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青铜镇纸与血契
林澈的指尖在青铜镇纸上划出第三道血痕时,窗外的雨突然停了。这方镇纸是祖父临终前塞给他的遗物,巴掌大小,表面布满模糊的兽纹,边角被岁月磨得温润。三个月来,他像着了魔似的每天用指尖血浸染它——祖父弥留时的呢喃总在耳边回响:“子时雨停,血契自开,守不住它,林家就完了……”此刻,青铜镇纸突然发烫,林澈痛得缩回手。血痕在兽纹沟壑中蜿蜒游走,竟勾勒出一头鹿的轮廓:鹿角峥嵘如古木,鹿身覆盖着细碎的鳞片,尾椎处却生着鱼尾状的长毛。这根本不是凡间生物!“咚、咚、咚。”沉重的敲门声惊得他浑身一颤。子时刚过,谁会来这荒僻的老宅?林澈抓起镇纸塞进内袋,摸到门闩时,指腹传来铁锈的涩感。门缝里塞进来半张黄符,朱砂画的符咒扭曲如蛇。“林少爷,家主请您回府。”门外的声音像揉皱的纸,“您偷走的东西,该还了。”林澈猛地关上门,后背抵着门板滑坐在地。他知道他们来抢什么——三天前他偷听到家族长老的密谈,说林家世代守护的“圣兽残魂”就在这镇纸里,只要献祭他这脉最后的血脉,就能唤醒残魂为林家续命。青铜镇纸在衣袋里灼得更烫,仿佛要烧穿皮肉。林澈忽然想起祖父书房里那本残破的《异兽考》,其中一页画着与镇纸兽纹相似的生物,旁边用朱砂写着三个字:白泽兽。第二章 白泽觉醒老宅的梁柱突然发出“咔嚓”声,仿佛有双无形的手在捏碎木头。林澈抱着镇纸冲进书房,翻出那本泛黄的古籍。书页间飘落一张祖父的手札,墨迹洇着暗红的血迹:“白泽,上古圣兽,通万物情,晓天下事。然残魂需以血脉为引,以信任为食。若饲主心有邪念,反遭吞噬……”“轰隆!”堂屋的横梁轰然砸落,扬起的灰尘中,五个黑衣人破窗而入。为首者脸上戴着青铜面具,手里的锁链泛着幽蓝的光——那是专门锁魂的“缚灵链”。“抓住他!”面具人声音嘶哑如鸦。林澈转身撞开后窗,镇纸在掌心剧烈震动。奔逃中,他听见身后传来皮肉撕裂的声响,回头只见一个黑衣人扑倒在地,脖颈处有两道深可见骨的爪痕,而伤口周围的皮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石化。“是白泽的‘言灵诅咒’!”有人惊呼,“他唤醒了残魂!”林澈跌进后院的古井,冰冷的井水瞬间淹没口鼻。濒死之际,镇纸突然裂开,一道柔和的白光从裂缝中溢出,包裹住他下沉的身体。“你愿意信我吗?”一个清冽如冰泉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林澈感觉意识被轻轻托起,眼前浮现出一头通体雪白的异兽:鹿角、鱼鳞、鱼尾,与镇纸上的纹路分毫不差。只是它的左前肢断裂处,缠绕着黑色的雾气。“我信!”林澈在心中呐喊。白光骤然暴涨,井底传来震耳欲聋的咆哮。当林澈再次睁开眼时,发现自己躺在古井旁的草地上,而那头异兽正用湿漉漉的鼻尖蹭他的脸颊。“我名白泽。”异兽开口,声音带着水的清润,“多谢你解除封印。不过现在,我们得离开这里。”它的右前肢抬起,虚空一划,地面裂开一道缝隙,露出通往地下的石阶。“林家老宅下有座战国时期的地宫,是你祖父为你准备的避难所。”第三章 地宫秘闻石阶尽头的石室墙壁上,刻满了密密麻麻的壁画。白泽用鹿角触碰其中一幅,壁画竟活了过来:画面中,一个穿着古装的男子将青铜镇纸埋入地下,周围跪着八个戴面具的人。“这是林家第一代家主,也是最后一个能完全唤醒我的人。”白泽的声音带着叹息,“那八个面具人是‘八大家族’的先祖,他们与林家订立盟约,共同守护我的残魂,代价是每百年从林家血脉中抽取一人的寿命。”林澈的手指抚过壁画中男子的脸,竟与镜中的自己有七分相似。“为什么现在他们要抢镇纸?”“因为盟约早就被篡改了。”白泽的鳞片泛起寒光,“五十年前,八大家族发现唤醒我的残魂可以获得永生,于是联手害死了你的父亲。你祖父为了保护残魂,谎称残魂已散,用毕生修为设下结界,才让你平安长大。”石室中央的石台上,静静躺着一个青铜匣子。林澈打开匣子,里面是一叠泛黄的卷宗和半块玉佩。卷宗详细记录了八大家族的罪行:张家擅长用毒,李家能操控尸蛊,而带头的,正是如今林氏集团的代理家主——林澈的二叔,林坤。“半块玉佩?”白泽的鹿角贴近玉佩,“这是‘通灵石’,能感应方圆百里内的妖邪之物。另外半块,应该在林坤手里。”突然,石室外传来锁链拖地的声响。白泽的身体瞬间变得透明:“我残魂未愈,不能长时间现身。你拿着玉佩,从密道去城南的‘百草堂’,找一个叫墨先生的人。”林澈抓起玉佩,钻进石床后的暗门。身后传来石门关闭的闷响,而他的手心,正沁出冷汗。第四章 百草堂的墨先生密道尽头连着一条阴沟,爬出来时,林澈浑身沾满污泥。他按照白泽的指引,在城南的巷弄里七拐八绕,终于找到那家挂着“百草堂”牌匾的药铺。药铺里弥漫着艾草和硫磺的气味,柜台后坐着个穿青布长衫的老者,正用狼毫笔在黄纸上画符。老者抬头时,林澈看见他左眼戴着一枚青铜眼罩,眼罩上刻着与白泽相似的鳞片纹。“墨先生?”老者放下笔,指了指旁边的竹凳:“坐。把玉佩给我看看。”当半块玉佩放在桌上时,老者的右眼突然睁大——那只眼睛的瞳孔竟是竖瞳,像蛇眼一样泛着冷光。“果然是通灵石。你祖父说的没错,林家血脉里,就你这小子命最硬。”他从抽屉里取出一个锦盒,打开后,里面躺着另外半块玉佩。两块玉佩靠近时,自动拼合成圆形,中间浮现出一张地图,标注着八个红点。“八大家族各占一个红点,每个点下面都埋着‘镇邪物’。”墨先生用手指点着地图,“五十年前他们背叛盟约后,就用镇邪物污染了白泽的残魂,让它无法完全觉醒。现在你要做的,是毁掉这些镇邪物,同时找到‘养魂木’,帮白泽修补魂魄。”林澈的指尖划过地图上最显眼的红点——那是市中心的林氏集团大厦。“第一个目标,就是林坤?”“不。”墨先生摇头,“林坤手里的镇邪物是‘血玉髓’,要用你的心头血才能毁掉。你现在太弱,得先去城西的乱葬岗,那里有李家的‘尸蛊罐’,相对容易对付。”他递给林澈一把桃木剑和三张黄符:“这是‘镇魂符’,遇到尸变的尸体就贴额头。记住,尸蛊怕艾草,你最好在身上带一把。”林澈接过东西时,发现墨先生的左手只有四根手指——小指的位置空荡荡的,疤痕狰狞如蛇咬。第五章 乱葬岗的尸蛊乱葬岗在城西的山坳里,据说民国时期是处决犯人的刑场。林澈刚走到山口,就闻到一股腐肉混合着甜腻的香气。“小心脚下。”白泽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土里有东西在爬。”林澈用桃木剑拨开齐腰深的野草,看见地面上布满了婴儿手臂粗细的孔洞。突然,一只青灰色的手从孔洞里伸出,抓住了他的脚踝。“是‘地缚尸’!”白泽喊道,“用镇魂符!”林澈反手抽出黄符贴在那只手上,符纸瞬间燃起蓝色火焰。地缚尸发出凄厉的惨叫,化作一缕黑烟。但更多的手从土里钻出,密密麻麻如蚁群。“往西跑!那里有李家布下的阵眼!”林澈跟着白泽的指引狂奔,脚下突然一空,掉进一个陷阱。陷阱底部铺着一层糯米——糯米能防腐尸,看来李家早有准备。“抓住你了,我的好侄子。”林坤的声音从陷阱上方传来。他站在十几个黑衣人中间,手里把玩着一个黑色的陶罐,罐口用红布盖着,隐约能听见里面有虫子爬动的声音。“这罐子里是‘子母蛊’。”林坤蹲下身,掀开红布,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黑色虫子,“只要我捏碎母蛊,子蛊就会在你血管里产卵。想想看,你的五脏六腑都变成虫子的巢穴……”林澈突然想起墨先生的话:尸蛊怕艾草。他猛地扯下腰间的艾草束,点燃后扔向陶罐。艾草的浓烟让虫子发出“滋滋”的声响,林坤惊呼着扔掉陶罐。“抓住他!”黑衣人纷纷跳下陷阱,林澈却趁机拔出桃木剑,刺向陷阱边缘的一棵歪脖子树——那是白泽说的阵眼所在。剑锋入木三寸,树干突然裂开,流出黑色的汁液。“不!”林坤的惨叫中,所有地缚尸都化作黑烟消散。林澈借着混乱爬出陷阱,回头看见林坤的右臂正在石化,和之前那个被白泽诅咒的黑衣人一样。“言灵诅咒……”林坤惊恐地看着自己的手臂,“白泽,你竟然真的选了他!”林澈没有恋战,转身冲进密林。身后传来林坤气急败坏的嘶吼:“我不会放过你的!”第六章 养魂木与蛇女半个月后,林澈按照地图的指引,来到了位于北郊的蛇盘山。墨先生说这里有八大家族中陈家的据点,而养魂木,就藏在陈家祠堂的地下。陈家擅长操控蛇类,整个蛇盘山都弥漫着蛇蜕的腥气。林澈用通灵石探测时,玉佩上的光点在半山腰的祠堂处亮得刺眼。祠堂的大门虚掩着,里面漆黑如墨。林澈刚踏进去,就听见“嘶嘶”的吐信声。月光从窗棂照进来,照亮了横梁上缠绕的蛇群——它们的鳞片是诡异的紫色,眼睛像镶嵌的红宝石。“擅闯陈家禁地者,死。”一个穿着红衣的女子从供桌后走出,她的头发是由无数小蛇组成的,每动一下,蛇发就发出细碎的摩擦声。女子的瞳孔是竖瞳,与墨先生的右眼一模一样。“你是陈家的人?”林澈握紧桃木剑。女子轻笑一声,蛇发突然暴涨,如鞭子般抽向他的面门。林澈侧身躲过,剑锋劈中一条蛇,蛇身断成两截,落地后竟化作一滩血水。“我叫陈月。”女子舔了舔嘴唇,“五十年前,是你祖父杀了我全家。今天,我要让你血债血偿!”蛇发如暴雨般袭来,林澈被缠得动弹不得。危急时刻,通灵石突然发烫,一道白光从玉佩中射出,化作白泽的虚影。“陈月,你可知当年真相?”白泽的声音在祠堂里回荡,“当年你父亲陈玄是自愿牺牲,为了封印失控的‘赤练蛇妖’。林家族长只是代为执行盟约。”陈月的声发突然停滞:“你说什么?”白泽的虚影渐渐清晰,它的鹿角触碰供桌,桌面上浮现出一段影像:五十年前,一个穿着陈家服饰的男子手持匕首,刺向自己的心口,而他面前,是一条如山般巨大的赤练蛇。“你父亲用自己的心头血镇压了蛇妖,临终前让林家族长保密,怕陈家后人被仇恨蒙蔽。”白泽叹息,“八大家族中,只有陈家是被林坤欺骗的。”陈月的蛇发突然垂落,化作黑色的长发。她跪倒在地,肩膀剧烈颤抖:“我……我竟然被林坤骗了这么多年……”林澈解开她身上的蛇发束缚,发现她的脚踝上戴着一个青铜镣铐,镣铐上刻着与林坤面具相同的纹路。“这是‘控魂镣’,林坤用它操控你的心智。”白泽的鹿角发出柔和的光,镣铐应声而断。陈月站起身,从怀里取出一把青铜钥匙:“祠堂地下有养魂木,但需要这把钥匙才能打开石门。另外,林坤最近在召集八大家族,说要在七月半鬼节那天,用血祭唤醒‘饕餮’。”饕餮?林澈想起《异兽考》里的记载:上古凶兽,贪吃无度,能吞噬天地。“饕餮一旦现世,人间就会变成炼狱。”白泽的声音凝重,“我们必须阻止他。”第七章 饕餮祭坛七月半,中元节。林澈、陈月和墨先生潜入了林氏集团大厦的地下停车场。按照陈月的情报,林坤将祭坛设在地下三层的金库——那里原本是林家存放历代宝物的地方。金库的大门被改成了青铜祭坛,上面刻着饕餮的纹路。八个家族的现任家主围站在祭坛周围,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把匕首,匕首尖滴着鲜血。林坤站在祭坛中央,手里托着一个黑色的盒子。“时辰到!”林坤打开盒子,里面是一颗跳动的心脏,表面覆盖着黑色的鳞片。“用林澈的心头血献祭,饕餮大人就能苏醒了!”八个家主同时将匕首刺向自己的掌心,鲜血滴落在祭坛上,纹路中立刻爬出黑色的藤蔓,缠绕住每个人的脚踝。“动手!”墨先生左眼的青铜眼罩突然炸开,露出一只金色的瞳孔。他双手结印,地面裂开一道缝隙,无数纸人从缝隙中爬出,扑向八大家族的人。陈月的蛇发再次暴涨,缠住了两个家主的脖子。林澈则冲向祭坛中央的林坤,桃木剑直刺他手中的心脏。“你以为我没防备吗?”林坤冷笑一声,从怀里掏出另外半块通灵石——原来墨先生给他的是假的!两块玉佩拼合,祭坛突然剧烈震动。饕餮的纹路中伸出无数只手,抓住了林澈的脚踝。林坤举起匕首,刺向林澈的心脏:“把你的血,给我!”“休想!”白泽的实体突然出现,用鹿角撞开林坤。但它左前肢的黑雾突然扩散,痛得它跪倒在地。“我……我被镇邪物污染了……”林坤趁机扑上来,匕首眼看就要刺中林澈。千钧一发之际,陈月挡在了他身前,匕首穿透了她的胸膛。“为什么……”林澈抱住倒下的陈月。陈月笑了笑,嘴角溢出鲜血:“我父亲说过.....守护白泽,是陈家的使命……”她的身体渐渐化作光点,融入白泽的身体。白泽左前肢的黑雾瞬间消散,断裂处重新长出了新的肢体。“陈月!”白泽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鹿角上的鳞片全部竖起,“林坤,你该死!”它张口吐出一道白光,林坤被白光击中,身体开始石化。“不!我不甘心!”他嘶吼着化作一尊石像,而祭坛上的饕餮纹路,则渐渐褪去血色。第八章 尾声三个月后,林澈站在祖父的墓前,将青铜镇纸埋入土里。白泽站在他身边,身形比之前高大了许多,鹿角上开满了白色的花。“八大家族的镇邪物都毁了,饕餮也被封印了。”林澈轻声说,“陈月和墨先生……”“他们没有消失。”白泽的声音温柔了许多,“陈月的魂魄融入了我的身体,墨先生则去了陈家祠堂,帮他们解除诅咒。”通灵石在林澈掌心闪烁,上面的光点已经全部熄灭。“接下来呢?”白泽抬头望向天空,云层中隐约有龙的影子掠过。“天下之大,还有很多被遗忘的圣兽。我们的路,才刚刚开始。”林澈笑了笑,握紧了白泽的前肢。阳光穿过树叶洒在他们身上,仿佛为这段新的旅程,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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