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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4章 咋没有个响
    “是……慧英姐。”

    石午阳的声音发颤。

    “好!算你小子有点记性!”

    高桂英突然撸起慧英的左袖,小臂上一道蜈蚣似的刀疤在火光下狰狞地扭动,

    “这刀是为你挨的!你从北京南下,咱健妇营七个姐妹替你挡箭,尸体被鞑子扔进了护城河!健妇营在北京的十八处暗桩,活下来的就剩她跟秀芹两人!”

    石午阳踉跄着撞上门框,铁护腕刮下一层木屑。

    他这才明白,当年他们能顺利南下,慧英竟做出了如此大的牺牲!

    石午阳愧疚万分,脚跟还没站稳,高桂英下一记闷棍又兜头劈来:

    “今儿当着我的面,”

    高桂英的烧火棍“咚”地杵在石午阳脚尖前,

    “你敢不敢把慧英娶了?”

    火塘里的火星子“噼啪”炸开。

    慧英“腾”地站起,脸白得像张纸:“夫人!不可……”

    石午阳也吓得往后一蹿:“太……太后!可豆娘她……”

    “豆娘咋了?”

    高桂英眼风扫过石午阳煞白的脸,

    “男人三妻四妾才能人丁兴旺!韩豆饼的妹子我晓得——回头让来享把慧英送过去,我亲自写手谕!”

    慧英急得去拽高桂英的袖子:“俺……不去……”

    话音未落就被枯手反攥住:“轮不到你插嘴!”

    老太太眼珠瞪得像铜铃,

    “这事儿由不得你们!行也得行,不行也得行!”

    石午阳万万没想到,魏和尚的遭遇会落到他的头上。

    他几乎是跌出木屋的。

    李来享憋着笑追上来,往他怀里塞了个陶罐:“慧英姐新割的野蜂蜜,算聘礼……哦不,算慧英姐的嫁妆!”

    “你小子!”

    石午阳恨不得把陶罐扣他头上,

    “过两天真把人送来?”

    李来享挤眉弄眼:“太后发话了,谁敢不从?石叔赶紧回吧,我也不留你了,回去先跟婶子通个气……”

    他压低嗓门,

    “慧英姐昨夜还偷偷往蜂蜜里掺了枇杷膏——说你冬日总咳嗽。”

    ……

    回野人谷的山路上,林中透下来的太阳照得人脸生疼。

    石午阳闷头打马,缰绳勒得马儿直打响鼻。

    赵竹生见了,催马追上来,“司令,我看您就收了慧英姐吧!”

    石午阳眼皮都没抬:“豆娘怎么办?”

    “嗨!豆娘姐是明事理的人!”

    赵竹生袖子一抹额头的汗水,

    “当年要不是慧英姐!咱仨都得栽在北京城下……这事儿豆娘姐门儿清,回头让招娣她拉上公主去说和……”

    他忽然压低嗓门,

    “您信不信,豆娘保准比您想得开——上回慧英姐在谷里养伤,还瞧见她给慧英姐纳鞋底呢!”

    石午阳喉结动了动,终究没吭声,只把马鞭甩得噼啪响。

    赵竹生当他默许了,咧着嘴笑:“得嘞!这活包在我身上!”

    ……

    回到野人谷后,石午阳一见到豆娘就心虚的不行。

    天还没放亮,他就扛着锄头下了地。

    豆娘捧着稀粥站在田埂上:“当家的,歇会儿……”

    话音未落,石午阳已锄到地头,锄刃“咔嚓”劈开块大青石,砸出点点火星子。

    午饭后他又钻进匠作营。

    雷九光膀子抡锤打铁,火星子雨点般迸在石午阳粗衫子上:“司令,新打的马镫您试试?”

    石午阳抄起把钳子去夹烧红的铁条,“刺啦”一声白烟直冒!

    雷九偷瞄他铁青的脸,小声问在炉子旁修铁镐的王德发:“司令一回来……在地里都刨了好几天了,跟土疙瘩有仇?”

    王德发往嘴里塞着烤红薯:“你懂啥?我看他是在躲媳妇……”

    ……

    豆娘扶着腰在后院腌酸菜。

    坤兴公主拎着篮野莓蹭过来:“姐,听说慧英姐胳膊上的旧伤又犯了?”

    “可不是,”

    豆娘把萝卜摁进缸里,“咱当家的说,九莲坪阴湿,想来咱谷里养段日子。”

    招娣突然从柴垛后闪出,往豆娘手里塞了枚温热的野鸡蛋:“听竹生说,慧英救过司令的命……当年慧英姐在北京城设了十八处眼线,后来……唉!听说她胳膊上还挨了一刀呢!”

    豆娘擦手接过鸡蛋,指尖在蛋壳上摩挲良久。

    酸菜缸里冒出的气泡“咕嘟”轻响,映着她微微发胖的脸。

    “来就来吧。”

    她突然把野蛋往招娣怀里一塞,

    “洞府里的东厢房还空着,晒晒被褥就能住。”

    ……

    晚炊时分,石午阳蹲在洞口一边看地图一边啃着冷馍。

    豆娘把碗热汤推过去:“过几日慧英姐来养伤,你说……给她炖蹄髈还是老母鸡?”

    石午阳噎得直捶胸口,馍渣喷了一地。

    豆娘拍着他后背笑:“瞧你,娶我那会儿都没见这么慌!”

    洞外,赵竹生趴着门框神神秘秘的冲石午阳比了个“妥了”的手势,惊飞两只偷谷子的麻雀。

    月光爬上洞内东厢房的窗纸,那上面新贴的“囍”字剪花,还是年前石午阳成亲时贴上去的。

    ……

    八月初的野人谷,一早便透着爽利劲儿。

    山风卷着凉意,把谷口的狗尾巴草吹得东倒西歪。

    鼓乐声先翻过岭子,“咚咚锵锵”地闯进谷里。

    王德发正蹲在猪圈边拌糠,一听动静,手一抖,猪食撒了半桶:“哟嗬,谁家又娶婆姨?咋没人通知我喝喜酒?”

    话音没落,路过的公主从后头拍了他一巴掌:“就你话多!”

    王德发缩了缩脖子,赶紧闭嘴。

    谷口,李来享骑在马上,笑眯眯地领着队伍。

    十匹骡子驮着红漆箱笼,上头盖着油布,沉甸甸地压得扁担吱呀作响。

    慧英穿一件半新不旧的蓝布衫,脚蹬软底绣鞋,头发梳得溜光,鬓边簪了朵野山茶。

    刚到谷口,秀芹变戏法似的抖出块红盖头——“唰”地蒙上她脑袋。

    石午阳带着人迎出去,心里直打鼓,脸上还得端着笑。

    盖头下的慧英看不清路,秀芹扶着她,小声提醒:“姐,抬脚,有石头。”

    豆娘挺着圆鼓鼓的肚子,步子倒轻快,笑吟吟地迎上去,一把挽住慧英胳膊:“姐,一路辛苦!灶上煨了姜枣茶,先喝一口暖暖胃。”

    说着又冲秀芹眨眼,“妹子,你也来,别客气。”

    王德发这才回过味儿来,挠着后脑勺嘀咕:“原来是咱们司令娶二房?咋没提前放个响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