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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录像风波:通阴眼的缺陷
    陈三槐坐在赊阴铺的门槛上,脚边堆着几叠刚印好的“往生快递单”,纸边还带着油墨味。他正用指甲在纸角上刻字,每刻一笔,嘴里就念叨一句:“一张纸,五分债,三炷香,七分情。”

    林守拙蹲在门口,手里捏着个纸折的望远镜,透过镜片看了半天,忽然说:“你猜怎么着?鬼市上有人把你施法的样子录下来了。”

    陈三槐的指甲在纸上一滑,划出一道歪歪扭扭的线,像是有人在他心头画了个问号。

    “谁?”他问。

    “张黑子。”林守拙把纸折望远镜翻了个面,“他那根哭丧棒最近改行当摄像机用了,听说还开了个‘通阴实录’频道,订阅量暴涨。”

    陈三槐揉了揉眼睛,左眼一阵刺痛,右眼自然而然地流了滴泪,落在纸上,晕开一小块墨迹,像是谁在账本上偷偷改了数字。

    “我这眼,越来越不靠谱了。”他说。

    林守拙没接话,只是把望远镜对准他,眯着眼看了半天,忽然说:“你脸上有字。”

    “啥字?”

    “‘三槐’,用阴债写的。”

    陈三槐没再说话,只是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纸屑,道袍下摆的补丁在风里晃得像片枯叶。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鬼市。

    鬼市比白天热闹多了,灯火通明,摊贩们吆喝声此起彼伏,卖的都是些“限量阴债”“往生保险”“前世回忆录”之类的玩意儿。中间的空地上,一块巨大的纸扎屏幕正播放着一段影像。

    画面上,陈三槐站在荒庙前,手里拿着阴阳剪,剪刀张开的一瞬间,空气泛起波纹,接着,一个模糊的人形在棺材上方浮现出来,脸是空的,只有一双眼睛,黑漆漆的,像两个窟窿。

    “这是我?”陈三槐皱眉。

    “是你。”林守拙点头,“但你没剪到东西。”

    “我剪到了。”陈三槐低声说,“只是你们看不见。”

    围观的鬼魂们倒是看得津津有味,有几位还掏出纸钱打赏,弹幕飞得像下雨。

    “主播太强了,通阴眼看得清清楚楚!”

    “求主播剪我一剪子,我欠了三辈子债!”

    “楼上你欠的债,我替你还,主播剪我!”

    陈三槐看得头皮发麻,左眼一阵刺痛,右眼又流了滴泪。他忽然发现,那些弹幕的发送者,眉心都浮现出一串数字——阴债金额。

    “……我靠。”他低声说。

    “怎么了?”林守拙问。

    “我好像……能看见他们欠多少钱。”陈三槐揉了揉眼睛,“而且,比平时看得还清楚。”

    “你不是一直都能看见?”林守拙疑惑。

    “平时是模糊的,得靠感觉。”陈三槐摇头,“现在……像是直接贴了标签。”

    林守拙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说:“你是不是……被那影像影响了?”

    “可能。”陈三槐咬牙,“我得赶紧想办法,不然这眼……迟早出事。”

    两人回到赊阴铺时,门口已经摆了个纸灯笼,灯罩上印着“孟婆汤·连锁店”几个字。

    “她来了。”林守拙说。

    汤映红果然坐在铺子里,手里端着一杯珍珠奶茶,奶香味混着一股淡淡的桂花香。

    “我猜你最近眼睛不太好。”她笑着把奶茶推过来,“喝点这个,忘点烦恼。”

    陈三槐没动,只是盯着她看。

    “你是不是……故意的?”他问。

    “我故意啥?”汤映红眨眨眼,“我只是觉得,你这眼,看得太清楚了,未必是好事。”

    “你这是健忘奶茶吧?”陈三槐说。

    “是。”汤映红点头,“但你这眼,怕是连健忘都能过滤。”

    陈三槐叹了口气,接过奶茶,喝了一口。

    果然,头一阵刺痛,眼前景象一阵扭曲,等恢复过来时,他发现林守拙的眉心也浮现出一串数字——“林守拙:欠纸扎童男三具,折合阴债七百文”。

    “……你啥时候欠的?”他问。

    “上个月。”林守拙挠头,“我拿纸扎童男当快递员用了。”

    “难怪我剪不断。”陈三槐喃喃。

    汤映红看着他,眼神里带着点怜悯,像是在看一个快被债主围殴的人。

    “你这眼,越看越清楚。”她说,“可有时候,看得太清楚,反而看不全。”

    陈三槐没接话,只是低头看着奶茶,杯底还剩一点,灯光下泛着微光,像是有人在水里写了字。

    他忽然把奶茶倒进纸扎灯笼里。

    灯芯“啪”地一声爆出一道符火,烧出一个模糊的“孔”字。

    “孔门生?”林守拙瞪眼。

    “可能是。”陈三槐擦了擦嘴角,“也可能是巧合。”

    “哪有这么多巧合。”林守拙摇头,“这玩意儿,八成是冲你来的。”

    “冲我来的?”陈三槐笑了笑,笑得有点苦,“我一个穷道士,能有什么好冲的?”

    话音刚落,门外忽然传来一阵风声。

    一张纸片从门缝里飘进来,落在桌上,是一张催缴单。

    “生死簿·催缴令

    债务人:陈三槐

    欠款:阴阳债壹万文

    催缴人:陆离

    附注:逾期未缴,将自动扣除阳寿三年。”

    陈三槐盯着催缴单,眉头越皱越紧。

    他忽然掏出阴阳剪,准备剪断催缴单上的“阴债线”。

    剪刀张开的一瞬间,纸面忽然泛起蓝光,剪刀在纸上滑动时自动偏移,像是被什么东西拉住了。

    “……这玩意儿,怕不是被动过手脚。”林守拙说。

    陈三槐没说话,只是把催缴单封进桃木盒中。

    盒子是王寡妇送的,盒底忽然浮现出一行小字:

    “眼见未必为实,眼盲未必无光。”

    字体歪歪扭扭,像是用指甲刻出来的,和太爷爷的笔迹极为相似。

    “……他早就知道。”陈三槐低声说。

    林守拙看着他,欲言又止。

    门外风声又起,像是有人在笑。

    陈三槐站起身,走到门口,抬头看了看天。

    月光从云层缝隙漏下来,照在他脸上,映出一双亮得吓人的眼睛。

    他忽然伸手摸了摸眼角,指缝里渗出点水光。

    “这眼,真不是个事儿。”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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