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保安一连串的“您慢走”、“领导小心台阶”、“有事您随时吩咐”的讨好声中，我面色平静地迈步走进了母校的大门。身后那道目光，充满了敬畏、后怕，或许还有一丝不解。

    走在熟悉的校园林荫道上，周六的校园比平时安静许多，只有操场上有几个学生在打球。当年的读书声、嬉闹声仿佛还在耳边回响，但心境早已不同往日。

    到了高三女生宿舍楼下，向宿管阿姨表明身份和来意，这次异常顺利，阿姨热情地帮忙去三楼叫人。

    不一会儿，小莲就像只欢快的小鸟一样从楼梯上飞跑下来，脸上洋溢着惊喜和兴奋，身后跟着两个踮着脚张望的女生，眼神里的好奇快溢出来了，估计是她的室友。

    “哥！你怎么来了？！”小莲跑到我面前，脸颊因为奔跑和激动而泛着红晕。

    我提着礼物袋走过去，能清晰地听到她身后传来的、刻意压低却依旧清晰的窃窃私语：

    “哇，林心莲她哥好帅啊！”

    “穿得也太有型了吧！这夹克，我在杂志上看过，好像是国外牌子！”

    “听说她哥在隔壁县里当官，年轻有为，难怪气质这么好！”

    这些话像小小的羽毛，刮着小莲的虚荣心，也让她的脸颊更红了，但眼神里闪烁的是藏不住的骄傲。

    “来看看你，顺便给你带点东西。”我笑着把那个精致的礼物袋递给她，目光柔和，“都是你上次电话里念叨的，打开看看喜欢不？”

    “哇！谢谢哥！”小莲高兴地接过袋子，迫不及待地拿出那个镶嵌着仿水晶、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的蝴蝶发卡，爱不释手。那盒印着英文字母的沿海点心和几支设计新颖的进口圆珠笔，也引来了同学们更热烈的羡慕惊叹。

    小莲被同学们说得有些不好意思，却难掩脸上的骄傲，小声对她们说：“我哥对我最好了。”

    看着妹妹开心的样子，我心里也暖暖的。但目光落在她身上那件略显单薄、甚至有些褪色的旧毛衣上时，眉头不禁微微皱了起来：“穿这么少，不冷吗？这都十一月了，青禾可比河清冷。”

    “哥，我……我体质好，不冷，在宿舍和教室都有……嗯……”小莲连忙摆手，眼神有些闪躲，话语也有些支吾。

    我心里一阵抽痛。我太了解她了，家里给的生活费有限，她从小就懂事，省吃俭用，总是把钱省下来买学习资料，舍不得给自己添置好点的冬衣。

    “走，哥带你去买件厚衣服。”我语气坚定，不容置疑。

    “哥，真不用了，我真的不冷，我还有衣服……”小莲试图拒绝。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你现在高三，正是最关键的时候，冻坏了怎么行？别废话，听哥的。”我打断她，随即看向她身后那两个眼神里也带着期待的女同学，温和地笑了笑，“叫你这两个同学一起吧，哥请你们吃饭，顺便也谢谢她们平时照顾你。”

    小莲看了看同学，又看了看我坚定的眼神，知道拗不过，只好点了点头，脸上带着点羞涩，又有点被宠溺的开心。她转头对室友说：“小芳，丽丽，我哥请我们吃饭，一起去吧？”

    两个女孩立刻兴奋地点头。

    走出校门，那个保安老头还在门口站着，像个忠诚的卫兵。

    看到我出来，他立刻又换上那副谄媚的笑容，老远就点头哈腰：“林主任，您这就走啊？需要我帮您叫个车吗？”

    “不用了，谢谢。”我淡淡地回应了一句，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带着三个小姑娘径直往前走。

    小莲悄悄扯了扯我的衣角，小声问：“哥，他怎么……对你这么客气啊？刚才我出来的时候，他还冲我笑呢，怪吓人的。”

    “没什么，可能是我刚才登记的时候，态度比较好吧。”我轻描淡写地一带而过，没必要让她纯洁的世界过早沾染这些世俗的尘埃。

    青禾县最繁华的商业街也不算太热闹，但几家品牌服装店还是有的。像“以纯”、“森马”这类休闲品牌在小县城已经很受年轻人欢迎。

    我带着小莲走进一家看起来款式不错的专卖店，店员立刻热情地迎了上来。最终，我给她挑了一件米白色的短款羽绒服，标价268元。在这个年代，对于一个小县城的高中生来说，这绝对算得上是“奢侈品”了。

    小莲试穿后，版型很合适，衬得她皮肤白皙，整个人都精神靓丽了不少。她对着镜子照了又照，眼中满是喜爱，但看到吊牌价格后，立刻就要脱下来：“哥，这太贵了，都快三百块钱了！我不能要，我穿我那件棉袄就行……”

    “喜欢就买，钱不是问题。”我没给她拒绝的机会，直接对店员说，“就这件了，开票吧。把吊牌剪了，她直接穿着。”

    “哥！”小莲拉着我的胳膊，“真的太贵了，这够我两个月生活费了！”

    我转过身，双手按在她略显单薄的肩膀上，看着她有些发红的眼圈，语气柔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小莲，听话。哥现在有能力赚钱了，能让你过得好一点，穿得暖一点，这是哥的责任，也是哥的心愿。你现在唯一的任务就是好好学习，考个好大学，其他的，有哥在。一件衣服，哥还买得起。”

    付完钱，她抱着装旧衣服的袋子，眼眶依旧红红的，用力点了点头：“哥，你对我太好了……我以后一定好好学习，考上好大学，不让你和爸妈失望。”

    我也没忘了小莲的两个室友，给她们一人买了一个漂亮的头花和一本精致的笔记本，花了不到三十块钱，却让两个小姑娘高兴得不得了，一口一个“谢谢林哥”，看小莲的眼神更是羡慕无比。

    吃饭的地方，我选了一家看起来干净卫生、在青禾县城里颇有名气的家常菜馆，点了红烧排骨、清蒸鱼、麻婆豆腐等几个菜。

    看着三个小姑娘吃得津津有味，时不时因为某个话题发出清脆的笑声，我心里那份因官场倾轧和方才校门口闹剧而产生的郁气，也消散了不少。

    这种简单而真实的温暖，是我平时在那个充满算计的环境里很难感受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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