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勇，相信我。也相信……那些曾经相信过我们的人，心里还存有一丝理智。”

    朴大勇看着李振宇那双清澈而坚定的眼睛，嘴唇动了动，最终颓然地放下手臂，咬牙道：

    “我跟你一起去！要是哪个王八蛋敢动手，我……”

    “你跟着可以”

    李振宇打断他，语气严肃：

    “但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不准动手，不准还口。这是命令。”

    说完，李振宇深吸一口气，毅然推开办公室的门，大步向外走去。

    朴大勇和李相定对视一眼，立刻紧随其后，脸上写满了担忧和决绝。

    当李振宇独自一人走出强盛总部大门，出现在台阶上时，喧闹的人群瞬间出现了一刹那的寂静，随即是更加猛烈的爆发。

    “李振宇！伪君子！你终于敢出来了！”

    “骗子！吸血资本家！”

    “滚出来谢罪！”

    鸡蛋、烂菜叶如同雨点般向他飞来。

    一枚鸡蛋精准地砸在他的肩膀上，蛋液顺着深色的西装外套流淌下来。

    又一片烂菜叶挂在了他的头发上。

    朴大勇在后面看得目眦欲裂，拳头攥得咯咯作响，几乎要冲上去，被李相定死死拉住。

    李振宇的身体微微僵硬了一下，但他没有后退，也没有伸手去擦。

    他任由蛋液和污秽物留在身上，仿佛那是他必须承受的勋章。

    他抬起手，示意身后紧张的护卫不要上前，然后向前走了几步，更靠近愤怒的人群。

    他拿起一个准备好的、连接了简易扩音设备的麦克风，声音透过有些失真的喇叭传了出来，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

    “各位同胞！各位父老乡亲！我是李振宇。”

    他的开场白，没有称呼他们为“抗议者”或“暴民”，而是“同胞”、“父老乡亲”。

    这个细微的差别，让一些人的叫骂声下意识地低了一些。

    “首先”

    李振宇的声音提高，清晰而有力：

    “我站在这里，为我，以及强盛集团在过去快速发展中，确实存在的管理疏忽。

    尤其是对部分临时雇佣的工人兄弟照顾不周的问题，向全国人民，郑重道歉！”

    他对着黑压压的人群，深深地、标准地鞠了一躬，久久没有直起身。

    这一举动，再次让喧闹的人群出现了片刻的错愕。

    他们预想过李振宇会辩解，会否认，甚至会对峙，却没想到他如此干脆地道歉。

    李振宇直起身，脸上没有任何被逼迫的屈辱，只有真诚的沉重。

    他话锋陡然一转，声音带着一种沉重的情感：

    “但是，各位乡亲，我想请大家想一想！

    过去几年，我们国家百废待兴，多少关系国计民生的重大工程、紧急项目需要争分夺秒？

    汉江边的防洪堤、连接南北的交通枢纽、那些日夜不停赶工的国防设施……这些，都是谁在用血汗和时间去浇筑？”

    他指着自己肩膀上的蛋液，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却又无比坚定：

    “是的，我们有些工地，曾经加班加点，曾经让工人们超负荷运转！

    这一点，我李振宇绝不否认！但那是为什么？

    是为了让偏远地区的百姓能早日通上车！

    是为了让我们国家的脊梁能更快地挺直！”

    此时李振宇内心：对不起了，曾经确实被忽视的临时工兄弟们。

    此刻，我必须将这份“过错”置于一个更大的叙事之下，才能争取到解释的机会。

    他巧妙地偷换了概念，将“压榨”的指控，引导向了“为国家建设做出牺牲”的悲情叙事。

    爱国情绪，是此时韩国社会最容易被点燃的共同情感。

    人群中开始出现窃窃私语。

    一些人脸上的愤怒被疑惑取代。

    一个学生模样的年轻人挤到前面，大声质疑道：

    “你说得好听！那报纸上那些工人被打的照片是怎么回事？！

    那些恶劣的住宿环境又是怎么回事？！难道那也是为了国家？！”

    李振宇的目光迎向那个年轻人，没有丝毫闪躲：

    “问得好！这位同学，我感谢你的质疑！”

    他毫不犹豫地承认：

    “我无法代表所有个体行为，如果真有工头私下动用暴力，我李振宇在此承诺。

    一旦查实，严惩不贷，并亲自向受害者登门道歉！”

    他话锋再转，语气变得铿锵有力：

    “但是，关于那些照片，我敢问，有哪一张，能明确指出是我强盛集团哪个工地，具体哪一天发生的？

    拍摄者是谁？照片上的工人兄弟，现在又在哪里，能否站出来当面对质？！”

    他连续几个问题，掷地有声，直接指向了那些伪造证据最薄弱的一环——缺乏具体、可验证的细节。

    人群安静了许多，许多人开始思考。

    李振宇不给谣言喘息的机会，他继续说道：

    “至于住宿和伙食，我不空口说白话。

    在场的，有没有哪位，认识在我们强盛工地干活的工人？

    你们可以去问！去亲眼看看！看看我们七号工地新建的休息区，看看我们食堂今天中午吃的是什么！

    看看我们受伤的工人，是不是被要求带伤上工！”

    这时，人群中一个中年男人忽然喊道：

    “我……我弟弟就在七号工地！他说……他说他们吃得挺好，受伤了工头还让休息！”

    这声来自“自己人”的证言，虽然微弱，却像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激起了涟漪。

    另一个声音响起，带着嘲讽：“谁知道是不是你们买通了他弟弟！”

    李振宇没有生气，反而看向那个方向，诚恳地说：

    “这位先生，你的怀疑很正常。

    信任的建立需要时间，而破坏它，只需要一瞬间。

    我无法强迫任何人相信，但我恳请大家，给我们一个证明的机会，也给那些真正在强盛工作的工人们一个说出真相的机会！”

    他指着大楼：

    “我们所有工地的账目、工时记录、伙食采购清单，全部公开！

    欢迎任何有疑问的市民、记者，甚至是议员，随时来查阅、监督！”

    这番坦荡的表态，再次动摇了部分人的信念。

    又一个尖锐的问题抛来，来自一个看似知识分子的女性：

    “李会长，你说你爱国，为国家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