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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8章 受降都受到手软
    天还没大亮,曹旺和刘志行就已领着兵马出了城。

    宝庆府的城头上也早已是人影憧憧,连片的灯笼还没打熄。

    护国军士兵和城内的民夫从昨夜起就开始忙碌个不停。

    远处的江滩上,数百名青壮民夫洒在江滩上,像群勤劳的蚂蚁。

    他们用粗麻绳捆住河床上的巨石,用木轮车喊着号子往城里拖。

    山岭上,还有不少人打着火把正在砍伐粗大的树木,

    有个须发花白的老汉带着两个半大孙子,三人合力扛着根碗口粗的杉木,树干上的树皮渣蹭得棉袄嘶嘶响。

    这些巨石和木料都是运到城头上作为滚木、檑石的补充使用。

    石午阳踩着结霜的垛口向北眺望,远处山岭间隐约有黑影闪动——

    那是清军斥候的探马,像嗅到血腥的狼,远远绕着城墙打转,瞪着忙碌的宝庆府。

    “开城门!去撵一撵这些苍蝇!”

    石午阳一声令下,吊桥轰然落下。

    十余骑精兵如离弦之箭冲出,马蹄踏进泥泞,溅起浑浊的泥水。

    可那些清军斥候滑溜得很,见势不妙调头就跑,转眼就消失在山坳里。

    “狗日的属泥鳅的!”王栓子气得直跺脚。

    “泥鳅?”

    石午阳听着王栓子说的话,抬眼看着城外的开阔地,那里有收割后,只剩下枯黄稻茬的稻田,有板硬的碎石官道,更多的是长着灌木丛的青草地。

    “去,把城里所有的犁耙都找来,再去赶来一百匹驮马!”

    ……

    一会儿,几百号人扛着犁耙、锄头,赶着驮马出了城,在打霜的田地和草地上像是来回耕作,草根打结的地方就用锄头挖,连坚硬的官道都被挖开犁了一遍。

    再挑来资江水,浇在犁过的土地上,最后在派出数百骑兵来回在上面踩踏,铁蹄溅起的泥浆糊了骑手满脸。

    有个年轻的骑兵不慎滑倒,连人带马摔进泥坑,顿时成了个泥猴儿,惹得众人一片哄笑。

    渐渐的,把城外近二里地都变成一片黏稠的泥潭。

    石午阳亲自策马来到泥潭的边缘。

    战马刚踏进去半步,蹄子就陷进去半尺深,急得只打响鼻。

    “只有北边丰庆门这片地势适合展开,鞑子的盾车云梯,就等着在这泥潭里趴窝吧!”

    石午阳看着这泥潭,满意的点点头,转头对着刘魁和孙德胜说道,

    “鞑子兵力不过万余人,对定远门(西)、临津门估计是围缺设伏,朝天(东)、大安(南)两门就全靠两位了。”

    “司令放心,鞑子来了,就别想回北地去了。”

    ……

    石午阳返回城内,在城内各处巡视,但见好多宅院的大门都被拆掉了。

    他感到很奇怪,没有说要拆老百姓的门呀?

    石午阳转头看了下刘魁,

    刘魁摊开双手,表示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这时刚好见到街道边一对上了年纪的夫妇在拆门。

    “老丈,拆自家门板作甚?”石午阳拦住他们。

    老汉咧嘴一笑,露出仅剩的两颗门牙:“将军守城,小老儿出不了力,拆两扇门板挡箭总行吧?”

    旁边的老妇人怀里还抱着个陶罐,有点不好意思的说:“这是熬的姜汤,待会一块送上城头给军爷们暖暖身子。”

    石午阳喉头一哽,解下腰间酒囊塞给老汉:“天冷,您老抿两口,这门板就别拆了。”

    说完便领着众人继续往前走去。

    石板路上七八门老旧的将军炮被牛车拉着,轮子碾过青石板路,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嘎声。

    炮身锈迹斑斑,有个炮手正用砂纸拼命打磨引火孔。

    “能响不?”

    刘魁上前踹了踹炮架。

    炮手抹了把汗:“广积库就存了这几门炮,虽然老点,但保准能轰他娘个满脸花!”

    ……

    日头西沉时,两名探马风尘仆仆地奔回城。

    他们牵着两匹缴获的蒙古马,马鞍上晃荡着两颗头颅——金钱鼠尾辫上还粘着泥浆,狰狞的表情凝固在死前那一刻。

    “好小子!”

    石午阳拍起双手,

    “你俩怎么得手的?”

    年轻的探马兴奋得满脸通红:“回司令!俺俩在枫木坳撞见这俩鞑子探马,他们正在树下撒尿呢!”

    他比划着,

    “俺用弩箭射翻一个,老王抡刀砍了另一个......”

    姓王的老探马憨厚地补充:“马是好马,杀了可惜,俺俩就费着劲给牵回来了!”

    “赏!”

    石午阳大手一挥。

    吕和安赶紧捧来两个银锭,雪白的官银在暮色中闪着诱人的光。

    两个探马刚要跪谢,石午阳却按住他们肩膀:“不用不用!等杀光鞑子,再赏你们媳妇儿!”

    众人哄笑起来,城门洞里的紧张气氛为之一松。

    可当石午阳转身穿过城门望向北方时,笑意渐渐凝固——

    远方的地平线上,有一缕狼烟正袅袅升起。

    ……

    第二天,和衣睡在箭楼的石午阳正坐在城阶上吃早饭,突然听见城头的守军骚动起来。

    石午阳放下刚咬了一口的饭团,跑到垛口处,抄起望远镜向北望去——

    远处的山岭上,一片黄云正缓缓蠕动。

    那不是云,是无数镶黄旗的铠甲在晨光下泛着冷光。

    “他娘的......”

    旁边的一个扛滚木的民夫倒吸一口凉气,

    “这得有多少人?”

    石午阳没吭声,调整着望远镜的方向。

    镜头里,清军的阵列像条金鳞巨蟒,蜿蜒盘踞在山道上。

    前排的巴牙喇兵扛着织金龙纛,铁盔上的红缨随风乱舞;

    后面的步甲手持虎枪,枪尖上的寒光连成一片星海。

    “司令!”

    王栓子气喘吁吁跑上城楼,“探马回报,是镶黄旗阿哈尼堪的先锋,约莫两千之数!”

    石午阳冷笑:“嘿嘿……镶黄旗!鞑子还真看得起我石午阳。”

    p.S:镶黄旗因旗色为黄色镶红边而得名。镶黄旗是上三旗之一,为八旗之首,旗内无王,由皇帝所亲统,兵为皇帝亲兵。

    阿哈尼堪勒马在山岭上驻足,眯眼打量着远处的宝庆城墙。

    这位镶黄旗的梅勒额真生着一张马脸,左颊有道蜈蚣似的疤——

    那是打锦州时被祖大寿的火铳扫的。

    “主子,这宝庆城有点邪性。”

    戈什哈凑过来低语,

    “咱们一路南下,就数这儿防备最严。”

    阿哈尼堪举起单筒的黄铜望远镜,只见城垛后刀枪如林,几门锈迹斑斑的老炮黑洞洞地对着这边。

    更诡异的是,城门楼上居然飘着面残破的大红旗,旗面被晨风吹得猎猎作响,像在挑衅。

    阿哈尼堪的疤脸抽了抽:“哼!装腔作势,派些个懂汉话的去喊降。”

    他一路南下,几乎就没碰到什么抵抗,受降都收到手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