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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轮回之翼
    番外篇:

    历史正文上的墨迹记载着空白的百年,而此刻笼罩红土大陆的阴影,比那些最沉重的刻痕更加令人窒息。

    红土大陆的岩层在高温中发出噼啪的碎裂声,那是世界政府的屠刀第三次劈开露娜利亚族最后的聚居地时,大地发出的悲鸣。

    曾经象征着“神之一族”荣耀的火焰,此刻正舔舐着断壁残垣,将千年的文明烧成焦黑的废墟。

    空气中弥漫着焦肉的刺鼻气味,黑色的羽毛如同被揉碎的星尘,

    混杂着滚烫的灰烬,从燃烧的穹顶纷纷扬扬落下,铺满了猩红的土地。

    墨靠在断裂的白玉柱旁,背后那对曾如黑曜岩般华美的羽翼,如今只剩半边残破的翼骨,焦黑的羽毛黏在渗血的伤口上。

    他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肋骨的剧痛,喉间涌上的血腥味被他强行咽下——不能在月面前示弱。

    不远处,月正抱着襁褓中的婴孩蜷缩在倒塌的祭坛角落,

    她左臂上那道被激光灼伤的疤痕狰狞可怖,原本流转着金色火焰的伤口,此刻只剩死灰色的焦皮。

    但他们的目光,都牢牢锁在怀中的孩子身上。

    那是星,露娜利亚王族最后的血脉。婴儿在母亲怀里睡得安稳,粉嫩的小脸上还带着胎脂,

    背后那对尚未完全展开的小小羽翼,覆盖着柔软的黑色胎毛,

    呼吸间偶尔会逸出几缕微弱的黑火,像萤火虫般在襁褓边缘闪烁。

    这是露娜利亚族与生俱来的印记,是与天地共生的证明,

    可在如今的世道里,却成了悬在头顶的催命符。

    “他们不会停手的。”

    墨的声音嘶哑,他抬手抹去嘴角的血沫,目光扫过远处天际线——

    那里,五老星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浮现,带着审判一切的威压,

    “连刚破壳的雏鸟都不会放过,这就是世界政府的‘正义’。”

    月低头吻了吻孩子柔软的胎发,泪水无声地滑落,滴在婴孩的手背上。

    那泪水带着她残存的体温,让婴儿不安地咂了咂嘴。

    “他还这么小……”她的声音哽咽,“他甚至还没见过真正的天空。”

    “所以才要让他活下去。”

    墨的眼神骤然变得锐利,像燃烧到极致的火焰,“活下去,才能见得到。”

    他扶着石柱站起身,背后残破的羽翼微微震颤,仅剩的火焰重新燃起,却比之前黯淡了许多,“用‘封’吧,月。”

    月猛地抬头,眼中闪过惊恐与挣扎。她知道丈夫说的是什么——

    那是她觉醒的“封印果实”能力,一种被族中列为禁忌的力量。

    它能强行剥离生物的种族天赋,将其封印在血脉最深处,

    代价却是施术者的生命与自身的种族特征。

    一旦动用,她将彻底失去露娜利亚族的力量,寿命也会急剧缩减,如同提前进入枯萎期的植物。

    “可是你……”

    “没有可是。”

    墨打断她,语气不容置疑,却带着难以言喻的温柔,

    “你和星活着,才是对露娜利亚族最好的交代。

    我会尽全力拦住他们,你们从密道走,去红土大陆边缘的接应船,往新世界深处跑,跑得越远越好。”

    他走到月的面前,轻轻抚摸着婴儿的脸颊,“告诉星,他的父亲叫墨,

    是为了守护他想守护的人而死的。”

    月的泪水汹涌而出,她知道自己没有选择的余地。

    她颤抖着伸出手,掌心浮现出淡金色的纹路,

    那些纹路如同活物般游走,散发出古老而神秘的气息。

    当她的手掌覆上婴儿后背时,墨星背上那对小小的羽翼雏形在金光中如同冰雪般消融,

    呼吸间逸出的黑火也瞬间熄灭,连带着他身上那股属于露娜利亚族,

    凌驾于万物之上的生命气息,都被彻底抹去。

    婴儿的身体变得温热而普通,就像无数个降生在大海上的人类婴孩。

    而月的脸色在同一时刻变得惨白如纸,她背后的火焰“噗”地一声熄灭。

    原本乌黑油亮的羽翼迅速失去光泽,变得枯槁灰败。

    她踉跄着靠在墨的怀里,连呼吸都变得微弱。

    “月……”墨紧紧抱住她,声音里满是痛惜。

    “我没事……”月虚弱地笑了笑,抬手抚摸着丈夫布满伤痕的脸颊,“快去……别让他们……追上……”

    墨深深吸了口气,最后看了一眼妻儿,转身冲向那片象征着绝望的阴影。“月,我爱你!”

    他的声音穿透火焰与轰鸣,清晰地传到月的耳中,

    “记住,露娜利亚族永不低头!”

    他的身影如同流星般撞向五老星,爆发出的能量让整个红土大陆都为之震颤。

    月知道,那是丈夫在用生命为他们铺就一条通往生的道路。

    她咬着牙,用尽最后力气抱起已经“普通”的墨星,钻进了祭坛下方的密道。

    密道里一片漆黑,只有她沉重的喘息声。

    背后枯槁的羽翼摩擦着石壁,带来阵阵刺痛,但她不敢停下——

    每一秒的延迟,都可能让丈夫的牺牲付诸东流。

    十年,弹指而过,却又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新世界某座无名荒岛的海岸边,浪花拍打着礁石,溅起的水珠在阳光下闪烁着七彩的光芒。

    十岁的墨星正坐在一块平滑的岩石上,甩动着手中的鱼竿,长长的黑发被海风拂起,露出一双清澈好奇的眼睛。

    他的皮肤很白,与岛上其他被晒得黝黑的野生动植物形成鲜明对比,看起来有些格格不入。

    “妈妈,今天的鱼好像不饿哦。”他回头看向不远处正在整理渔网的女人,声音清脆。

    月抬起头,脸上布满了风霜,眼角的皱纹比十年前深了许多。

    她的手上布满了厚厚的茧子和细小的伤痕,那是常年捕鱼、采摘野果留下的印记。

    曾经象征着王族荣耀的羽翼,早已被她用布条紧紧缠在背上,藏在粗布衣衫之下,

    连偶尔瞥见的羽毛都带着灰暗的色泽。

    “再等等,星,”她笑了笑,笑容里带着一丝疲惫,“今天一定会有收获的。”

    这些年,他们就像两只受惊的兔子,在这座无人岛上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

    月教会了墨星辨认可食用的植物,教他如何在礁石缝隙中捕捉鱼类,却从不提关于他们来历的只言片语。

    每当远处有船只经过,她都会立刻拉着星躲进丛林深处的洞穴,

    用厚厚的藤蔓掩盖入口,直到确认安全才敢出来。

    星不懂为什么母亲总是如此警惕,也不懂为什么她总是在深夜对着红土大陆的方向发呆,

    更不懂母亲背上那些被布条包裹的、偶尔会露出来的黑色羽毛是什么。

    他只知道,母亲很爱他,为了他,似乎可以做任何事情。

    直到有一天,月在整理海边冲上来的浮木时,发现了一张cp0出现在附近海域的报道。

    她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那一夜,她彻夜未眠。

    “星,收拾东西,我们要走了。”第二天清晨,月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

    “去哪里?”墨星好奇地问。

    “东海。”

    月望着远处的海平面,眼中闪过一丝期盼,“那里离红土大陆最远最和平,

    或许……能让我们好好活下去。”

    他们花了整整三年时间,才等到一艘愿意搭载他们的商船。

    这三年里,月凭借着露娜利亚族残存的超强适应力和过人的智慧,带着星躲过了三次cp0的搜查。

    她会伪装成普通的渔民,会躲在腥臭的鱼舱里,会在暴风雨中跳海游向另一艘船——

    只要能活下去,她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当商船终于驶入东海的海域时,星第一次看到母亲露出了近乎微笑的表情。

    “到了东海,我们找个小村庄住下来,”

    月靠在货舱狭小的舷窗旁,看着外面湛蓝的大海,轻声说:

    “可以让星像其他孩子一样,去沙滩上捡贝壳,去树上摘果子,去和邻居家的孩子一起玩耍……”

    星靠在母亲身边,想象着那样的生活,脸上露出了向往的笑容。

    他觉得,幸福似乎就在不远处等着他们。

    然而,命运的残酷往往在于,它总会在你最接近幸福的时候,给你最沉重的一击。

    那是一个晴朗的午后,商船正在平静的海面上航行。

    突然,了望手发出了惊恐的呼喊:“是……是天龙人的船!”

    全船的人瞬间陷入恐慌。船长脸色惨白地命令停船,

    所有船员和乘客都争先恐后地匍匐在甲板上,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星被月紧紧拉在怀里,藏在甲板角落的阴影里。

    一艘装饰奢华的白色船只缓缓靠近,船帆上印着象征世界贵族的天龙人标志。

    几个穿着华丽服饰、戴着泡泡头罩的天龙人,在一群海军的簇拥下,傲慢地登上了商船。

    他们的目光扫过匍匐在地的人们,像在打量一群卑微的蝼蚁。

    “这些贱民,真是碍眼。”一个天龙人用尖锐的声音说道,

    脚边不小心碰到了一个船员的衣服,立刻嫌恶地踢开,

    “滚开!别脏了我的鞋!”

    船员吓得连连磕头,额头磕在甲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月的身体微微颤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愤怒。

    她紧紧攥着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墨星能感觉到母亲身体的僵硬,

    他抬头看向母亲,发现她的眼神异常坚定,甚至带着一丝决绝。

    “喂,那个女人!”

    一个天龙人注意到了角落里没有跪下的月,傲慢地指着她,

    “你为什么不跪?”

    周围的人都吓得瑟瑟发抖,船长更是面如死灰,连连向天龙人求饶:

    “神明大人息怒!她……她是个傻子,不懂事!我这就让她跪下!”

    月却挺直了脊背,她缓缓抬起头,目光直视着那个天龙人,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甲板:

    “畜生,还不配让我下跪。”

    这句话像一颗炸弹,在甲板上引起了轩然大波。

    所有人都惊恐地看着月,仿佛在看一个疯子。

    天龙人愣住了,随即爆发出愤怒的狂笑:

    “傻子?你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个不知死活的贱民!”

    他举起手中的枪,对准了月。

    “母亲!”星惊恐地喊道。

    月猛地将星推入旁边一个空木桶,用尽全力将木桶推向大海。

    “活下去,星!”

    这是她留给儿子的最后一句话,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砰!”

    枪声响起,子弹精准地穿过了月的心脏。

    她倒在血泊中,身体抽搐了几下,那双枯槁的手艰难地展开,

    像是想最后再拥抱一下什么,最终无力地垂落。

    “妈妈——!”

    星在木桶里疯狂地捶打着木板,泪水模糊了视线。

    他透过木桶的缝隙,眼睁睁地看着母亲倒在血泊中,看着那个天龙人脸上狰狞的笑容。

    “开炮!把那个木桶也炸掉!”天龙人恶狠狠地命令道。

    海军立刻调整炮口,一枚炮弹带着破空声,呼啸着飞向漂浮在海面上的木桶。

    那一刻,星的世界彻底崩塌了。

    父亲的名字、母亲的牺牲、十三年的躲藏、族人的骄傲……

    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脑海中炸开,化为极致的痛苦与愤怒。

    他对着天空嘶吼,声音嘶哑而绝望:“若真有神明!

    我愿付出一切!只为焚尽这些杂碎!”

    “哪怕是生命?”

    一个虚无缥缈的声音在他的脑海中响起,仿佛来自血脉的最深处,带着古老而威严的气息。

    “哪怕生命!”

    墨星毫不犹豫地嘶吼道,眼中充满了毁天灭地的疯狂。

    轰——!

    黑色的火焰骤然从木桶内部爆发,那火焰带着冰冷的温度,却有着焚尽一切的力量。

    坚固的木桶在高温中瞬间化为灰烬,墨星悬浮在半空中,被封印了十三年的黑色羽翼冲破皮肤,

    带着淋漓的鲜血绽开,如同黑夜中绽放的死亡之花。

    黑色的火焰如同活物般缠绕着他的身体,他的眼中浮现出奇异的纹路,

    那是属于露娜利亚王族的印记,此刻却闪烁着复仇的光芒。

    “我死不死无所谓!”

    他冲向那些天龙人,声音因极致的恨意而嘶哑,

    “但现在,我要你们必须死!”

    子弹射向他,却在接触到黑色火焰的瞬间化为飞灰。

    海军的刀剑砍来,也被火焰熔断。

    星的怒火点燃了整艘商船,火焰如同海啸般蔓延,吞噬着那些罪恶的身影。

    天龙人在火焰中发出凄厉的惨叫,有的被强大的力量撕成碎块,

    他们引以为傲的身份和力量,在露娜利亚族的怒火面前,不堪一击。

    当最后一丝惨叫声消失在火焰中时,整艘商船已经化为一片灰烬。

    星身上的火焰骤然熄灭,背后的羽翼也如同潮水般褪去,

    他像一片落叶般,无力地坠落在一块漂浮的木板上。

    “母亲……父亲……我来陪你们了……”他看着染红的海面,

    脸上露出了一丝解脱的笑容,“下辈子……还做你们的儿子……”

    他缓缓闭上眼睛,意识沉入无边的黑暗。

    一阵微风吹过,仿佛带着某种神秘的力量,将他的灵魂从冰冷的躯壳中牵引出来,卷入一道虚无的通道。

    通道里一片白光,十三年的记忆如同碎片般在他眼前闪过,最终被白光彻底吞噬、剥离。

    ……

    蓝星,某间明亮的产房里。

    婴儿响亮的啼哭声打破了室内的宁静。护士抱着刚刚出生的婴儿,

    笑着递给旁边一个双手颤抖的男人:“恭喜恭喜,是个健康的男孩!”

    男人小心翼翼地接过婴儿,动作笨拙而温柔。

    床上的女人虚弱地靠在床头,脸上带着幸福的笑容:

    “孩子他爸,给孩子取个名字吧。”

    男人凝视着怀中的婴儿,眼中满是珍视与期盼。

    婴儿的眼睛紧闭着,小小的拳头攥着,仿佛握着整个世界。

    “他是我生命中最亮的星,”男人轻声说,声音里带着激动的颤抖,

    “也希望他能像星星一样,用自己微弱的光芒,为那些身处黑暗的人们指引方向……就叫墨星吧。”

    而在海贼世界,时间才仅仅过去了三十秒。

    那道虚无的通道尽头,一个三十多岁男人的灵魂缓缓飘出。

    他的灵魂穿过冰冷的海水,最终落在了那块漂浮的木板上,附着到了那具失去意识的少年身体里。

    海风吹拂着木板,少年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

    阳光穿透云层,照在他苍白的脸上。

    “墨星”,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