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风冷，江水浊。

    废弃的码头上，弥漫着血腥味和一种更浓的恐惧。

    赵掌柜瘫在泥地里，像一滩烂泥。脖颈上的血痕微不足道，但击碎他短刃的那道寒光，已彻底击垮了他的心神。他看着眼前这个面色苍白、眼神却冷得像冰的年轻人，浑身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

    “好汉…饶命…饶命啊…”他涕泪横流，磕头如捣蒜，“小老儿只是…只是混口饭吃…”

    李寻欢没有说话，只是俯视着他。沉默本身就是一种压力。

    龙啸云缓过气来，长剑抵住赵掌柜后心，厉声道：“说！关外！你替谁运东西？运的什么？！”

    “是…是‘天尊’…关外‘天尊’的人…”赵掌柜不敢隐瞒，声音发颤，“运…运的都是些见不得光的…兵器…私盐…有时…有时也运人…”

    “运人？”李寻欢眉头微蹙。

    “是…是…活人…大多为妇女和儿童… 从南边拐来…卖到关外为奴…”赵掌柜头埋得更低。

    龙啸云闻言怒哼一声，剑尖往前送了送：“畜生！”

    李寻欢的眼神也更冷了几分。这“天尊”组织，远比想象中更邪恶。

    “李园！李家！”李寻欢逼近一步，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你可曾为天尊往李家运送过东西？或者…从李家运出过什么？”

    赵掌柜猛地一颤，眼中闪过极大的恐惧，似乎提到了某个更可怕的禁忌。

    “李…李家…小老儿不知…不知…”

    “嗯？”龙啸云剑尖微旋，刺破了他一点皮肉。

    “啊！我说！我说！”剧痛和恐惧让他崩溃，“大概…大概七年前…是…是运过一趟…从李园接出来的…不是货物…是…是一口小箱子…沉得很…外面用黑布裹得严严实实…上面…上面还贴着天尊的封条…”

    七年前！小箱子！封条！

    李寻欢的心脏猛地收缩！时间对得上！那很可能就是引来灭门之祸的根源！

    “运往何处？交给谁？！”他急问，气息都粗重了几分。

    “交给…交给黑风寨的接头人…就在北面三十里的老鹰峡…”赵掌柜喘着粗气，“其他的…小老儿真的不知道了…我们只负责一段路…从不过问缘由…”

    老鹰峡！又一个地名！

    线索似乎正在串联。

    “天尊的总部在哪儿？首领是谁？”龙啸云逼问。

    “不…不知道…真的不知道…”赵掌柜拼命摇头，“天尊神秘得很…我们都是单线联系…上面的人从不露真容…武功都高得吓人…”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事情，瞳孔收缩：“他们…他们好像都在找一个姓‘汪’的人…好像叫…汪小闲？对！汪小闲！据说那人手里有天尊非要不可的东西…”

    汪小闲？！

    李寻欢浑身一震！师父？！

    天尊的目标，竟然也包括了师父汪小闲？师父手中有什么东西，竟让这天尊组织如此不惜代价？

    巨大的谜团如同乌云般再次笼罩下来。

    父亲…师父…天尊…那口箱子…

    这一切的背后，到底隐藏着怎样的秘密？

    “我知道的都说了…求好汉饶命…饶命啊…”赵掌柜磕头不止。

    李寻欢与龙啸云对视一眼。

    龙啸云眼中杀机一闪，低声道：“此等败类，留之何用？”

    李寻欢沉默了片刻，看着地上抖成一团的老者，最终摇了摇头：“他已无用。杀之无益，徒增杀孽。”

    他并非心软，而是觉得此人已无法构成威胁，杀他，脏了自己的手。

    他俯身，从赵掌柜怀中搜出那沉甸甸的布包，打开一看，里面是些金银细软，显然是赵掌柜准备跑路的盘缠。

    李寻欢将布包扔还给他，声音冰冷：“滚。永远别再回中原。”

    这比杀了他更残忍。失去了利用价值的他，若被天尊找到，下场只会更惨。

    赵掌柜如蒙大赦，连滚爬爬地抓起布包，踉跄着逃入黑暗，连头都不敢回。

    码头上，只剩下李寻欢和龙啸云，以及滔滔江水。

    “汪小闲…李兄弟，这名字…”龙啸云若有所思。

    李寻欢打断他，目光投向北方黑暗的轮廓：“去老鹰峡。”

    所有的线索，都指向那个方向。

    龙啸云点头，看着李寻欢冷峻的侧脸，欲言又止。

    他发现，这位李兄弟在听到“汪小闲”名字时，反应非同寻常。

    但他终究没问。

    只是将剑上的血渍，在靴底缓缓擦净。

    江风呜咽，卷着秘密流向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