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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5章 诸位将士,今日我们带大秦的英魂,回家!
    三人随章邯步入一处小院,院中一棵枇杷树静静伫立,枝叶覆雪。

    屋门打开,寒气扑面。

    屋内停放着灵柩,尚未合盖。

    因天寒地冻,章邯命人采冰制成冰棺,将白起身躯妥善封存,以免腐坏。

    室内冷如冰窟,扶苏却恍若未觉。

    他缓步走近灵前,凝视冰棺中的老人。

    白起面容平静,唇角微扬,似在安睡,仿佛只要轻声呼唤,他便会睁开双眼。

    望着那熟悉的脸庞,扶苏喉头一紧,鼻尖发酸。

    那日,在云州城外与白起一别,未曾想竟成永诀。

    再相见时,已是生死相望。

    “喵~”

    一声轻软的猫叫划破寂静。

    不知何时,一只圆滚滚的橘猫已悄然蹲在扶苏脚边,轻轻用脑袋蹭着他的靴子。

    章邯见状,急忙开口:“这猫……是大将军生前养的。自将军走后,它便一直守在这屋前,不肯离去……”

    话到此处,他却戛然而止。

    只见扶苏缓缓俯身,将那只橘猫稳稳抱入怀中,嘴角微扬,低语道:“将军,好久不见。”

    “喵~”

    橘猫回应般又唤了一声。

    扶苏低头望向屋内白起的灵位,静默片刻,解下身上漆黑的大氅,轻轻覆在灵柩之上。

    随后转身,步出房门。

    屋外雪已停歇,天地一片清明。

    他抱着猫立于那株老枇杷树下,目光远眺,身影孤寂如霜。

    扶苏在武安城停留不过数日,便启程返回咸阳。

    这一次,他带走了白起的遗体。

    也带回了那三千武安残卒。

    他们是大秦的脊梁,当以最高礼遇归来——凯旋之师,归乡安生。

    武安城外。

    天光澄澈,四门洞开。

    扶苏一身素白长袍,额系白布,骑马缓行而出。

    身后,是白起的灵车。

    诸将肃立两旁,护送左右。

    再往后,三千残卒列队而行,人人头缠白巾,怀中紧抱一只陶土坛子。

    城外旷野上,数万大军列阵以待,皆白衣素裹,手捧土坛,鸦雀无声,气势凛然!

    扶苏回首凝望那长长的送灵队伍,声音低沉却清晰:“诸位将士,今日我们带大秦的英魂,回家!”

    “诺——!!!”

    万千声齐吼,震彻山河。

    每一尊陶坛之中,都盛着数十名战死秦军的骨灰。

    战场上无暇辨认遗骸,秦国向来以统一火化之法安葬将士。

    骨灰封存于坛中,按名册送归故里。

    生共赴沙场,死同归一坛。

    士卒无怨,百姓无恨。

    因他们深知,坛中之人或许并非血亲,但他们的亲人,也正被他人供奉祭拜。

    这份信念,早已刻进每一个秦人的心底。

    在浩荡军阵的护送下,

    无数英灵踏上了归途。

    待我回家,代我回家,带我回家。

    回家,回家……

    秦宋之战落幕后,首要之事,便是清点阵亡将士名录,落实抚恤政令。

    大秦向来厚待兵士,扶苏监国以来,更是加重军功奖赏,优抚阵亡之家。

    法令如雨,润泽千家。

    朝廷的存在,扶苏的担当,让每一位秦军士兵在战场上毫无畏惧,抛下一切牵挂,只为大秦拼尽全力。战后的抚恤之事,大秦向来视作头等要务,从不曾有丝毫懈怠。

    每一座秦城的城墙根下,都留有一片专用于公示阵亡将士姓名的地方。

    每日清晨,新统计出的名单便会准时张贴其上。

    这项工作浩大而琐碎,可秦国上下始终一丝不苟地执行着。

    这是嬴政早年定下的规矩。

    当年朝中有大臣提出异议,认为此举劳民伤财。

    嬴政只回了一句,满殿鸦雀无声。

    “亡人葬在田,生者庆余年。”

    他当时站在殿中,声音低沉却如铁石坠地:“那些将士为国捐躯,命丧沙场,我们活着的人若连告知其家人死讯都觉得麻烦,又凭什么安享太平?”

    自此,这道命令便成了铁律。

    十余年过去,从未更改。

    咸阳亦不例外。城中那面公示墙前,每日清晨便有人守候。家中有亲人在军中的百姓,早早赶来,仰头望着那空白的墙面,心中默念名字。

    只要榜上无名,便是万幸。他们便能再安心一日。

    这张名单不只是生死的通报。

    它是一根线,牵着家与战场,连着思念与期盼。

    天还未亮透,墙下已站了不少人。大多是老者和妇人,身边带着孩子。他们的儿子、丈夫、父亲早已奔赴边关,留下他们在故土守望。

    人们低声交谈,说着各自亲人的去向。

    “我儿在铁鹰军!跟着太子打到了宋国都城,把宋王吓得直发抖!”一位独眼老者挺直腰板,满脸骄傲。

    周围人纷纷侧目,语气里满是敬意。

    铁鹰军——大秦最强之师,精锐中的精锐。能入其中者,皆为百里挑一的悍卒。一家出此一人,乡里皆荣。

    更有人说,此次伐宋,正是铁鹰军率先破城,旗插敌都。

    “老哥真是教子有方!”

    “可不是嘛,再立几功,说不定能调进龙骑卫!”

    “我儿子要能当上太子亲兵,坟头都能冒青烟喽!”

    “你少说两句吧,哪个将士不是拿命在拼?谁又比谁低一头?”

    “我只求我家那个平平安安回来。”

    “这话……谁不这么想呢。”

    众人轻叹,目光重归墙面。

    这时,一个圆脸孩童拽了拽身旁老人的袖子,仰头问道:“爷爷,我爹在哪个军队呀?”

    老人脸上横着一道旧疤,右眼蒙着黑布,左手微微颤抖。他曾是战场上的老兵,如今站在墙下,像一座沉默的碑。

    “爷爷,爹现在在哪儿当兵啊?”孩子仰起头,眼睛亮晶晶地望着老人。

    老人轻轻抚着他的发,嘴角扬起笑意:“你爹跟着白大将军,在武安城守边呢。”

    话音刚落,四周一片寂静。

    不少人猛地转过头来,目光齐刷刷落在老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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