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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7章 梦魇(中)
    白林的意识在黑暗中沉浮,后脑的钝痛化作无数细小的光点,在虚无中勾勒出排练室的轮廓。

    雨声在耳边绵延不绝,他睁开眼,发现自己站在熟悉的位置上,断裂的吉他完好无损地挂在肩上。

    “小木?”高松灯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带着一种朦胧感:“你刚才...在发呆?”

    白林转头,看见灯抱着笔记本站在他身边,那双总是让他惊叹的眼睛闪烁着不安的光芒。

    “我...”他的声音卡在喉咙里,目光扫过房间——所有人的动作都和半年前没有两样,她们的动作都凝固住了,像被按了暂停键的胶片电影。

    “祥,还没走远。”若叶睦突然开口,淡金色的瞳孔穿过凝固的雨幕看向门口。

    白林这才发现排练室的门虚掩着,门缝里渗进来的雨水正以极其缓慢的速度在地板上蔓延,像是某种进度条。

    他的身体先于思维行动起来,推开门时潮湿的冷风扑面而来。

    走廊尽头,丰川祥子的背影正在雨中渐渐模糊,每走一步都在地板上留下半透明的脚印。

    “祥子!”白林的声音撞在墙壁上弹回来,带着他自己都陌生的颤抖。

    少女的脚步停顿了,但没回头,垂在身侧的右手紧握成拳,指甲在掌心留下的伤痕正在渗出细小的血珠。

    雨水突然变得粘稠,白林发现自己每向前一步,走廊就延长一截。

    丰川祥子的背影在雨幕中不断远去,而身后传来吉他断裂的巨响。

    他拼命奔跑,却看见自己的手指开始透明化,如同正在被雨水溶解的素描线条。

    “这次...”他对着少女的背影喊道,声音被雨声割裂成碎片:“至少让我说完...”

    少女终于转过身,苍白的脸上交织着雨水和泪痕。

    她张了张嘴,但发出的却是白林记忆里未曾听过的话语:“林...才是...最残忍的那个吧?”

    整个世界突然倾斜,排练室的灯光从背后涌来,将少女的身影照得近乎透明。

    白林看见她袖口脱线的部分正在扩大,像某种不可逆的崩坏。

    他伸手想抓住什么,却什么都没抓住。

    后脑的剧痛在此刻突然袭来,梦境像被砸碎的玻璃般四分五裂。

    在意识完全消失前,白林最后看见的是少女被雨水模糊的口型:

    “你明明...早就看穿了我的谎言...”

    “又是这个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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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醒醒。”

    一道陌生的声音刺入混沌的意识,白林睁开眼,刺眼的白光让他本能地抬手遮挡,后脑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

    “别乱动,伤口刚包扎好。”

    他这才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硬邦邦的长椅上,头顶是警察局刺眼的日光灯。

    一个穿着制服的警察站在旁边,手里拿着记录本,眉头微皱。

    “能说话吗?名字?”

    白林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像是被砂纸磨过:“白...林。”

    警察点点头,语气缓和了些:“还记得发生了什么吗?”

    “打架...”他简短地回答,声音沙哑。

    警察叹了口气,合上记录本:“你运气不错,那个醉汉报了警,不然你可能就躺在医院里了。”

    白林试着坐起身,眩晕感让他不得不扶住墙壁。

    警察递来一杯温水,他接过,温热的水流滑过喉咙,稍微缓解了不适。

    “那个...醉汉呢?”他低声问。

    “在隔壁做笔录。”警察看了他一眼。

    他拉开椅子坐下,语气变得严肃:“听着,小子,不管你们有什么恩怨,下次别这么冲动。那群混混是惯犯,已经抓到了,但你——”

    他指了指白林缠着绷带的后脑:“差点把自己搭进去。”

    白林沉默地听着。

    “有人来接你吗?”警察问。

    他摇头。

    警察叹了口气:“那个醉汉,丰川先生坚持要等你醒过来。”

    白林的身体猛地僵住。

    丰川......

    这个姓氏像一把刀,精准地刺进他尚未愈合的伤口。

    “不必了。”他站起身,眩晕感仍在,但勉强能站稳:“我自己能走。”

    警察皱眉:“医生说你可能有轻微脑震荡,最好...”

    “谢谢。”白林打断他,声音平静得可怕:“我已经没事了。”

    他拿起放在一旁的外套,上面还带着雨水的潮湿和淡淡的血腥味,口袋里什么都没有。

    警察看着他,最终只是摇了摇头:“至少等医生再检查一下。”

    白林没有回答,他的目光穿过玻璃门,落在走廊尽头的长椅上。

    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坐在那里,头发凌乱,衣服皱巴巴的,手里攥着一瓶矿泉水,眼神空洞地盯着地面。

    是他在巷子里救下的醉汉。

    是他半年前给过一瓶矿泉水的醉汉。

    是丰川祥子的父亲。

    白林推开了门,走廊里消毒水的气味混合着雨水的潮湿,每一步都让后脑的伤口传来尖锐的疼痛。

    当他的影子落在丰川清告面前时,男人浑浊的瞳孔骤然收缩。

    “你...”男人干裂的嘴唇颤抖着。

    白林沉默地看着他。

    半年前在天桥下的偶遇,排练室里丰川祥子崩溃的怒吼,那些脱线的袖口,渗血的指甲,歇斯底里的表演——所有碎片突然严丝合缝。

    “祥子她...”丰川清告的喉结滚动了一下,酒精的气息随着话语喷涌而出:“自从......”

    “不必说了。”白林打断他,声音比想象中更平静。

    他突然想起那纠缠他许久的梦里丰川祥子透明的身影,那些被雨水冲散的话语如今都有了实体。

    走廊尽头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

    白林和丰川清告同时转头——

    湿透的衣服裙摆扫过转角,苍白的指尖死死抓着墙面的瓷砖。

    丰川祥子站在灯光与阴影的交界处,发梢滴落的水珠在脚下汇成小小的水洼。

    她的胸口剧烈起伏,目光从父亲伤痕累累的脸,慢慢移到白林缠着绷带的后脑勺。

    空气凝固成透明的琥珀。

    “你们...”她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为什么会在一起?”

    ha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