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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6章 葛叔,您的外卖着火了
    那一声嘶吼,饱含着从地狱爬回天堂的狂喜。

    葛从周的身体因极致的激动而剧烈颤抖,鲜血从他手臂胡乱包扎的伤口处加速涌出,他却浑然不觉。

    他身旁,一名跟随他多年的老兵,正死死趴在城堞上,用尽全力眺望着那片天边的异象,浑浊的双眼瞪得如同铜铃。

    他辨认着方位,计算着距离,脸上的表情从最初的茫然,到困惑,再到一种近乎癫狂的顿悟。

    “将军!”斥候猛地回头,声音因激动而扭曲破音,“那个方向……是蔡州西北颖水渡口!是蔡州贼军囤积粮草辎重的老营!!”

    是老营!

    这三个字,如同一道九天惊雷,在死寂的颍州城头轰然炸响。

    所有幸存的士卒,无论是泰山都的老兵,还是吓破了胆的新卒,脑子都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短暂的死寂之后,是一阵惊天动地的欢呼与怒吼!

    “啊——!!”

    “是主公!主公的大军到了!!”

    “狗日的蔡州贼,你们的粮仓被烧啦!”

    一名泰山都的独臂老兵,用仅剩的右手举起残破的横刀,奋力地敲击着城墙的砖石,发泄着劫后余生的狂喜。

    他仰天大笑,笑声嘶哑,浑浊的泪水却顺着他满是血污的脸颊滚滚而下。

    绝望被彻底撕碎。

    希望的曙光,以一种最炽烈、最狂暴的方式,从东方升起,烧红了整片天空。

    一个之前蜷缩在角落里抖得像筛糠的新兵,此刻也挣扎着站了起来。

    他看着那冲天的火光,又看了看身边状若疯魔的老兵,握紧了手中早已冰冷的兵器,望向城外的眼神,不再是恐惧,而是一种混杂着仇恨与勇气的火焰。

    葛从周紧握的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根根发白。

    他缓缓松开,看着那片冲天的火光,感受着城头之上重燃的战意,虎目之中,泪光闪烁。

    “主公……”他仰起头,声音低沉而嘶哑,“你果然……没有放弃我们。”

    他迅速压下翻涌的情绪,作为主将的冷静重新占据了高地。

    此刻不是庆祝的时候,而是反击的序章。

    “传我将令!”葛从周的声音再次变得沉稳如山,“所有还能动的,抓紧时间包扎伤口,喝口水,啃块干粮!弓弩手,把弦都给我上紧了!”

    他的目光扫过一张张重获新生的脸,横刀向前一指,直指城下已经出现骚动的敌军大阵。

    “准备开门……迎客!”

    ……

    城外,蔡州军大阵。

    申丛的战马不安地刨着蹄子,发出一阵阵烦躁的鼻息。

    它的主人,像一尊被瞬间冻结的雕像,僵在马背上,只有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不可能。

    这绝对不可能!

    李烨的主力远在陈州,与朱温对峙,分身乏术。

    颍州城里的葛从周,就是一只被死死钉在这里的刺猬,动弹不得。

    这支军队是哪来的?

    他们是从地底下钻出来的吗?!

    “大帅!大帅!不好了!”

    一名亲信副将纵马狂奔而来,战马尚未停稳,他便翻身滚落,连滚带爬地冲到申丛马前,脸上血色尽褪,声音里充满了末日降临般的恐惧。

    “后营……后营方向火光冲天,浓烟蔽日!肯定是……肯定是遇袭了!派出去的斥候……一个都没回来!”

    副将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柄烧红的铁锤,狠狠砸在申丛的心口。

    他强迫自己转动僵硬的脖颈,再次望向那道通天烟柱,眼中最后的一丝侥幸,被彻底烧成了灰烬。

    完了。

    两万大军的命脉,断了。

    回援?

    军心已乱,粮草尽毁,回去就是自投罗网,死路一条。

    不回?

    眼前的颍州城唾手可得,只要拿下此城,以城中储备为根基,或许……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电光火石之间,申丛眼中的震惊与茫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逼入绝境的疯狂与狠戾。

    他猛地抽出腰间佩刀,刀锋在晨光下反射出嗜血的光芒。

    “传我将令!”

    他的嘶吼声,盖过了大军的骚动,如同受伤野兽的咆哮,响彻整个战场。

    “全军听令!后路已断,唯有死战!”

    无数蔡州军士卒骇然抬头,看向他们面目狰狞的主帅。

    申丛用刀尖,遥遥指向那座在晨光中满目疮痍的颍州城。

    “拿下颍州!城里有的是粮食,有的是女人!有我们活下去的一切!”

    他的声音充满了蛊惑与疯狂。

    “拿不下,我们所有人,都要饿死在这片荒野之上,成为野狗的食粮!”

    求生的欲望,瞬间压倒了战败的恐惧。蔡州军的阵列中,一双双眼睛开始泛红,粗重的喘息声此起彼伏。

    他们没有退路了。

    申丛高高举起战刀,发出了最后的、也是最惊悚的命令。

    “全军……总攻!”

    “不惜任何代价,不计任何伤亡!”

    “一个时辰之内,我要在城头之上,用葛从周的头骨饮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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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吼——!!”

    压抑到极致的恐惧,最终化作了歇斯底里的疯狂。

    两万蔡州军,彻底化作了一群被饥饿和死亡驱使的野兽,他们抛弃了阵型,抛弃了理智,甚至抛弃了云梯和撞车,发出一阵不似人声的咆哮,朝着颍州城发起了史无前例的决死冲锋。

    他们要用尸体,堆出一条通往城头的血路。

    城墙,在人潮的撞击下微微颤抖。

    战斗,瞬间进入了最原始、最血腥的阶段。

    城头上的守军刚刚燃起的希望,立刻就被这股滔天的疯狂所冲击。

    双方的士兵,在这段不过数十丈高的城墙上下,进行着最惨烈的绞杀。刀砍入骨骼,长矛刺穿胸膛,滚烫的鲜血如同瀑布般从城头浇灌而下。

    然而,就在这场决定生死的血战进行到最疯狂的时刻。

    在蔡州军大阵的侧翼,遥远的地平线上,出现了一片新的“森林”。

    那是一片由无数旗帜组成的黑色森林。

    一面绣着“赵”字的将旗,在晨风中猎猎作响,尤为醒目。

    旗下,是三千名沉默的骑士,他们勒马而立,张弓搭箭,冰冷的箭头组成一片死亡的乌云,遥遥对准了蔡州军混乱而拥挤的侧后方。

    为首的赵猛,看着城下那片状若疯魔的人潮,脸上露出一抹冷酷的笑容。

    他侧过头,对身旁的副将咧嘴一笑。

    “瞧瞧,申丛这是赶着去投胎啊。”

    “传令下去,别急着冲,先给他们来三轮齐射,降降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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