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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阴兵初现,古墓的召唤
    驴嚼冥钞的声音很响,像在磨牙。

    陈三槐蹲在门槛上,没动。香炉里的引魂香还插着,没点。他盯着驴嘴,看那张泛黄的纸被唾液泡软,一角露出几个歪斜的字——“陈氏守陵第十三代”。

    不是他印的。

    他从袖子里抽出香囊,抖了抖,冰晶残渣落了一掌心。右眼开始渗水,不是泪,是那种带着铁锈味的碱液,顺着颧骨滑下来,滴在冥钞残片上。

    纸面冒烟。

    字迹黑得发亮,像刚用朱砂描过。墓志铭往下延伸,浮现出一串方位坐标,最后停在后山某处。那里本该是片荒坡,现在却顶着一轮虚影般的北斗纹,金光一闪即灭。

    他把剩下的纸灰搓成团,塞回香囊。

    “行吧。”他说,“又不是第一次替祖宗收烂摊子。”

    驴打了个响鼻,吐出半截烧焦的边角料。

    陈三槐起身,鞋底踩进积水,脚趾从破洞里露出来,沾了泥。他没管,径直往后山走。天刚亮,雾没散,林子湿得像泡过水的纸扎人,一碰就烂。

    古墓藏在坡底,入口被藤蔓盖住大半。他用指甲抠开石缝,灰粉簌簌落下。抬头看,墓顶有道石窗,正好对着昨夜月亮的位置。

    他攀上去,破布鞋底刮了块月光折射点下来。灰粉落掌,自动排成三列纵队,间距一致,像是操练过的兵阵。

    他咬破指尖,混了点香灰抹左眼。

    视野变了。

    墓室壁画上的阴兵动了。铁甲森然,列阵而立,每具铠甲内侧都刻着名字。他一眼扫过去,全是陈家先祖——从太爷爷往上,一直排到三国铸钱的那位祖宗。

    最深处那具甲胄,胸口刻着“三槐”二字。

    他愣了半秒,然后笑了一声。

    “合着我还没死,就已经被刻进祖坟当守陵人了?”

    纸灰从甲缝里渗出来,飘到他脸上。他捻了捻,材质和道袍补丁一模一样。北斗七星的布片,烧过一遍,还能再烧一遍。

    王寡妇的蓝布衫挂在石柱上,油纸伞倒插在供桌裂缝里。她人不在。

    他跳进墓室,落地时踩到一块松动的地砖。咔哒一声,石台升起,中间凹槽刻着掌印形状,边缘一圈小字:“血引陈脉,纸奉阴功”。

    他低头看香囊。

    里面还有最后一把纸钱残屑,混着槐木令的碎渣和冷却液金斑。他全倒出来,攥在手里。

    然后撕下道袍左肩的北斗补丁,叠成纸刀,割开手掌。

    血滴进凹槽。

    石台震动,纸屑顺着血流滑入槽底。他念出那半句口诀:“槐根不腐,兵从地出。”

    声音刚落,整座墓开始震。

    石壁裂开细缝,阴风灌入。他右眼的水止不住地流,左眼却看得清楚——壁画上的阴兵齐刷刷转头,朝他看来。

    石台中央升起一面令旗。

    旗面焦黑,像是从火里抢出来的。他伸手去拿,指尖刚触到杆子,整个人就被拽了进去。

    不是身体。

    是意识。

    眼前一黑,再睁眼时,已在旷野。

    天是灰的,没有日月,只有七颗星悬在头顶,排成勺形。脚下土地干裂,踩上去像踩碎骨灰。前方百万阴兵列阵,纸马啃着月光化作军粮,缰绳上挂着往生符,随风哗啦响。

    他们不动。

    直到他手里那面令旗无风自动。

    旗面展开,写着十个大字:“赊阴铺陈三槐,代天执令”。

    下一秒,百万阴兵单膝跪地。

    铁甲撞地,声如雷鸣。纸马低头,啃食他影子里漏出的香火气。最前排那具无面甲胄抬起手,掌中握着一卷磁带,标签褪色,写着“十八相送”。

    它把磁带塞进胸口空腔,咔哒一声,像是装进了随身听。

    陈三槐站着没动。

    右眼的水终于干了,左眼却开始发烫。视网膜上“太公”两个字又浮现出来,比之前清晰,还多了几个小字:“令出即行,不得回头”。

    他低头看手里的统帅令。

    旗杆底部刻着一行极小的字:“第19变·活人变纸人”。

    他认得这笔迹。

    是林守拙的。

    风突然停了。

    百万阴兵同时抬头,面甲朝向同一个方向——西北。那里本该是空的,现在却浮现出一道极淡的门影,像是用纸折出来的城楼。

    门没开。

    但门缝里漏出一点光,照在最前排那具无面甲胄的肩上。它缓缓转头,面甲空洞对准陈三槐。

    然后,抬起手。

    不是行礼。

    是递东西。

    一块染红的布条,缠在刀尖上,随风晃。

    陈三槐没接。

    他知道那是什么。

    王寡妇每月十五在乱葬岗放磁带,用的红绳就是这种布。染料是牛眼泪加纸灰,烧不化,泡不烂。

    他往前走了一步。

    脚下一滑,踩到个硬物。低头看,是半块烧焦的笔记本,封面写着“阴阳折纸七十二变”,第十九页被撕过,边缘参差。

    他弯腰去捡。

    指尖刚碰到纸角,整支阴兵阵列突然转向。

    不是看他。

    是看他的影子。

    影子里站着另一个人,轮廓模糊,穿着现代冲锋衣,手里提着镶阴符的象牙手杖。那人没脸,但左耳后有块胎记,被发胶压着。

    陈三槐猛地回头。

    身后什么都没有。

    他再看影子,人也消失了。

    只有那根手杖的虚影还在,戳在地上,像在标记什么。

    他抬起手,想擦左眼的汗。

    结果摸到一缕纸灰,从鬓角飘下来,落在令旗上,烧了个小洞。

    洞里透出光。

    光里有个声音,很低,像是从地底传来:“你签的血契,他们没打算认。”

    他没应声。

    他知道是谁在说话。

    太爷爷上个月托梦,说他在阴德银行买了个理财产品,结果平台跑路,客服电话永远提示“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现在想来,那不是梦。

    是预警。

    他把令旗往地上一插,百万阴兵立刻收势,重新列队。纸马停下咀嚼,月光在它们牙齿间凝成霜。

    他转身往回走。

    意识刚抽离幽冥战场,身体还在古墓里。他睁开眼,看见王寡妇站在门口,手里拎着三斤黄裱纸。

    “你说的往生路由器,”她声音有点抖,“要怎么扎?”

    ha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