋承认秦国占有赵地，但燕云十六州须归还我国。”
话音落下，杜如晦在旁冷眼静听，心中讥讽顿生。
这条件，荒唐至极！
赔款数目尚可，可后续所求简直是痴人说梦。
赵地早已落入秦手，何须你来“承认”？燕云之地更是势在必得，岂会轻易归还？
别说嫁个公主，就算赵构亲自跪着送来皇后，也休想拿回一寸土地。
谈条件也要有个分寸，这般狮子大开口，纯粹是胡搅蛮缠。
扶苏并未动怒，反而轻笑一声，盯住王安石问道：“依王大人之见，这条件当真拿得出手吗？”
“若无半分诚意，孤也不必在此虚耗光阴。大秦不怕打仗。”
言语平静，却透出不容置疑的威压。
若再如此敷衍搪塞，那就无需多言，刀兵相见便是结局。
王安石眸光微沉。
眼下战局尽在秦掌控，对方有恃无恐，而宋国只能忍让。
他压下心头不满，神色不动，转而道：“既然如此，还请太子提出贵国所求。”
“议和本就需协商，何必急于决断？总要留些余地。”
余地？
仗都快打到汴梁了，还谈什么余地！
侯君集默默站在一旁，心里暗自嘀咕，觉得宋国这些文官着实爱惜颜面，一点亏都不肯吃。
真正的较量这才开始。
现在，该秦国开口了。
王安石已无心再讨价还价，形势比人强，他只能直截了当地问扶苏，秦国究竟要宋国付出什么代价才愿停战。
扶苏神色不动，张口便列条件。
“其一，燕云十六州与淮东道尽数割让，另赔白银两千万两充作军资。”
“其二，宋国须交出全套冶铁工艺，并派遣五百名精通技艺的工匠赴秦。”
“其三，凡我大秦商旅进入宋境贸易，所征税赋减半收取。”
这三句话一出，如同惊雷炸响。
条件之苛刻，远超此前预想，几乎翻倍还不止，竟还多添一项。
王安石与司马光面色骤变，胸中怒火翻涌，几乎压制不住。
“太子此举，未免欺人太甚！”王安石咬牙开口，声音低沉，却掩不住愤懑。
即便早知对方不会轻易松口，也没料到胃口如此之大。
燕云既失，竟还要宋国亲手奉上尚未沦陷的淮东道！
更不必说那五百工匠与整套冶铁秘法——一旦交付，无异于为敌铸剑。
而商税减半一条，看似微小，长远来看损耗之巨，远非两千万银所能衡量。
这三条，条条触碰底线，皆是宋国绝不可能应允之事。
若真点头答应，不仅朝纲崩毁，二人也将沦为千古罪人。
扶苏未答话，白起淡淡扫了王安石一眼，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议和是你们提的，不是我们。”
“不愿谈，那就打下去。区别只在于，是你们主动交出，还是我们亲自来取。你们自己选。”
话语平缓，却透出千军万马的压迫感。
实情虽是秦军亦难再进，但气势决不能弱。退一步，便是万丈深渊。
杜如晦此时轻声道：“我大唐与秦共进退。”
一句话，重若千钧。
宋国两位重臣脸色愈发阴沉。
司马光终于按捺不住，猛然起身，拍案怒视扶苏与白起：“既然如此，那便开战好了！”
“想要淮东道？去打便是！”
“想要淮北道、京东道？尽管来取！”
“我大宋还有江南道、剑南道，尽可前来争夺！”
满殿皆惊。
这位年过半百的宋国老臣挺身而立，目光如刃，直视扶苏，毫无退缩之意。
“秦军确实兵强马壮，可再强的刀锋，也劈不开我大宋这厚重江山！”
“唐国助你又能如何？战线拉得越长，兵马损耗越重，你们真能撑得住连年征战？”
“我大宋疆域辽阔，仓廪充实，天下财富尽聚于此，百万雄师枕戈待旦！”
“若战火燃至我境，纵使不胜，也要以血肉磨尽尔等锐气，耗尽粮草，拖到你们寸步难行！”
“谁敢第一个踏足我宋土，谁就得做好埋骨中原的准备。”
“胜负未分之时，拼的便是决心——大不了同归于尽。”
“我大宋子民宁可在风雨中高歌赴死，也不跪着求生！”
司马光声如洪钟，白发颤动，眼中怒火似要焚尽敌意。
面对外邦威压，他挺身而出，言辞如铁，尽显一朝文臣的风骨与担当。
“你以为我大秦会怕？”
白起缓缓站起，目光如刀，直刺司马光胸膛。那双眼仿佛穿越过无数战场，浸染过万千鲜血。
秦国从不避战，更不畏战。
空气仿佛凝成寒冰，杀气弥漫，令人呼吸艰难。
司马光挺直脊梁，毫不退让，如同立于狂风中的孤松。
扶苏静坐一旁，轻抿一口茶，眉目低垂，似对纷争漠不关心。
良久，司马光终究难以支撑那股压迫之势。他是治世之臣，却非沙场之将，如何承受白起那源自尸山血海的煞气？
“不如双方各让一步。”
王安石终于开口，转向扶苏，语气平和，却字字斟酌。
“这场战事延续至今，秦国损耗甚巨，议和对彼此皆有益处。殿下方才所提诸项，我朝尚可商议。”
“燕云之地可予，赔款亦非不可谈，唯独冶铁之术与工匠，绝不能移交。”
他说完，迎着司马光几乎喷火的目光，仍稳坐不动。
白起这才收回凌厉气势，重新落座。
司马光冷哼一声，愤然归席，脸色铁青。
“嗒。”
扶苏放下茶盏，动作从容，袖手而视王安石，神情淡然。
“燕云、铁技、匠人，此三者乃我大秦必得之物，不容退让。”
“其余条款，皆可详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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