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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5章 一千石军粮
    广西都安县,护国军不得已在此地休整。

    山寨脚楼下,护国军将士三三两两蹲在竹楼底下,捧着粗陶碗喝稀得能照见人影的野菜粥。

    几个瑶族小孩躲在芭蕉树后,好奇地望着这些外来的兵卒。

    “司令,实在撑不住了。”

    军粮监史苦着脸递上账册,

    “附近瑶寨的头人说他们存粮也不多,最多再匀咱们两日口粮......”

    石午阳接过账册,指尖在干涸的墨迹上摩挲。

    五日——这数字还是往宽了算的。

    若按战时标准,怕是三天都撑不到。

    “柳州。”

    他突然合上册子,

    \"侯性那儿有粮。\"

    曹旺正在磨刀,闻言抬头:“就是前些年护送皇上时,那个在古泥关接驾的侯总兵?”

    “嗯。”

    石午阳望向东南方向,

    “柳州府作为后方,没遭兵祸,库房里应该堆着新粮。”

    刘魁凑过来:“可现在陛下驻跸到了广东的肇庆,没在柳州,人家肯借?”

    “试试吧。”

    石午阳解下腰间玉佩——

    这是去年何腾蛟送的,

    “备马,我亲自去。”

    ……

    比起都安县的穷山僻壤,柳州城显然富庶得多。

    城门外商队络绎不绝,挑着稻谷的农夫在官道上来来往往。

    守城兵丁的棉甲都崭新发亮,看得石午阳随行的护国军将士直咽口水。

    柳州城的午后,日头毒辣。

    石午阳带着曹旺和几名亲兵站在总兵府的花厅里,汗水顺着铁甲缝隙往下淌,在地砖上洇出深色的痕迹。

    侯性摇着折扇慢悠悠踱进来,一身湖绸长衫,腰间玉带扣得紧绷绷的,活像个富家员外,比在古泥关初见时发福不少。

    他脸上堆着笑,老远就拱手:“哎呀呀,石将军!什么风把您吹来了?快请坐!”

    侍女端上冰镇的酸梅汤,青瓷碗外凝着水珠。

    石午阳没动,开门见山:“侯总兵,我军粮草不济,特来借粮。”

    侯性笑容僵了僵,折扇“啪”地一收:“这个嘛......”

    他搓着肥厚的手掌,

    “不瞒将军,近些日子从湖南退下来的勋镇太多,瞿大人统调粮饷,我这柳州也是捉襟见肘啊。”

    曹旺忍不住插话:“总兵大人,去年护送圣驾时,您可不是这么说的。”

    “此一时彼一时嘛!”

    侯性干笑两声,突然像是下了很大决心,

    “这样,我挤出一百石军粮,权当给咱将士们救急。”

    “一百石?”

    石午阳盯着他,突然笑了。

    “侯总兵,”

    石午阳慢慢站起身,甲叶哗啦作响,双手抱拳,

    “这一百石,还是留着给您府上的歌姬熬粥吧。不打扰……”

    侯性脸上的肥肉抖了抖,却仍强撑着笑:“将军说笑了......”

    “走。”

    石午阳转身就走,铁靴踩得花砖咚咚响。

    侯性故意小跑着追到府门口,假意挽留:“石将军别急啊!要不......再加五十石?”

    石午阳翻身上马,勒紧缰绳:“侯总兵,保重。”

    马蹄声远去后,师爷凑过来低语:“老爷,要不要派人盯着他们?”

    “盯个屁!”

    侯性掏出手帕擦汗,

    “这忠贞营上个月才进了广西,现在又来了护国军……赶紧把粮仓挪到城南去!这帮煞星指不定哪天杀个回马枪......”

    官道上,曹旺气得直骂娘:“这肥猪,去年还跟哈巴狗似的围着咱们转!”

    “正常。”

    石午阳回头望着远处柳州高耸的城墙,

    “何督师活着时,他也受督师节制。现在……?”

    他冷笑一声,

    “在人家眼里,咱们就是一群丧家犬。”

    王栓子突然指向路边:“司令,你看——”

    几个衣衫褴褛的孩童正在挖野菜,看见一行马队吓得缩进草丛。

    有个瘦得皮包骨的小女孩,手里死死攥着半截发霉的薯干。

    石午阳摸了摸马鞍旁的干粮袋,最终没掏出来——护国军自己也没多少存粮了。

    ……

    回到都安县,石午阳坐在竹楼里,手中的干粮被捏得粉碎。

    竹楼外传来士兵们饿着肚子操练的呼喝声,声声都像刀子扎在他心上。

    他想起去年从长沙府撤围的时候,李过对他说的那些话。

    “李大哥说得对,”

    他盯着案上的地图喃喃自语,

    “老子确实太善了。”

    出野人谷都好几年了,这样东借一瓢,西借一碗的实在不叫个事,

    石午阳坐在那里思前想后,最终狠下心来,决定也要纵兵抢粮!

    他让亲兵去叫来各营主将,一起商量一下。

    传令的亲兵才走。

    另一名亲兵突然跑了进来:“报——!庆国公陈邦傅派了使者过来!”

    正盘算怎么抢粮的石午阳皱眉:“陈邦傅?这老狐狸找我作甚?”

    话虽如此,还是整了整衣甲,

    “让他进来。”

    使者是个精瘦的中年文士,一袭青衫,举止从容。

    他刚躬身行礼,石午阳抬头看了一眼:“你家国公派你来,有何贵干?”

    文士微微一笑:“国公久闻将军威名,特在庆远府设宴,愿与将军把酒言欢。”

    “设宴?”

    石午阳兴趣缺缺,正要婉拒,却听那文士又补了一句:“国公给将军备了一点薄礼,一千石军粮就在后面,随后就到。”

    “什么?!”

    石午阳猛地站起来,案几都被撞翻,

    “当真?”

    文士被这反应弄得一愣,旋即失笑:“自然当真。国公还说,若将军赏光赴宴,另有厚礼相赠。”

    石午阳一把抓住文士的手,激动得语无伦次:“去!一定去!”

    他转头冲帐外大喊,

    “栓子!快带人去接粮车!”

    文士轻咳一声:“石将军,那赴宴之事......”

    “啊?哦!”

    石午阳这才回神,尴尬地松开手,

    “多谢国公美意,石某必当前往。”

    陈邦傅的使者刚退出营帐,迎面撞上匆匆赶来的刘魁等人。

    使者微微颔首,侧身让过,青布鞋踏在泥地上没半点声响。

    “司令,那人谁啊?”刘魁掀开竹帘就问。

    石午阳正摩挲着使者留下的请柬,闻言抬头:“陈邦傅派人送粮来了,一千石!”

    “当真?!”

    刘魁乐得直拍大腿,

    “我刚才还在想,说实在不行,准备和司令您商量去抢点粮呢!”

    刘志行却盯着案上的烫金请柬,眉头越皱越紧:“听人说,这陈邦傅向来谗言奉上,不可能光送粮而不求办事?”

    他忽然想起什么,

    “我大伯去年也是被牛万财这样骗去赴宴......”

    帐内霎时一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