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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2章 速速移驾
    “曹志建在镇峡关有两万人马,桂林城内也有胡一青、杨国栋、马养麟这些瞿式耜的嫡系标镇守着,在兴安和严关有赵印选部,瞿大人肯定觉得是高枕无忧!”

    石午阳端起茶碗抿了一口,

    “咱们这些'大顺旧部'要是突然北上,瞿大人第一反应绝不是感激,而是怀疑咱们另有所图。”

    高一功眉头紧锁:\"不至于吧?大敌当前......\"

    “不至于?高大哥忘了你们从湖南入境广西时候,瞿式耜明知忠贞营是皇上让堵公从夔东调遣入湘,可还是骂你们是‘犯境之贼’……当年护国军能进防桂林,全赖何督师的面子。\"

    石午阳放下茶碗,一阵冷笑,

    “现在何督师不在了,瞿式耜怕是连城门都不会给咱们开。”

    前面府衙大堂传来道士们鼓乐唱诵声,阳光透过窗棂,在昏暗的内室投下摇曳的影子。

    高一功盯着那些晃动的光影,沉默良久,突然一拳砸在榻上:“他娘的!难道就眼睁睁看着鞑子打过来?”

    石午阳起身走到窗前,望着北方暗沉的天际:“不管怎么样,忠贞营若决定出兵,我护国军就在庆远等着,与你们共同北上。”

    高一功盯着他的背影,忽然笑了:“你小子......是不是早料到瞿式耜会下军令拦我们?”

    石午阳回头,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谁知道呢?”

    正说着,院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忠贞营将领田虎掀帘而入,手里攥着一封加急文书:“大哥!桂林来的军令!”

    高一功接过一看,脸色顿时阴沉如水——文书上赫然写着:“着令忠贞营严守南宁府,不得擅动。”

    石午阳瞥见内容,轻轻叹了口气,从怀中掏出一封同样制式的文书:“我这儿也有一份,前天就送到了河池那边。”

    ……

    忠贞营新丧大帅,梧州永历帝那边也没见派人过来,只有堵胤赐发来吊唁,然而此时的堵胤赐也是心力交瘁,在浔州是一病不起。

    军情似火,办完李过的丧事后,石午阳也是匆匆返回了河池,因陈邦傅移营梧州,护国军便顺势入了庆远府。

    入冬后的南疆大地,阴雨连绵。

    石午阳站在府衙的廊檐下,望着檐角滴落的雨水,手里攥着刚送来的塘报,颤抖不已。

    “司令,这已经是第七封了。”

    王栓子撑着油纸伞,声音压得极低,

    “先是镇峡关大败,现在全州、兴安接连失守,赵印选那帮人连严关都不敢守......”

    石午阳没吭声,雨水顺着他的铁甲往下淌,在青石板上洇出一片深色。

    远处校场上,护国军的士兵们正在冒着冬雨操练,喊杀声穿透雨幕,却驱不散他心头的阴霾。

    “报——!”

    一名亲兵急匆匆跑来,

    \"桂林急报!\"

    石午阳一把抓过信筒,火漆已经湿透。

    展开一看,他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十一月初五,桂林城破。瞿阁老、靖江王被俘。赵印选、胡一青等六镇总兵不战,携眷西逃......」

    “混账!”

    石午阳猛地将塘报拍在廊柱上,震得檐角一串雨珠簌簌落下,

    “六镇兵马!整整六镇啊!”

    王栓子吓得一哆嗦,油纸伞都歪了:“司、司令......”

    “朝廷给他们高官厚禄!百姓勒紧裤腰挤出膏血供他们粮饷!”

    石午阳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结果鞑子还没到城下,就带着家当跑了?!”

    雨水顺着他的下巴滴落,分不清是雨是汗。

    他想起李过临终前说的话——“这棵大树,早被蛀空了......”

    府衙内,黑子正带着几个士兵擦拭虎蹲炮。

    见石午阳阴沉着脸进来,他大嘴一咧:“司令,咱们啥时候北上?弟兄们手都痒了!”

    “北上?”

    石午阳冷笑,

    “瞿式耜怕是连城门都不让我们进!”

    老周蹲在墙角吧嗒旱烟,闻言吐了口浓痰:“呸!那帮龟孙子自己跑了,倒不许咱们去救?”

    “司令!”

    刘魁匆匆进来,

    “刚收到忠贞营消息,高一功他们领兵出了南宁府!”

    石午阳猛地抬头:“他们抗令北上了?”

    “不是......”

    刘魁咽了口唾沫,

    “是皇下准备移驾南宁府,庞天寿让忠贞营前去浔州'护驾'......”

    “咱皇上这跑得也太急了吧!”

    墙角的老周冷不丁嘟囔了一句。

    ……

    梧州府行宫的金殿上,龙涎香的气息被一股慌乱的汗臭味冲得七零八落。

    永历帝朱由榔瘫坐在龙椅上,手中攥着的两份加急塘报不住地颤抖。

    “广......广州丢了?”

    他嘴唇哆嗦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殿下的群臣,

    “桂......桂林也丢了?”

    殿下乱哄哄地吵成一片,有捶胸顿足的老臣,也有眼神闪烁的武将。

    一天之内,朱由榔同时接到两省省府城陷的消息。

    庞天寿悄悄凑到御前,低声道:“皇上,得早做打算......”

    朱由榔猛地站起来,龙袍袖子带翻了案上的茶盏,滚烫的茶水溅在陈邦傅的锦袍上。

    这老狐狸却顾不上擦拭,反而一个箭步上前:

    “臣请皇上即刻移跸南宁!”

    “对!对!去南宁!”

    朱由榔像抓住救命稻草,

    “传朕旨意,速速移驾......”

    ……

    陈邦傅梧州府邸的密室里,几盏油灯将父子二人的影子投在墙上,像两只伺机而动的豺狼。

    “爹,真要这么做?”

    陈增禹摩挲着锦衣卫腰牌,

    “万一......”

    “蠢货!”

    陈邦傅一巴掌拍在案几上,

    “孔有德的大军已到桂林,尚可喜占了广州,这残明还能撑几天?”

    他小眼睛里闪着精光,

    “只要绑了朱由榔献给大清,咱家至少在新朝能封个侯!”

    窗外突然传来猫头鹰的叫声。

    陈增禹警觉地按住了刀柄,却见一只野猫窜过房檐。

    父子二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

    天还没亮,梧州城门处就挤满了车驾。

    永历帝的龙辇被几十个锦衣卫团团围住,后面跟着乱哄哄的百官车马。

    有些朝廷命官连家眷都顾不上带,只揣着印信就往外跑。

    “快!快开城门!”

    朱由榔从帘子里探出头,脸色煞白,

    “耽搁了朕的行程,诛你们九族!”

    守城兵丁手忙脚乱地推开城门。

    城外官道上,早已挤满了逃难的百姓。

    看到御驾出来,人群顿时骚动起来。

    几个老者却是跪在路边哭喊:“皇上!不能走啊!”

    朱由榔却像没听见似的,一个劲儿催促车夫快走。

    龙辇从跪着的百姓身边疾驰而过,溅起的泥水糊了他们一脸。

    庞天寿骑着马跟在后面,回头望了眼乱成一团的梧州城,长长叹了口气。

    他悄悄从袖中摸出封信笺递给亲信:“速送去南宁府,交给高一功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