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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三段击
    官道上,“惊慌失措”的护车步卒们“慌忙”爬起,刀盾手仓促间举起盾牌,在车队前列成一道稀薄歪斜的防线,盾牌碰撞发出凌乱的闷响。

    藏在车架间的弓弩手们,依旧没有露头。

    匪兵越来越近,狰狞的面孔,挥舞的刀枪,粗野的嚎叫,狂暴之势扑面而来。

    辎车,蔡琰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几乎无法呼吸。

    小丫鬟吓得把头死死埋进小姐怀里。

    蔡邕闭上了眼,手指死死捏紧。

    就在冲在最前的西凉悍卒距离车队盾阵不足百步,甚至能看清他们脸上嗜血狞笑的刹那——

    “起盾。”一声短促的号令,陡然从车队后方响起。

    原本歪斜松散的刀盾手们,如同被无形的线扯紧。

    哗啦。数百面包铁木盾抬起,紧密靠拢,前低后高,眨眼间在车队前方筑起一道齐肩高的钢铁堤坝。

    盾牌边缘严丝合缝,反射着森冷的金属寒光。

    刚才的“惊慌”、“疲沓”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一片冰冷的肃杀。

    冲势正猛的匪兵们被这突如其来的钢铁壁垒惊得一滞。

    几乎在盾墙竖起的同时。

    “弓手!”那冰冷的号令毫不停歇。

    呼啦,近二百名弓手从隐蔽处涌出,而后列成三排,开弓,搭箭,动作整齐划一。

    弓弦绷紧如满月。

    “第一排,放!”

    嗡——

    一片令人头皮发麻的弓弦震鸣。

    上百支羽箭撕裂空气,越过盾墙,狠狠扎进距离冲在最前端的匪兵人群。

    噗、噗、噗……

    利箭入肉的声音密集得如同暴雨打芭蕉。

    冲在最前的悍卒被迎面击中,惨叫着成片栽倒。

    血花在烟尘中迸溅,攻势为之一挫。

    “蹲。”第一排弓手射完,立刻矮身蹲下,并飞快从箭囊抽出第二支箭。

    “第二排,起,放!”号令冷酷无情。

    第二排弓手闪电般站起。

    开弓,放箭。

    嗡——

    第二片黑云升腾。再次狠狠贯入陷入混乱、尚未完全散开的匪兵阵中。

    又是大片身影惨叫着扑倒。山路狭窄,人群拥挤,箭矢的杀伤力被放到了最大。

    “蹲。”

    “第三排,起,放!”

    嗡——

    第三轮箭雨接踵而至,几乎没有间隔。

    冲下山道的匪兵彻底乱了。前面的人被射成了刺猬,后面的人被尸体绊倒,再后面的人想停住脚步,却被更后面狂涌而下的人流推搡着,身不由己地撞向前方的钢铁盾墙和那仿佛永不停歇的索命箭雨。

    三轮,仅仅三轮齐射。

    狭窄的山道入口,已经铺满了尸体和翻滚哀嚎的伤兵。

    鲜血染红了褐色的山石和尘土。

    土匪们冲锋的狂潮被硬生生钉在这片死亡地带。恐惧在幸存者眼中疯狂蔓延。

    “稳住,冲过去,冲过去就赢了。”一个穿着西凉皮甲的小头目在混乱中声嘶力竭地吼叫,试图稳住阵脚。

    然而,晚了。

    “呜——呜——呜——”

    三声低沉、苍凉、穿透整个战场的号角声,猛然从那钢铁盾阵后方冲天而起。

    官道两侧,那片原本寂静无声、只有风吹叶响的茂密树林,骤然活了。

    无数身上缠满藤蔓枝叶的身影,如同从地底钻出的幽灵,风一般冲出。

    他们丢开身上伪装的枝叶,露出内里紧束的战甲,抽出背后雪亮的腰刀。

    没有呐喊,没有咆哮,只有令人窒息的沉默。

    两道洪流,无声无息地从侧翼一左右冲向山道上挤成一团、进退失据的匪兵。

    刀光连成一片死亡的瀑布。

    噗嗤,噗嗤,噗嗤。

    利刃切开皮肉、斩断骨骼的声音密集爆响。

    匪兵们根本来不及反应。

    侧翼和后方遭到致命打击。

    惨叫声拔高了数倍。

    人群彻底崩溃,像被捣烂的蚁窝,哭爹喊娘,丢盔弃甲,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皆拼命想往回跑。

    “杀——”山道入口,那道钢铁盾墙向前推进。

    盾牌缝隙中,矛尖刺出。

    刀盾手们沉默地迈步,挤压,挥刀。

    前有钢铁推进,侧有腰刀屠戮,后有死神追击。

    黑云岭的匪兵,彻底完了。

    就在这时。

    轰隆隆隆——大地在震颤。

    一道银色的闪电,从官道后方那道土梁之后猛然射出。

    赵云一马当先,银枪如龙。

    身后,数百铁骑卷起漫天烟尘,以排山倒海之势,朝着漫山遍野溃逃的匪兵碾压过去。

    马蹄声如雷,淹没了所有的惨叫和哀嚎。

    “降者不杀,顽抗者死!”赵云清越的厉喝穿透战场。

    铁蹄过处,溃逃的匪兵像割麦子一样倒下。

    投降?根本来不及思考。冰冷的铁蹄和长枪已经碾碎了他们的身体。

    侥幸躲过骑兵践踏的匪徒,也被后面沉默推进的步兵刀盾手和侧翼袭来的腰刀手无情斩杀。

    一面倒的屠杀。

    山道上,张横眼睁睁看着自己辛苦拉起的队伍溃灭。

    他目眦欲裂,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一股邪火直冲顶门。

    什么狗屁兵法,什么诡计,他不服。

    “埋伏算计算个鸟本事。”

    张横一把推开身边试图拉住他的亲兵,状若疯虎,“有种出来,跟爷爷单挑。赢了,老子这颗人头你拿去。输了,放我兄弟一条生路。”

    他声嘶力竭地吼着,提着环首刀,竟独自一人,逆着溃逃的人流,冲下山道,直扑战阵。

    刘骏端坐马上,冷冷看着那个拍马冲杀过来的身影。

    他认得那身西凉皮甲。

    “侯爷,末将去斩了此獠。”赵云勒马回转,银枪指向张横。

    “不必。”刘骏的声音毫无波澜。

    他目光扫过战场,那些西凉溃兵皮甲在溃军中格外显眼,也格外凶悍,临死反扑还伤了好几个他的兵。

    他缓缓抬起手,指向那个冲来的身影,对着身旁的亲兵队率,只吐出两个字:“杀了。”语气平淡得像吩咐踩死一只蚂蚁。

    “诺。”亲兵队率眼神一厉,摘下背上强弓。

    搭箭,开弓,动作一气呵成。

    “前排弓手,射杀骑马之人。”

    弓如满月,众多箭簇死死锁定了狂奔而来的张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