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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剃头
    陈破虏和马黑虎站在物资堆前,板着脸,把“先理发,后领物,违令者当牲口抽”的规矩对着眼前一百条汉子吼了一遍。

    可底下这群人的眼睛,早就像饿狼一样绿油油地盯死在那堆小山似的物资上了,尤其是那五十个蒙古牧民,规矩还没听完就已经躁动起来。

    只见他们个个头顶都留着喀喇沁部的传统发式,头顶心一块光溜溜的“豁儿”,周围一圈头发编成细辫盘着,前额还留着宽宽的“M”形发际线。

    此刻,一听说要剪发,他们非但不抗拒,反而像是听到了某种熟悉的号令。

    还没等陈马二人反应过来,牧民们已经嘻嘻哈哈地行动了起来。

    他们纷纷从腰间、靴筒里摸出随身携带的弧形薄刃小刀,这玩意儿他们平时用来割皮绳、切肉,甚至……给羊剃毛!或者那种双柄的铁质小剪子。

    “来来来,巴特尔,我给你剃!保证比给你家那头最倔的公羊剃得还干净!”一个汉子笑着把同伴按坐在草地上。

    “滚蛋!上次你剃毛把羊屁股都划了个口子!”

    “放屁!那是它自己乱动!”

    顿时,草地上上演了一场极其熟练的“互剃大会”。

    他们操作起来那叫一个行云流水,一手固定脑袋,一手持刀或剪,噌噌噌!

    动作麻利得就跟初夏时节给羊群剃毛一样!

    毕竟,按照草原上传承已久的习俗,剃羊毛是每年春末夏初的必备技能,讲究的就是快、准、净,免得羊群中暑生虱子。

    这套手艺,如今被他们完美地用在了自己脑袋上。

    只见头发簌簌落下,混合着一些可能存在的“小动物”,在应急灯下纷飞。

    不大一会儿功夫,草地上就多了五十个锃光瓦亮的大光头!

    地上铺了厚厚一层毛发,远看还以为刚进行完一场大规模的绵羊剃毛作业。

    牧民们互相摸着对方光滑溜圆的脑袋,爆发出一阵阵豪迈的大笑:“哈哈!痛快!比顶着个毡片子舒服多了!”

    而站在一旁的陈破虏、马黑虎以及那五十个明军逃兵,全都看得目瞪口呆,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

    这帮蒙古汉子,剃个头都能剃出千军万马、气吞山河的架势来?这他娘的也太生猛了!

    那五十个明军逃兵一看蒙古兄弟们的“光头大军”如此爽利,也纷纷有样学样,凑过去借来剃刀剪子,准备对自己那一头“陈年旧发”下手。

    可这帮叫花子的头发,跟还算清爽的牧民根本没法比。

    他们的头发由于常年不洗、污垢板结,早就黏连成了一饼饼、一绺绺的硬块,拆都拆不开!

    有人怀疑某个家伙是不是偷偷往自己头上抹了浆糊。

    草地上顿时乱成一团:

    有人给同伴拆头发,拆得龇牙咧嘴,被扯的人疼得吱哇乱叫;

    有人拿着剪刀对着那厚实油亮的“发饼”比划半天,无从下手,咔哧剪了半天,愣是没剪断几根;

    有个急性子的家伙,见剪刀不好使,竟直接把家伙一扔,上手就想把同伴的头发硬薅下来!

    结果把对方头皮扯得生疼,那人恼羞成怒,一巴掌打开他的手骂道:

    “你妈的!你当老子的头发是鸡毛呢?!就是薅鸡毛也得先用开水烫烫再拔吧?!”

    场面一度失控,哭爹喊娘,鸡飞狗跳。

    陈破虏和马黑虎看着眼前这出闹剧,额头青筋直跳,满脸黑线。

    太丢人了!尤其是在那五十个锃光瓦亮、抱着胳膊看热闹、笑得前仰后合的蒙古光头面前,这脸简直丢到草原尽头去了!

    “都他娘的给老子住手!”两人气急败坏,抡起鞭子就冲进人群,把这帮不成器的逃兵抽得抱头鼠窜,

    “看看你们那点出息!剪个头都能剪出人命来?!”

    这时,刚给妇女们讲解完洗漱用法的芒嘎,被这边的动静吸引了过来。

    老汉看着这混乱的场面,尤其是陈破虏和马黑虎那副快要气炸的模样,实在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哈哈哈……我说你们两个后生,笑死老汉我了!

    行了行了,我看你们也别费劲了,干脆学我们,都推成秃瓢得了!这多省事!”

    他拍了拍胸脯,脸上带着草原老把式的自信,对陈马二人说道:

    “你们两个,过来!老汉我亲自给你们操刀!

    放心,我可是我们阿速部的鄂托克岱,平日里那些最难打理的牛羊都是经我的手!

    剃个头,那更是手拿把掐,小菜一碟!保证给你们剃得比羊屁股还光滑!来来来,坐好了!”

    陈破虏和马黑虎硬着头皮,并排坐在两个倒扣的木箱子上,活像两只待宰的羔羊。

    看着芒嘎手里那把在夕阳下闪着寒光的弧形薄刃剃刀,两人心里都打起了鼓,生怕这老家伙手一抖,顺便把他们耳朵也当“多余的毛发”给修理了。

    芒嘎却稳如老狗,像模像样的拿起工具准备下手。

    他先站到陈破虏身后,熟练地解开对方那纠结的发髻,嘴里还调侃着:

    “陈小子,放松点,脖子硬得跟冻硬的牛蹄筋似的!

    老汉我收拾过的倔羊羔子比你吃过的米都多,还收拾不了你这脑袋?”

    说着,他左手按住陈破虏的天灵盖,右手持刀贴着头皮,手腕极其稳定地运动起来。

    噌噌噌!那动作,那节奏,跟他平日里给肥羊剃毛时一模一样,下刀又快又稳,

    这种熟练程度充分说明了老头子这手艺真不是白练的。

    黑色的发束簌簌落下,露出底下青白色的头皮。

    没多大功夫,陈破虏的脑袋就变得光溜圆润,活脱脱一个刚剥了皮的鸡蛋。

    芒嘎拍了拍他的光头,满意地说:“瞧,多利索!跟新剥的羊头似的!”

    接着,老汉转向马黑虎,咧着嘴呲着牙,晃着剃刀:

    “该你了啊,马小子,别紧张!放心,一刀下去,什么烦恼就都没了!”

    他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出口,马黑虎吓得浑身一激灵,差点从箱子上蹦起来!

    他扭过头,惊恐地瞪着芒嘎:

    “你姥姥的!芒嘎老汉!你这话是啥意思?啥叫一刀下去烦恼就没了?

    你这是要给老子剃头,还是要送老子上路啊?!”

    ha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