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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0章 找他们汇合
    石午阳心头一凛,猛地抬头四下扫视。

    前方不远处一堆乱草堆得异常高,像下面埋着什么。

    他猫着腰,拨开几根带刺的荆条凑过去——

    草丛里赫然蜷缩着一团黑色的东西!

    一身浸透夜露和暗红色血渍的紧身黑衣,像条受伤的壁虎紧紧贴着地面。

    石午阳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把那人翻过来。

    入手冰凉僵硬,脸上蒙着黑布,只露出紧闭的双眼和挺直的鼻梁。

    石午阳伸手去探鼻息,指尖感受到一丝微弱到几乎断绝的气息。

    他一把扯下那蒙面的黑布——

    一张清癯、此刻却惨白如纸的脸映入眼帘!

    眉宇间带着一股挥不去的书卷气,尽管此刻昏迷不醒,嘴角那道习惯性微微上翘的弧线石午阳再熟悉不过!

    “张……张姑爷?!”

    石午阳倒抽一口冷气!

    这竟是当年北京城汇昌和客栈那位深藏不露、曾在左安门救过公主性命的张姑爷!

    他怎么会在这里?还伤成这样?!

    难道……岳州城昨晚那场惊天刺杀……是他?!

    石午阳来不及细想,一把抄起张姑爷冰凉僵硬的身体,半背半抱,跌跌撞撞就往山下冲!

    绝不能让他死在这荒山野岭!

    快到官道边时,石午阳猛地刹住脚步!

    透过稀疏的灌木缝隙,他看见自己的骡车还停在原地,但车旁却多了两个戴着斗笠的陌生人!

    两人都牵着马,正围着曹旺的车轱辘,看似闲聊,但身体姿态却隐隐带着审视和盘问的意思。

    两人的后腰鼓鼓囊囊,明显别着短家伙。

    这荒山野岭,必是来者不善!

    石午阳心念电转,立刻把背上的张姑爷轻轻放在一丛茂密的枯草里,对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尽管人还昏迷着。

    他自己则像条泥鳅,悄无声息地滑进官道旁那条积着污水的浅沟里,借着枯草的掩护往前挪动。

    曹旺显然也觉察不对劲,正打着哈哈应付:“两位军……哦不,两位大哥,小的就是赶车的,歇歇脚,抽袋烟……”

    石午阳已经摸到离那两人不足五步的沟沿。

    他猛地探出身,手中那把磨得雪亮的短刀如毒蛇吐信,悄无声息地从后面抹向左边那人的脖子!

    “噗嗤!”

    温热的液体喷溅而出!

    那人连哼都没哼一声,身子软软往下倒!

    “小心!”

    右边那人反应极快,猛地转身,后腰的短刀已经抽出一半!

    但曹旺的动作更快!

    他像是早就等着这一刻,石午阳动手的同时,他已像头蛮牛般扑了上去,蒲扇大的手死死捂住那人刚张开欲喊的嘴,另一只手攥着块不知何时抄起的鹅卵石,狠狠砸在那人太阳穴上!

    “唔!”

    一声闷哼,那人眼白一翻,抽搐着软倒。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官道上死寂一片,只有骡子不安地打了个响鼻。

    石午阳迅速蹲下,扯开两人斗笠——底下果然盘着油亮的驴尾巴辫!

    “是鞑子斥候!”

    石午阳脸色阴沉,

    “看来洪老贼要动身去长沙了,探路的狗腿子都撒出来了!那昨晚上杀的应该……”

    曹旺抹了把溅到脸上的血点子,喘着粗气骂骂咧咧:“操!我就说这俩孙子围着老子问东问西!问老子为啥停在这儿!问老子去哪!问老子车上拉的什么草!”

    “废话少说!”

    石午阳打断他,一指路边更密的林子,

    “赶紧的!把两条死狗拖进去藏严实!别留下半点痕迹!快点!”

    两人合力,一人拖一个,像拖死狗一样把两具尸体扯进官道旁茂密的灌木丛深处,胡乱扒拉些枯枝败叶盖住。

    石午阳又仔细检查了一遍官道上留下的拖痕和血迹,用靴子底蹭了些烂泥盖上。

    做完这一切,他才快步跑回刚才藏人的地方,小心翼翼地把气息奄奄、浑身冰冷的张姑爷重新背起来。

    张姑爷毫无知觉的身体伏在他背上,轻飘飘的没什么分量,但那浸透后背衣衫的血渍却带着刺骨的冰凉。

    石午阳把张姑爷轻放在铺着干草的车板上,撕开那件浸透了暗红血渍的夜行衣左肩处。

    伤口一片狼藉,一截乌沉沉的三棱弩箭杆子深嵌在血肉里,周围的皮肉已经肿胀发黑,散发出隐隐的腥臭味。

    “操!这箭有毒?”

    曹旺凑过来看了一眼,倒吸一口凉气。

    石午阳没说话,眉头拧成了疙瘩。

    他迅速拔出随身带着的小皮囊,里头是黑乎乎、散发着浓烈草药味的金疮药粉。

    他咬开塞子,毫不犹豫地将大半瓶药粉狠狠摁在伤口上!

    药粉接触皮肉的瞬间,昏迷中的张姑爷身体猛地抽搐了一下,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痛苦的闷哼。

    “姑奶奶的,忍着点!”

    石午阳低声咒骂一句,手下动作不停。

    他扯下自己还算干净的内衫下摆,撕成布条,用布条沾着皮囊里剩下的烧刀子烈酒,飞快地擦掉伤口周围的血污和草药渣子——那酒是他平时灌水囊用的。

    擦干净后,他用剩下一半相对干净的布条,把他能找到的最干净的干草团按在伤口上,再用布条死死捆扎住肩膀,勒紧!

    动作麻利又透着股狠劲,看得曹旺眼皮直跳。

    做完这一切,他把剩下的干草胡乱堆在张姑爷身上盖好,只露出个毫无血色的下巴尖。

    “石哥,这谁啊?俊得跟个……”

    曹旺终于憋不住,指着草堆里露出的半张脸问。

    那脸虽然惨白,但轮廓清秀,昏迷中也带着点书卷气。

    “闭嘴!”

    石午阳低吼一声,打断他,眼神像刀子一样剐过来,

    “不该问的别问!走!赶车!”

    曹旺吓得一缩脖子,不敢再吭声,抓起鞭子跳上车辕。

    石午阳自己也坐了上去,抓起另一根缰绳:

    “掉头!不去长沙了!往西!走小路,奔慈利!找柳半仙他们汇合!”

    曹旺愣了一瞬,随即猛地一抖缰绳,嘴里“驾”地吆喝一声。

    老骡子调转方向,车轮在泥泞的官道上碾出两道新的辙印,拐上了向西延伸、更狭窄崎岖的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