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内，赵衍体会到了久违的、批阅奏折如砍瓜切菜般的畅快感。

    指尖在冰冷的板砖屏幕上飞舞（虽然姿势依旧有些笨拙），一条条浓缩到极致的“电报体御批”如同长了翅膀般飞向未知的接收端。效率之高，让他甚至有种回到地宫之前、有摘要签辅助时的错觉，甚至…更快！

    这种掌控信息核心、瞬间决断的感觉，令人着迷。

    他甚至开始琢磨，是不是以后日常政务都可以用这种方式处理？省去了多少笔墨纸砚和口水！

    “福顺，研墨。”赵衍头也不抬地吩咐，手上动作不停，又发送出一条【准。】，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愉悦，“待朕将这些急件处理完，再誊写朱批。”

    “是，陛下。”福顺连忙应声，看着陛下那专注戳屏幕的侧脸，心里暗暗称奇。陛下这适应能力…真是非同一般。

    然而，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

    就在赵衍意气风发，准备将下一份关于漕运事务的冗长奏折也浓缩成精华时——

    他刚在编辑框里打出【漕运阻滞，需…】，还没来得及输入后续，手机屏幕的角落，一个之前一直没怎么注意到的、极其微小的数字，突然吸引了他的目光。

    那是一个灰白色的、像素风的【9/10】。

    刚才好像…是【8/10】？

    在他发送出那条【准。】之后，变成了【9/10】。

    “嗯？”赵衍动作一顿，眉头微蹙。

    这是什么？

    他尝试着又编辑了一条简单的【阅。】，发送。

    屏幕闪烁了一下。

    【信息已送达 ?】

    与此同时，那个角落的数字跳动了一下，变成了【10/10】。

    然后…

    就在赵衍准备继续输入下一条时，那个一直亮着的、【短信】图标的微光，突然…熄灭了！

    变成了和旁边【通话】图标一样的死灰色！

    赵衍：“？”

    他尝试点击灰色的【短信】图标。

    屏幕毫无反应。

    他又尝试按其他按键，甚至再次同时按住电源和音量键——

    屏幕依旧固执地停留在灰白界面，那个【10/10】的数字清晰可见，而【短信】功能却如同被上了锁，再也无法点开。

    “怎么回事？”赵衍的脸色沉了下来，不悦地看向福顺，“这东西…坏了？”

    福顺也懵了，他哪知道啊，只能小心翼翼猜测：“许是…能量不足？方才亮屏许久，或是…需要…补充那‘金石之气’？”

    赵衍看着屏幕上那格依旧满格的绿色信号，觉得不像是因为能量不足。

    他烦躁地又戳了几下屏幕，依旧毫无反应。

    一种事情脱离掌控的不爽感涌上心头。

    就好像正骑着千里马驰骋，突然马说不跑就不跑了，尥蹶子了！

    “宣江屿白！”赵衍没好气地将板砖往桌上一扔。解铃还须系铃人，这破玩意儿的问题，还得找那个罪魁祸首。

    江屿白正躲在旧档库里，对着那满屏的“电报御批”风中凌乱，琢磨着自己是该假装没收到，还是该做个阅读理解再口头汇报一下，就又被福顺火急火燎地叫到了御书房。

    一进门，就感觉到气氛不对。

    陛下脸色不虞，桌上那块板砖屏幕亮着，却散发着一种“罢工”的气息。

    “陛下…”江屿白心里七上八下地行礼。

    “此物，”赵衍指着手机，语气冰冷，“方才还可传讯，突然便失效了。可是能量耗尽？”

    江屿白赶紧上前，双手捧起手机查看。

    当他的目光落到屏幕角落那个【10/10】的数字，以及变成灰色的【短信】图标时，瞬间明白了！

    流量！

    是流量用完了！

    这破手机…居然还有每日短信条数限制？！十…十条？！

    这特么是哪个运营商推出的远古套餐啊？！也太坑了吧！

    “回…回陛下…”江屿白嘴角抽搐，硬着头皮解释，“此物…非是能量耗尽，而是…而是有‘言额’限制！”

    “言额？”赵衍皱眉，显然没听过这个词。

    “就是…每日能发送信息的条数，是有限的！”江屿白比划着，“您看这个【10/10】，意思就是今日额度已用尽！所以【短信】功能就无法使用了…”

    “有限？”赵衍的声调陡然拔高，带着难以置信的荒谬感，“如此神物，竟还有…次数限制？！”

    这感觉，就像一个皇帝突然被告知，他每天只能下十道圣旨一样离谱！

    “是…是的…”江屿白冷汗下来了，“据…据臣观察，一日…仅十句额度…”

    “一日十句？”赵衍的脸色彻底黑了下来。

    他刚才批阅那些急件，不知不觉就用了八九条额度！这哪里够用？！

    他拿起桌上那份刚看了一半的漕运奏折，又看了看那变成灰色的短信图标，一股邪火直冲脑门。

    “冗长！无用！”他烦躁地将奏折摔在桌上，“重点何在？！”

    以往这时，自有摘要签或者江屿白的人肉朗读来提炼重点。

    可现在…

    摘要签没了。

    人肉朗读机…就在眼前，但他突然觉得不香了。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

    福顺在一旁看着陛下那副“流量焦虑”上头的样子，心里又是想笑又是发愁，小心翼翼提议：“陛下…要不…宣江大人来…现场摘要？”

    赵衍狠狠瞪了江屿白一眼，目光如同刀子。

    江屿白缩了缩脖子，不敢吱声。

    赵衍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火气，目光重新落回那份漕运奏折。

    自己看！

    他就不信，离了这破板砖，他还批不了奏折了！

    他拿起朱笔，准备在那冗长的文字中自行寻找重点。

    然而，看了几行，那熟悉的烦躁感又涌了上来。

    效率太低了！

    他尝试着像刚才发短信那样，直接提取核心，写下朱批。

    笔尖蘸满朱砂，悬在半空。

    【准王元明所请，着户部速拨银十万两，疏通漕运，不得有误。】

    这是他一贯的批阅风格，虽然比原文精简，但仍算完整。

    但他看着那还未写下的字，脑子里却不由自主地开始计算——这得多少字？如果换成短信，得占几条额度？

    一种强烈的“浪费”感油然而生。

    他眉头越皱越紧，最终，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手腕一动，朱笔落下！

    却不是原本想好的长句，而是极其简练、甚至有些粗暴的：

    【准王钱。】

    写完后，他似乎觉得还不够，又想起那份军报，在后面补充了两个字：

    【查李马。】

    两份奏折，一份要钱疏通漕运，一份质疑贡马被扣，加起来…六个字。

    搞定。

    效率极高。

    但…

    福顺伸脖子看了一眼，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准王钱…

    查李马…

    这…

    陛下您这朱批…是不是也太“电报体”了？

    这要是让王大人和李将军看到，能看得懂吗？会不会以为陛下对他们有什么意见？

    赵衍却看着那六个字，满意地点了点头。

    虽然简陋，但核心意思到了。

    省时省力。

    完美。

    他放下朱笔，感觉心情舒畅了不少。

    “流量”不够，智慧来凑。

    他仿佛找到了新的乐趣。

    “江屿白。”他再次看向那个罪魁祸首。

    “臣在！”

    “此物‘言额’…明日可会恢复？”赵衍盯着那灰色的短信图标，问道。

    “按…按常理，应会重置…”江屿白不确定地回答，心里也没底。这破手机的“常理”跟正常玩意儿不一样啊！

    “嗯。”赵衍不再多问，挥了挥手，“退下吧。”

    他现在更关心的是，明天这十句额度，该怎么精打细算地使用。

    或许…可以发明一套更简练的缩写体系？

    江屿白如蒙大赦，赶紧溜了。

    御书房内，赵衍拿起下一份奏折，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再次瞥向那块屏幕已经黯淡下去的板砖。

    眼神幽深。

    一日十句…

    这限制，到底是谁定的？

    这“局域网”的规则，又究竟是谁在掌控？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宫殿的穹顶，望向了冥冥之中不可知的深处。

    而旧档库内，江屿白也在对着手机发呆。

    陛下居然这么快就接受了“流量”的设定？甚至还无师自通地学会了“省流量”写法？

    这学习能力和适应能力…也太恐怖了吧！

    他看着屏幕上那个【10/10】，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

    这十句额度…

    是只针对陛下？

    还是针对所有“用户”？

    如果摩诃耶法师那玉环也算用户的话…

    它的额度，用完了吗？

    ha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