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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她一开口,整个系统都抖了三抖
    正午的阳光斜照进省厅听证会会场,玻璃幕墙反射出冷白的光。

    苏霓坐在列席席位上,一身剪裁利落的浅灰色西装,领口别着一枚小小的蜂巢徽章——那是“共述会”成立那天,赵小芸亲手给她戴上的。

    会议已进行过半。空调低鸣,气氛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汹涌。

    当议题推进到《民间影像采集行为管理暂行办法》时,一名身着深蓝色条纹衬衫的男人缓缓起身。

    他是智言科技副总裁周世钧,也是此次提案背后最大的推手之一。

    “各位领导、专家。”他声音沉稳,带着体制内惯有的腔调,“我们支持智慧治理,但必须强调一点:信息发布的权威性与社会稳定性。民间随意录制、传播影像,极易断章取义,引发公众误解甚至恐慌。我建议,所有涉及公共事务的记录行为,应由具备资质的专业机构统一采集、审核、发布。”

    话音落下,几名官员微微点头。

    苏霓垂眸,指尖在平板边缘轻轻一划。

    她早知道这一天会来。

    从陆承安电话里那句“他们已经开始替你站岗了”,她就明白,真正的战场不在街头巷尾,而在这些冠冕堂皇的会议室里。

    但她等的就是这一刻。

    她起身,动作不疾不徐。

    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不大,却像一颗石子投入湖心,瞬间激起涟漪。

    “我同意周总关于‘权威’和‘稳定’的说法。”她开口,嗓音清亮如钟,“可我想问一句——谁来定义什么是‘恐慌’?又由谁决定哪些声音该被听见,哪些该被抹去?”

    全场静了一瞬。

    她没给任何人打断的机会,指尖轻点,主屏幕骤然切换。

    左侧画面是智言科技的宣传片:整洁的服务大厅,微笑的市民,人工智能语音温柔提示:“您的诉求已成功录入,请对本次服务做出评价。”背景音乐舒缓得近乎催眠。

    右侧却是另一番景象——昏暗的社区服务中心,一个中年男人对着智能终端反复喊话:“我说了八遍‘我要见领导’,它一直让我评价服务态度!”他额头青筋暴起,声音颤抖,“我老婆住院三天没人批救助金,你们要我怎么打五星?!”

    两段影像并列播放,讽刺得刺眼。

    “这位市民最终通过‘蜂巢节点’上传视频,四十八小时内获得回应。”苏霓转向周世钧,目光如刃,“您口中可能‘引发恐慌’的内容,恰恰是推动问题解决的第一步。那么请问,您真正想封锁的,究竟是秩序,还是真相?”

    会场哗然。

    主持人急忙上前:“苏代表,发言请注意措辞!”

    可已经晚了。

    直播弹幕如潮水般炸开——

    【她说出了我们的心里话!!】

    【那个男的明明在扯皮,苏姐直接撕开遮羞布!!】

    【右边那个大哥是我邻居!!

    他女儿后来做手术了,全靠这视频曝光才走绿色通道!!】

    有人截图转发,有人录屏上传,短短十分钟,#苏霓听证会质问#冲上本地热搜榜首。

    而在后台监控室,许文澜盯着不断跳动的数据面板,眉头忽地一皱。

    “信号被动了。”她低声说。

    技术员迅速排查:“三个地市的直播流被降码,画质模糊,疑似人为干预。”

    许文澜冷笑一声,手指飞快敲击键盘。

    “既然想藏真相,那就让真相自己长腿跑出去。”

    她启动应急预案——三百个社区微信群同步推送高清分流链接。

    更绝的是,每条链接前都自动附加一段语音提示:“本视频由公民共同守护,任何中断均为人为干预。”

    而最隐秘的一招,是她提前埋入的隐藏字幕流:一旦画面卡顿,屏幕下方便会缓缓浮现真实投诉内容,像是某种幽灵低语——

    “孩子上学被拒,因户籍不在本地。”

    “物业收钱不办事,打了十七次热线没回音。”

    “我妈摔倒在医院走廊,等了两个小时没人扶。”

    这些原本沉默的声音,此刻竟借着“故障”,完成了最锋利的控诉。

    与此同时,会场外百米处,赵小芸正指挥团队架设便携式直播设备。

    十位曾通过“陈述亭”维权成功的普通人排成一列,准备开启“平行直播间”。

    第一位是一位菜贩大叔,粗糙的手掌攥着话筒,眼圈发红:“以前我说理没人听,现在我把视频往桌上一放,市场管理员立马改口……这不是神,这是理该有的公道。”

    直播峰值突破百万。

    网友自发发起话题#让每个人都能说话#,热度飙升。

    就在舆论风暴席卷全城之际,苏霓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一条未署名的快递通知:档案馆签收,寄件人:老张。

    她心头微动,抬眼望向窗外。

    暮色渐起,城市的灯火次第亮起,如同无数双不肯闭上的眼睛。

    而在某个无人注意的角落,一台老旧摄像机静静躺在木盒之中,磁带标签上写着一行褪色小字:

    1993·国企改革·裁员实录第121章 她一开口,整个系统都抖了三抖(续)

    直播信号中断的那一刻,会场内灯光忽明忽暗。

    有人低语,有人离席,更有官员脸色铁青地合上文件夹,仿佛刚才那场风暴只是幻觉。

    但苏霓知道——它真实发生过。

    她缓缓坐下,指尖仍抵在平板边缘,像握着一把尚未收鞘的刀。

    心口剧烈起伏,不是因为紧张,而是兴奋。

    二十年来,她第一次感到,话筒真正属于人民,而她,不过是那个把话筒递出去的人。

    周世钧没有再发言。

    他盯着屏幕上那条不断攀升的热搜词条,眼神阴沉如墨。

    可苏霓已不再看他。

    她的目光掠过主席台,落在角落一台不起眼的摄像机上——那是老张亲手改装过的老式录像设备,机身斑驳,镜头却干净得发亮。

    散会后,陆承安等在走廊尽头。

    他没穿律师袍,只一身深灰大衣,站在逆光里,轮廓分明如剪影。

    “你打了一场不该由你打的仗。”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疼惜。

    “可总得有人打。”苏霓抬眼,唇角微扬,“而且我赢了。”

    “不,”陆承安走近一步,将一份加密U盘塞进她掌心,“你只是掀开了盖子。接下来,他们会用更隐蔽的方式反扑——行政审查、资金冻结、舆论抹黑……你要准备的是持久战。”

    她点头,指节收紧。她从不怕战争,怕的是沉默。

    当晚,雨点敲打着窗棂,像是无数人在轻叩门扉。

    苏霓推开公寓门,湿冷空气裹挟着记忆扑面而来——门口静静躺着一只旧帆布包,边角磨损,搭扣生锈,却是她再熟悉不过的模样。

    这是她十年前在电视台当临时工时背着上下班的那只包,后来不知何时遗失,竟在此刻重现。

    她蹲下身,手指微微发颤地拉开拉链。

    没有杂物,只有一叠整整齐齐的打印信件,用麻绳捆扎,最上面压着一张泛黄纸条:

    “你说不必谢你,可我们得记住第一个敢说话的人。”

    她吸了口气,打开第一封信。

    “苏姐,我是河南焦作的李桂芳,去年冬天我儿子被工地拖欠工资三个月,包工头耍赖。我照您教的‘五步法’,先录音取证,再上传蜂巢节点,第三天劳动监察就上门了……我现在成了社区调解员。”

    第二封:“苏老师,我在广州做外卖骑手,平台突然降权派单少了一半。我把您说的‘留痕—对比—公开’流程走了一遍,晒出数据后,客服当天道歉恢复权限……原来我们也有武器。”

    第三封、第四封……来自东北雪原、西南山区、西北戈壁——每一个字都粗粝而滚烫,像煤渣里烧出来的火星。

    她一页页翻着,眼底渐渐发烫。

    这些不是感谢信,是战书。

    是千万普通人以笔为枪,向不公宣战的回音。

    窗外雨渐歇,晨光刺破云层,洒在桌角那枚蜂巢徽章上,折射出细碎金芒。

    她终于起身,走向书桌,打开电脑,新建文档。

    光标闪烁,如同心跳。

    她凝视着空白页面,良久,指尖落下,在标题栏郑重写下七个字:

    《公民记录权法案》草案初稿》

    可她没有继续写下去。

    而是轻轻合上电脑,将那一摞信件小心摊开,铺满桌面。

    清晨的光线温柔拂过每一张纸,照见那些歪斜却坚定的字迹,照见藏在褶皱里的泪痕与希望。

    她拿出扫描仪,开始一页一页,录入这时代的证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