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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羞辱总兵大人
    真正的杀招悄然展开。几个机灵汉子钻入西墙邻街的“醉仙楼”酒肆,老板早已逃之夭夭。

    他们撬开地窖门板,按照老吏透露的线索,朝着总兵府马厩方向猛挖。

    地道湿滑狭窄,众人轮流刨土,不过一炷香时间,领头的王孤狼就触到了对面砖墙——正是总兵府马厩的后墙根!

    与此同时,一个火炮手带人推出那门从巡抚衙门缴获的“灭虏炮”。

    这位火器手出身的汉子仔细校准炮位,装填了双份火药。

    “轰隆”巨响震彻全城!西院墙应声塌了半截,碎砖四溅。

    (2010年大同考古发现的墙基破坏痕迹,正源于此夜这一炮。)

    更绝的是心理战。

    乱兵用竹竿挑起张翼明慌乱中遗弃的官帽,在正门前来回晃动,齐声高喊:“下一个就挂朱总兵的头盔!”

    守军见状军心浮动。

    真正的致命一击来自“银弹攻势”。

    郭忠令八名壮汉抬起沉甸甸的麻袋,用力抛入卫所兵驻守的侧院。

    “哗啦啦”一阵脆响,白花花的银元宝滚落一地,在火把下闪着诱人光芒。

    这正是从府库劫得的1600两饷银,相当于这些欠饷23两的卫所兵十年收入!

    面对巨额白银,纪律瞬间崩溃。

    卫所兵们红着眼扑向银锭,有人用头盔当箩筐,有人直接扯开衣襟兜抢。

    把总声嘶力竭的呵斥被彻底淹没。“给义军开门啊!”

    不知谁喊了一声,几个士兵竟哗变打开了侧门!

    三管齐下,总兵府防御土崩瓦解。

    当郭忠带队从正面冲入时,只见院内一片混乱:

    卫所兵与亲兵扭打争抢银两,西墙缺口不断涌入乱兵,更有十来个泥人从马厩地窖钻出,正是郭忠的手下带队打通了最后一段地道!

    而此时的内书房里,朱万良正演出最滑稽的一幕。

    这位总兵大人穿着寝衣,手忙脚乱地将账本塞进炭盆。

    偏偏账本纸质厚实,炭火不旺,只冒浓烟不起明火。

    急得他竟拎起茶壶泼水助燃,反将炭火浇得“嗤嗤”作响。

    “大人!乱兵进院了!”亲兵队长破门而入,却被眼前景象给惊呆了,

    总兵大人官袍沾满炭灰,正拼命把账簿往夜壶里塞,因用力过猛,“咔嚓”一声坐碎了夜壶,秽物溅了满身。

    朱万良慌不择路地想爬窗逃走,谁知寝衣带子卡在窗棂上。

    “刺啦”一声裂帛响,他四脚朝天摔在地上,刚塞进怀里的关键账簿又散落出来。

    亲兵队长见状,竟自己翻窗逃了。

    当乱兵冲入书房时,只见朱总兵正趴在地上手忙脚乱地捡账本。

    带头汉子用刀尖挑起一本,朗声念道:“天启二年五月,克扣军粮三百石...啧啧,记得真细致!”

    朱万良面如死灰。

    众人将这位总兵大人拖到院中老槐树下捆了个结实。

    起初他还强作镇定:“本官乃朝廷二品大员!尔等...”

    话未说完就被个老兵用臭裹脚布塞住了嘴。

    有人脱了草鞋往他脸上抽:“让你贪!俺娘就是吃了你克扣的霉米没的!”

    眼见朱万良还瞪眼梗脖,几个乱兵来了兴致。

    有人找来毛笔在他脸上画王八,有人把张翼明的官帽扣在他头上,帽檐歪到耳朵边,模样滑稽至极。

    待到半夜寒风起,见朱万良冻得唇紫牙颤,郭忠才吩咐:“解下来扔柴房去,别冻死了明日没法游街!”

    总兵府大堂里,乱兵们正闹哄哄开庆功宴。

    有人把朱万良的官服铺地当席,用惊堂木砸核桃,有人捧着银碗痛饮美酒。

    烛火摇曳中,这群面黄肌瘦的汉子们憧憬着明日游街。

    定要叫全城百姓看看喝兵血的总兵下场。

    柴房内的朱万良蜷缩草堆,听着外面喧闹,闻着肉香酒气,饿得腹鸣如雷。

    这位二品大员看着窗隙漏进的月光,第一次后悔没把账本早点烧干净。

    三月初四的日头刚爬上城头,大同镇就炸开了锅。

    总兵衙门前的校场黑压压挤满了人,连屋顶树杈上都蹲着看热闹的百姓。

    场中央那杆帅字旗下,朱万良被反绑着跪在青砖地上,正是后世考古发现刻着"总兵跪处"的那块砖。

    "卸甲!"乱兵头目郭忠一声令下,几个手下应声而上。

    山文甲的牛皮绊甲绦被割断时发出"嘣嘣"的脆响,朱万良浑身一颤。

    当最后一片铁甲"哐当"落地,他赤裸的上身暴露在寒风中,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这位二品大员死死盯着地上那堆象征武将尊严的甲胄,喉结剧烈滚动,

    二十年前他正是穿着这身甲,在萨尔浒血战里挣下的前程。

    "给总兵大人换行头!"一个满脸横肉的乱兵怪笑着拎来一副鞑子用的牛皮马羁。

    当带着牲口腥气的皮索套上脖颈时,朱万良终于崩溃了:"士可杀不可辱!"

    他嘶吼着挣扎,却被乱兵用刀鞘砸跪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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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围百姓哄笑起来,当年朱总兵剿匪时,最爱给俘虏套这项圈。

    最狠的是逼供环节。郭忠把刀架在朱万良儿子脖子上,逼他喊"驭军无方"。

    当少年带着哭音的"爹"字出口时,朱万良像被抽了脊梁骨,瘫在地上嚎啕:"是...是本官驭军无方..."

    这话后来成了魏忠贤给他定罪的铁证。

    街面商铺纷纷上门板,"顺"字条贴得密密麻麻。

    卖炊饼的老王头刚探头就被乱兵塞了个银锭:"朱贪官克扣的饷银,掌柜的且收着!"

    老王攥着烫手的银子,瞅见茶楼窗口偷看的张举人,那举人昨夜还骂乱兵是匪类,此刻却悄悄把《平乱策》手稿塞进了灶膛。

    乱兵们开始挨家分发粮米。当李记粮铺的霉米被扛出来时,人群炸了锅:"这不是俺们去年缴的粮税吗!"

    愤怒的百姓把米袋扯破,黄黑米粒混着沙土洒了一地。

    几个老汉用烟袋锅指着朱万良骂:"狗官!这米喂猪都不吃!"

    郭忠趁机跳上石狮宣布:"今后大同镇由义军接管!商铺免三月税银!"

    绸缎庄掌柜刚露出喜色,就见乱兵抬着巡抚衙门的账本出来清算。

    当"庆丰号"勾结官员的罪证被当众念出时,老板直接瘫倒在柜台下。

    校场东南角,一群妇人正围着发放的粮布说悄悄话:"听说义军里头有当年马总兵的旧部..."

    "嘘!莫谈旧事!"但她们眼底都闪着光,二十年前马芳将军镇守大同时,边关何曾有过饿殍!

    朱万良被拖走时,瞥见茶楼窗后一闪而过的张宗衡。

    这位兵备道大人正偷偷记录现场,嘴角却带着笑。

    总兵突然明白:自己成了所有势力心照不宣的替罪羊。

    当他被扔回柴房时,听见门外守兵哼起了河套民歌,这正是当年他镇压过的流民小调。

    夜幕降临时,乱兵在总兵府大堂吵嚷着分配官职。

    而城南土地庙里,几个黑影正对着一尊褪色神像叩拜:"白莲降世,弥勒重生..."

    香炉下压着张血书,落款竟是王国梁的副将。

    大同镇的权力交割,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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