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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3章 殿试
    随着一声悠长的唱喏,所有贡士,齐刷刷地跪倒在地,山呼万岁。

    汪应辰也跪在人群之中,他用眼角的余光,偷偷地瞥向了那高高的御阶。

    只见,一个身着红色龙袍,头戴通天冠,身姿挺拔的身影,在众人的簇拥下,缓缓地坐上了那张象征着至高无上权力的龙椅。

    那,就是传说中的,大宋官家吗?

    “众卿平身。”

    声音,年轻,沉稳,充满了威严。

    “谢陛下!”

    汪应辰缓缓起身,终于看清了天子的容颜。

    英武!

    这是他的第一感觉。

    与想象中那些养于深宫、面容白皙、气质文弱的皇帝,截然不同。

    龙椅上的这位天子,面容俊朗,剑眉星目,虽然刻意收敛着,但眉宇之间,依旧透着一股在沙场之上,才能磨砺出的铁血与杀伐之气!

    尤其是他的那双眼睛,深邃、锐利,仿佛能洞穿人心。

    仅仅是对视一眼,便让汪应辰感到了一种源自灵魂的战栗与……敬畏。

    这就是,那个一手提拔了岳飞元帅,一手缔造了北伐大捷,让大宋起死回生的……中兴之主吗?

    崇祯皇帝并没有在殿中久留。

    他今日亲临,代表的是皇权对这次殿试的最高认可。

    不过只是象征性地,勉励了众位士子几句,诸如“尔等皆是国之栋梁,今日,当尽展所学,为国效力”之类的场面话。

    然后,崇祯便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坐了约莫一刻钟。

    这一刻钟,对于殿下的士子们来说,如同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他们能感受到,那来自龙椅之上的目光,如同实质一般,在他们的身上缓缓扫过。

    一刻钟后,崇祯皇帝缓缓起身,在一众内侍与禁卫的簇拥下,离开了集英殿,前往乾清宫,处理那永远也处理不完的政务。

    而这座大殿,则交给了以左丞相张叔夜为首的几位读卷大臣。

    随着主考官礼部尚书李若水,高声宣布“殿试开始”,内侍们将密封好的考题,分发到了每一个人的手中。

    汪应辰深吸一口气。

    决定自己,乃至天下无数读书人命运的时刻,到了。

    展开了考卷,只见上面,写着两道题目。

    第一题,策论:

    “论北伐之利弊,及光复燕云、中京之后,如何长治久安?”

    第二题,诗赋:

    “以‘山河’为题,作七言律诗一首。”

    汪应辰看着这两个题目,他的心中,再无半分紧张。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文思泉涌的激动!

    他提起笔,饱蘸浓墨。

    那一日,秦淮河畔,顾承源的嘲讽,早已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

    汪应辰的眼中,只有这洁白的宣纸,和胸中那早已酝酿了千百遍的……家国天下!

    集英殿内,静得只剩下数百支毛笔,在宣纸上“沙沙”滑过的声音。

    汪应辰凝视着眼前的考题,胸中那因面圣而激荡的心潮,渐渐平复,取而代代之的,是一种文人墨客遇见知己般的狂喜与共鸣。

    好题目!

    尤其是第一题,策论:“论北伐之利弊,及光复燕云、中京之后,如何长治久安?”

    这,不仅仅是在考察经义,更是在考察一个士子,对天下大势的洞察,对军国大政的见解!

    汪应辰得知朝野上下对于岳元帅的北伐,充满了争议。

    有人,只看到了“克复中京”的赫赫战功,恨不得立刻倾全国之力,直捣黄龙。

    有人,却只看到了“穷兵黩武”的巨大消耗,以及武将功高震主的潜在威胁,恨不得立刻马放南山,与金人议和,自此天下太平。

    这两种看法,在汪应辰看来,都失之偏颇。

    利与弊,早已明明白白地,写在了这片大宋的土地上。

    汪应辰深吸一口气,再次睁开眼时,眼中已是一片清明。

    提笔,饱蘸浓墨。

    “臣,汪应辰,谨对策……”

    下笔再无半分犹豫。

    在“利”之一端,汪应辰极尽笔墨,颂扬了北伐大捷的伟大意义。

    不仅仅是收复了疆土,更是打出了国威,打出了大宋已经失去百年的“魂”!是“靖康之耻”以来,最酣畅淋漓的一次雪耻!

    但在“弊”之一端,他下笔却更加犀利,更加切中要害。

    直言我朝如今国库并不充裕,连年征战,已使江南赋税之地,不堪重负,若不加休养,贸然再进,恐重蹈前朝穷兵黩武、内乱自生的覆辙。

    他更尖锐地指出,中京,乃是“飞地”,其与燕京之间,隔着漫长的辽西走廊,补给线过长,极易被金军切断。

    韩世忠元帅孤军镇守,看似风光,实则危如累卵。

    那么,如何“长治久安”?

    汪应辰的笔锋,开始展现出超越他年龄的成熟与老辣,提出了三大策略:

    其一,“守内以为外”,当务之急,并非继续北伐,而是巩固燕云防线,应以燕云为核心,迁徙江南之民,充实河北之地,大兴屯田,将整个华北平原,打造成一个坚固的、可以自给自足的战争堡垒,待国力充裕,再图北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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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二,“以商固边”,汪应辰大胆提议,将中京大定府,设立为“榷场”(官方贸易市场),开放南北贸易,用江南的丝绸、茶叶、瓷器,去换取契丹、奚人、乃至蒙古诸部的战马、牛羊和忠心!化被动防御为主动经略,用经济的纽带,将那些草原部落,牢牢地绑在我大宋的战车之上。

    其三,“改土归流,分而治之”,对于新得的辽东之地,绝不能简单地“以辽治辽”,必须派遣汉官,推行汉法,清丈土地,将权力收归朝廷。

    同时,对于契丹、奚人等部族,则应将其部落打散,与汉民杂居,通婚,鼓励其子弟参加科考,不出三代,便可使其“知有大宋,而不知有大辽”。

    一篇策论,洋洋洒洒数千言。

    汪应辰一气呵成,只觉得胸中块垒,尽数倾泻于笔端!

    写完策论,他稍作休息,便开始构思第二题。

    诗赋:“以‘山河’为题,作七言律诗一首。”

    望着大殿之外,那巍峨的紫金山轮廓,又想起了北地那苍凉的燕山与长城。

    两种截然不同的“山河”,在他的脑海中交织。

    一种,是江南的秀丽与温婉。

    一种,是北国的雄浑与悲壮。

    情绪到位了,立刻提笔写诗。

    写罢,他搁下笔,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成败,在此一举。

    是非,功过,只待君王,一笔定之!

    ha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