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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神龙现一鳞
    暴雨冲刷着血迹,却冲不散弥漫在空气中的死亡气息和那令人窒息的寂静。

    李寻欢跪在泥泞中,手中紧紧攥着那柄暗金飞刀,父亲的体温正从他怀中一点点流逝,变得冰冷僵硬。

    雨水顺着他的发梢、脸颊不断滴落,他却毫无知觉。

    他的世界,在父亲倒下的那一刻,已然崩塌。只剩下手中这柄冰冷、沉重、刻着龙纹的飞刀,和素帛上那两个字——

    变强。

    为什么?

    为什么拥有财富、名声、地位,却护不住至亲?

    为什么苦读圣贤书,却抵不过野蛮的刀剑?

    为什么…那青衫人拥有如此可怕的力量,却偏偏来得这样迟?

    这些问题,像毒蛇一样啃噬着他的心。

    突然!

    一阵极其轻微、几乎被雨声完全掩盖的窸窣声,从不远处的假山后传来!

    不是风雨声,是衣袂拂过湿滑石头的细微摩擦!

    还有人!

    李寻欢猛地抬头,眼中瞬间布满血丝,一种近乎野兽般的警惕和凶戾从他身上迸发出来!

    他轻轻放下父亲,缓缓站起身。

    手中的暗金飞刀横在胸前,这是他此刻唯一的依仗。

    假山后,黑影一闪!

    不是一个,是三个!

    三名之前遁走的黑衣人去而复返,眼神凶残而警惕,如同嗅到血腥味的豺狼。他们显然不甘心,或是奉命必须确认李慕白的死活。

    他们看到了孤身一人、手持奇怪兵刃站在雨中的李寻欢,也看到了他身后倒在地上的李慕白。

    为首黑衣人眼中闪过一抹狞恶的喜色,打了个手势,三人呈品字形,悄无声息地包抄过来。

    他们的脚步轻捷,刀锋在微弱的光线下闪着幽光,动作间充满了老练的杀戮气息。

    李寻欢的心跳如擂鼓。

    汗水混着雨水,从额角滑落。

    他从未独自面对过如此险境。方才的厮杀有父亲,有护卫,更有那神秘的青衫人暗中出手。

    现在,只有他。

    和他手中这柄…他还完全不懂如何运用的飞刀。

    三个黑衣人越逼越近,已进入一击必杀的距离。

    他们看到了李寻欢眼中的紧张和绝望,那让他们更加放心。

    为首之人嘴角勾起一抹残酷的笑意,手腕一翻,刀尖直刺李寻欢咽喉!

    快!狠!准!

    李寻欢瞳孔收缩!

    他几乎是本能地想要后退,想要闪避!

    但就在这一刻,他眼角的余光似乎瞥见远处更高屋檐上,一道青影一闪而逝!

    是错觉?还是…

    不能退!

    父亲的血还在脚下!

    那两个字还在脑中轰鸣!

    变强!

    一股莫名的血气猛地冲上头顶!李寻欢发出一声低吼,不是恐惧,而是决绝!他非但没有退,反而迎着刀锋踏前一步!

    同时,他握着那柄暗金飞刀,用尽全身力气,不是掷,更像是笨拙而疯狂地向前捅去!

    毫无章法!全凭一股狠劲!

    黑衣人眼中闪过一丝讥讽。这种程度的反击,简直是儿戏。

    他的刀,会先一步刺穿这年轻人的喉咙。

    然而——

    就在李寻欢那笨拙一刀递出的瞬间!

    异变陡生!

    他手中的暗金飞刀,仿佛突然被注入了某种无形的灵魂!

    刀身之上,那狰狞的龙纹似乎活了过来,发出一声几乎微不可闻的轻吟!

    一道比闪电更刺目的暗金流光,自刀尖爆发而出!并非实质,却是一种凝练到极致的锐利气息!

    嗤——!

    一声极其轻微的、仿佛裂帛的声音。

    为首黑衣人前冲的动作猛然僵住!

    他的刀尖,距离李寻欢的咽喉只有一寸,却再也无法递进分毫。

    他的眉心,出现了一个细小的红点。

    和之前那个头目,一模一样。

    他甚至没看清发生了什么。

    后面两个黑衣人大惊失色,刚想有所动作,又是两道暗金流光仿佛凭空出现!

    快得超越了思维!

    噗!噗!

    两人以同样的姿势僵立,然后直挺挺地倒下,溅起一片泥水。

    从李寻欢笨拙递刀,到三名黑衣人瞬间毙命,不过电光火石之间。

    李寻欢还保持着前刺的姿势,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浑身湿透,狼狈不堪。

    他完全懵了。

    他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只觉得在那一瞬间,手中的飞刀似乎脱离了他的掌控,自行完成了那惊世骇俗的一击。

    他茫然地抬头,望向远处那道青影可能出现过的地方。

    雨水迷蒙,空空如也。

    只有一道冰冷的声音,仿佛直接在他耳边响起,清晰得不容错辨:

    “记住这种感觉。藏于九地,动于九天。是为…藏刀隐鳞。”

    声音散去,再无痕迹。

    李寻欢缓缓低下头,看着手中那柄再次变得沉寂的暗金飞刀。

    刀身暗金,龙纹狰狞。

    刚才那石破天惊的一击,仿佛只是幻觉。

    但他脚下三具迅速冰冷的尸体,却在无声地诉说着真实。

    一种前所未有的战栗,混合着恐惧、敬畏和一丝难以抑制的兴奋,席卷了他的全身。

    他第一次真正见识到,飞刀…原来可以是这样。

    不是他手中把玩的小刀,不是裁纸的工具。

    而是…裁决生死的神兵。

    他紧紧握住了飞刀,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雨水依旧冰冷。

    但他的血,已开始发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