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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1章 听不见的声音
    阳光在二维码上碎成星子的时候,赵子轩的拇指正悬在播放键上。

    他盯着手机屏幕里那个穿蓝外套的女孩,喉结动了动——她的手指在眼前划出的弧线太温柔,像春风掠过结霜的窗。"老林,"他又喊了一声,声音比刚才轻了些,像是怕惊碎什么,"来看看这个。"

    林枫的鞋尖还沾着雨水。

    他走过来时,裤脚带起的风掀动了碑前那张写着"我认识她"的小学生纸条。

    凑到手机前的瞬间,他的呼吸顿住了——视频里的女孩眉尾微挑,睫毛在眼下投出薄影,手指的动作很慢,每个音节都拆解得清晰:"我去年被系统标记为'潜在反社会倾向',因为我在社交平台发过'好累'。

    我听不见世界,但世界也不愿听我。"

    赵子轩的拇指按下播放键,字幕随着手势同步跳出。

    林枫的后槽牙轻轻咬了咬,喉结滚动两下。

    他想起昨夜立碑时,卖杂粮饼的阿姨说王姨最后一条动态是"今天的粥煮稠了",被系统判定为"消极情绪累积";想起陈默查到的档案里,有个男孩因为转发了句"活着真难",就被打上"高风险"标签。

    此刻手机屏幕的冷光映在他脸上,眼尾的细纹微微收紧——这不是故事,是另一个被捂住嘴的"王姨"。

    "她IP在邻市。"赵子轩划拉着评论区,手机屏照亮他泛红的眼尾,"我刚才翻了她主页,最新一条是三天前发的:'福利院要拆了,那里的墙缝里还塞着我十二岁写的愿望。

    '"

    林枫的手指在裤袋里蜷成拳。

    他想起昨夜暴雨里那片伞海,想起王姨的粥香,突然转身摸出自己手机:"我打给她。"

    电话接通的瞬间,背景音里传来细碎的陶土摩擦声。

    小雨的声音带着听障者特有的气音,像风吹过旧报纸:"你...是立碑的人?"

    "是。"林枫捏着手机的指节发白,"我听说你们福利院要拆了。"

    那边沉默了两秒,陶土声停了。"改建智慧城市监控中心。"小雨的气音里裹着冰碴,"他们说老楼不安全,可上个月我还看见工人在加固承重墙。"

    林枫的拇指无意识摩挲着手机边缘。

    他想起孙正刚说过的"黑名单制度"——系统判定"低价值群体"聚集区,优先清退。"我们想在旧址立座碑。"他说,声音比平时沉了三度,"但你说得对,不能让它只是块铁。"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极轻的抽气。"能不能让它'说话'?"小雨的手指在手机屏上敲出震动,"我不想再被当成沉默的标本。"

    半小时后,404寝室的台灯全亮着。

    赵子轩盘腿坐在上铺,手机屏幕映得他鼻尖发亮:"手语视频!

    扫码直接播她的讲述,没配音,就配心跳声——真实,扎心!"张野把陶土块拍在桌上,指缝里沾着褐色泥渍:"我联系了残障艺术家协会,他们能捏三十张脸,每一张都带挣扎的纹路。"陈默的键盘敲得噼啪响,屏幕蓝光在他镜片上跳:"程序改好了,扫码自动识别手语视频,字幕同步。"

    林枫靠在椅背上,目光扫过众人。

    赵子轩眼睛亮得像着了火,张野的陶土沾到了衣领,陈默的鼠标垫皱成一团——这副乱糟糟的模样,突然让他想起军训时室友顺拐走出方阵的样子。

    他扯了扯嘴角,掏出手机翻出小雨的照片:"她昨天发了福利院的旧照,墙根下有棵老槐树,碑就立在树底下。"

    立碑前夜下了场太阳雨。

    张野带着陶艺团队蹲在老槐树下,陶土在雨里泛着暖光。

    他捏着个女孩的脸模,拇指在眉骨处压出道浅沟:"这是小雨十二岁的样子,她说那时候总躲在墙缝里哭。"旁边的聋哑艺术家用手语比了个"疼",指尖点在自己心口。

    孙正刚穿着旧夹克在巷口转悠,手机贴在耳边:"李队啊,我刚巡查到老楼墙体有裂缝,安全起见先调你们去支援东头菜市场?"他望着树底下晃动的人影,喉结动了动,把没抽完的烟按在墙上——火星溅在"拆"字上,像朵转瞬即逝的花。

    天刚擦亮时,碑立好了。

    深灰色金属板上刻着:"这里住着三十个会疼的人。"二维码嵌在左下角,旁边是三十块陶土浮雕,每一张脸都睁着倔强的眼睛。

    小雨站在碑前,蓝外套被风掀起一角。

    她深吸口气,双手缓缓抬起——

    "我不是风险,我是人。"

    "你们看不见的痛,不代表不存在。"

    赵子轩的直播镜头微微发抖。

    弹幕一开始是空的,像片被风吹净的天空。

    直到第一个手语表情飘过,第二个,第三个...最后满屏都是"我们看见了",滚动的文字像涨潮的海,要把整个屏幕掀翻。

    信衡科技的声明是在下午三点弹出来的。

    赵子轩举着手机骂了句脏话,屏幕里的黑体字刺得人眼睛疼:"个别极端案例被恶意放大,系统误差率不足0.3%。"

    "0.3%?"张野捏着陶土的手突然收紧,泥屑簌簌往下掉,"我表姐就是那0.3%,因为说了句'活着真累'被送进矫正中心,出来后再也没说过话。"

    小雨的手机震动起来。

    她点开视频,画面里是二十多个穿校服的听障孩子,正认真复刻她的手语。

    带队的老师在评论区写:"他们说,要让更多人看见'我们'的样子。"

    深夜,林枫坐在电脑前。

    陈默发来的数据流在屏幕上滚动,他盯着"社会治理联席会"的批注:"低传播价值,建议归档",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他们以为没人听,所以不怕说谎。"他轻声说,声音像块淬了冰的铁。

    团队群突然弹出消息。

    林枫指尖翻飞:"下一站,去最'没价值'的地方——精神病院旧址、流浪救助站、废弃劳教所。

    他们不要的,我们全要。"

    陈默的回复是张地图。

    红点从青州扩散开,连成歪歪扭扭的线,像大地上的伤疤,也像未愈的呐喊。

    凌晨两点,林枫摸黑回寝室。

    月光透过窗户,照在桌上那个黑色包裹上。

    他扯断封条的瞬间,烧焦的塑料味窜进鼻腔——是台机械键盘,键帽几乎全熔了,只剩"说"字键还勉强立着。

    包裹里的信纸皱巴巴的,字迹歪歪扭扭,像是用左手写的:"他们烧了我的键盘,因为我在论坛说'你们错了'。

    但你看,字还在。"

    林枫捏着信纸的手微微发颤。

    窗外的风掀起一角,他看见信的背面画着座小碑,碑上的二维码正泛着幽蓝的光。

    ha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