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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6章 功德树结阴德果,孟婆汤变奶粉钱
    灰还在飘,像烧糊的纸钱屑,落在陈三槐的鞋面上。他没抖,也没拍,就那么站着,半截焦黑的象牙杖攥在手里,拇指蹭着那颗没烧化的算盘珠,黑得发亮。

    右眼不流泪了,但脑子里还嗡嗡的。不是骂声,是回音——三十六个祖宗的声音突然停了,安静得像集体翘班去跳广场舞。他抬头,视线穿过县衙残破的门框,望向村北祖坟方向。

    通阴眼一跳。

    功德沙树亮了。

    不是火光,也不是鬼火,是那种老式灯泡刚通电时的昏黄,一闪一闪,像在打摩斯密码。树干原本干裂如枯骨,此刻竟泛出点油光,枝头七枚豆荚状的果实垂着,黑壳,带纹路,闻不出味,可他鼻尖一抽,就品出股烧纸后的檀香,还混着点婴儿爽身粉的腻。

    “阴德果?”他嘀咕,“老子刚烧完债,你这就结了?”

    他弯腰,把焦杖塞进道袍夹层,脚趾在破鞋里蜷了蜷,转身就走。三里路,这次没算,也没踩巡逻间隙。他走得慢,像刚卸完货的驴,肩膀松,脑袋耷拉,补丁道袍被风吹得鼓起来,像只漏气的纸灯笼。

    孟婆汤连锁店在城南十字口,招牌是块电子屏,红底白字轮播:“忘情水2.0,记忆缓存72小时,支持扫码分期。”门口排着队,都是刚过桥的游魂,一个个拿着阴司发放的“遗忘额度卡”,等着领免费汤。

    陈三槐挤进去,柜台后的小妹抬头:“先生,今日份已领完。”

    他不说话,从怀里摸出一枚阴德果,往柜台上一放。

    果子不动。

    小妹翻白眼:“冥钞扫码机在左边。”

    话音刚落,果子“啪”地裂开,一缕金烟飘出,盘旋两圈,化作一声婴儿啼哭。短,脆,像谁在远处拍了下拨浪鼓。

    队伍静了。

    小妹僵住,手里的汤勺“当啷”掉进锅里。

    汤映红从后厨出来,围裙上沾着奶渍,头发挽成个乱髻,插了根不锈钢温度计当簪子。她走到柜台前,低头一嗅,眉头松了:“婴灵安魂香……你从哪弄来的?”

    “树上摘的。”陈三槐又掏出六枚,一字排开,“能换奶粉钱不?”

    汤映红盯着那七枚果子,眼神变了。不是惊讶,是饿。像半夜看见泡面的人。

    “一枚兑三两。”她说,“限量。”

    “七枚。”他全推过去,“七份。”

    汤映红抬眼:“你当我是福利院?”

    “等会儿你就知道为啥了。”他靠上柜台,指甲盖磕了磕桌面,铜钱声清脆,“先记账。”

    汤映红没动。

    他咧嘴:“还是说,你怕我赖账?”

    她忽然笑了,转身掀开保温柜,取出七罐铁皮奶粉,标签是手写的:“往生牌·三段·无糖型”,罐底印着“地府婴幼儿营养补贴专用”。

    “拿好。”她说,“下次带发票。”

    他揣起奶粉,刚转身,店门被撞开。

    张黑子冲进来,哭丧棒杵地,喘得像拉风箱。他帽檐反戴,工作证挂在耳朵上,影子缩在脚底,瘦得只剩一线。

    “陈老板!”他嗓子劈了,“出事了!”

    “又诈尸?”陈三槐掏了掏耳朵。

    “比那严重。”张黑子抹了把脸,“全城纸坊,炸锅了。”

    “哦。”

    “你那防水冥钞,阴兵收,游魂抢,连地府采购部都下了暗单!林守拙那老头现在被三家纸扎店围在门口,跪着求他传技术!”

    陈三槐不动声色,慢悠悠从怀里摸出算盘,弹了颗珠子:“技术,得换技术。”

    张黑子愣住:“换啥?”

    “你先说,谁出价最高?”

    “汤老板!”张黑子一指柜台,“她刚让人送信,说愿出十年孟婆汤配方,换你防水涂层秘方!”

    店里静了。

    汤映红站在原地,手里还攥着空奶粉罐,指节发白。

    陈三槐转头看她:“真的?”

    “真的。”她声音低了点,“但得是你亲自教。”

    “教可以。”他把算盘收回袖子,“但有个条件。”

    “你说。”

    “以后约会,别再加健忘草了。”

    汤映红手一抖,罐子掉地,滚了两圈,停在陈三槐破鞋前。

    “……你说什么?”

    “我说。”他盯着她,“上次你说‘该谈婚论嫁了’,是哪天?”

    她嘴唇动了动,没出声。

    “上个月十五。”她终于开口,“河边柳树下,你说完就走了,我喊了三遍。”

    陈三槐右眼突然一热。

    不是流泪。

    是脑子里那三十六个祖宗,集体笑了。

    笑声像老式收音机调频时的杂音,滋啦滋啦,带着点猥琐的欢快。

    他没躲,就那么看着她:“你是不是,又加量了?”

    汤映红耳根红了,低头盯着地上的奶粉罐,脚尖轻轻踢了下:“这次……是双倍。”

    顿了顿,声音更轻:“可我还是记得你说的每一句。”

    陈三槐没接话。

    他弯腰,捡起奶粉罐,拍了拍灰,塞进怀里。

    店里没人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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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黑子看看他,又看看汤映红,忽然从怀里掏出一叠冥钞样品,往柜台上一拍:“陈老板!纸坊代表在门外等着呢!您开个价,技术转让费也好,分成也行,他们带了合同!”

    陈三槐这才抬头:“合同?”

    “阴阳阴阳合同。”张黑子压低声音,“富商专用款,三十具女尸集体诈尸那种。”

    陈三槐笑了。

    他从道袍夹层摸出那半截焦杖,轻轻一磕柜台。

    “告诉他们。”他说,“技术不卖。”

    张黑子一愣:“那……”

    “只换。”他看向汤映红,“用孟婆汤配方,换防水冥钞技术。一对一教学,不外传。”

    汤映红咬唇:“你不怕我学完就跑?”

    “你跑不了。”他指了指她围裙上的奶渍,“你店里卖的奶粉,是用阴德果催化的吧?没我这果子,你补不了婴幼儿补贴额度。”

    她瞪他。

    他咧嘴:“而且,你加了双倍健忘草,自己都记不清上周菜单,真敢跟我谈合同?”

    汤映红抬手就抓起汤勺要砸。

    他一闪,勺子砸在电子屏上,红字闪了闪,变成:“系统故障,请重启。”

    张黑子傻站着:“那……纸坊那边?”

    “让他们等。”陈三槐拍拍怀里七罐奶粉,“先办正事。”

    “啥正事?”

    “给太爷爷送奶粉。”他转身往外走,“老头上个月网购‘骨质疏松灵’被骗,现在天天托梦骂我。”

    张黑子追出去:“那技术教学呢?”

    “明天。”陈三槐头也不回,“十点,带配方来。”

    汤映红在门口喊:“配方有二十一种草药!你还得签保密协议!”

    “行。”他摆摆手,“但你也得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

    “下次见面。”他回头,右眼还泛着湿光,“别穿那双绣花鞋了,我记不住。”

    汤映红僵住。

    她低头,看着自己脚上那双红底绣花鞋,鞋尖已经磨白,是去年七夕他送的。

    她没说话。

    陈三槐转身走了。

    张黑子挠头:“汤老板,这算……谈成了吗?”

    汤映红没答。

    她回厨房,掀开汤锅盖,一勺奶白的孟婆汤舀起来,香气四溢,是桂花味。

    她盯着汤面,轻轻说了句:“明天……换茉莉。”

    锅边温度计显示:37.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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