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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今夜听雨楼,只收尸,不谈情!
    “听雨楼,雨姬。”

    大理寺官署内,郑克的声音沉了下来,手指在桌案上无意识地敲击,发出压抑的闷响。

    “此人,我有所耳闻。”

    郑克压低了声线,眼神里满是凝重。

    “听雨楼是京城销金窟之首,往来无白丁,皆是达官显贵。那雨姬便是听雨楼的主人,传闻她年近三十,却有倾城之貌,手腕通天,在京中人脉极广。”

    说到此处,郑克的声音几乎微不可闻,透着一股深深的忌惮。

    “甚至有几位皇子,都是她的座上宾。”

    皇子。

    这两个字,让房间里的空气都变得黏稠。

    案子从谋逆,到前朝遗祸,现在又牵扯上了当朝皇子。

    这潭水,已是深不见底的黑渊。

    “一个青楼老板娘,却掌握着‘镇国黑铁’的线索。”

    陆羽端起茶杯,轻轻吹散浮沫,语气淡漠。

    “这不合常理。”

    “除非,听雨楼本身,就是前朝的鬼窝。”

    郑克身子一震。

    这个推论太过骇人。

    若听雨楼真是前朝余孽经营百年的巢穴,那一百年来,京城多少王公大臣的秘密,岂不都被他们捏在手里?

    这个组织所拥有的能量,足以颠覆乾坤!

    “必须彻查!”

    郑克一掌拍在桌上,震得茶杯跳起。

    “我这就调集大理寺所有精锐,将听雨楼围个水泄不通!”

    “然后呢?”

    陆羽瞥了他一眼。

    “让雨姬带着信物从密道逃走,我们唯一的线索就此中断?”

    郑克刚刚涌起的血气瞬间泄了,他颓然坐下,脸上满是挫败。

    “那……依先生之见?”

    “想抓鱼,得先下水。”

    陆羽站起身,掸了掸身上那件永远散发着淡淡福尔马林气息的仵作袍。

    “我去会会她。”

    “您一个人去?”郑克惊得直接站了起来,“不行!听雨楼是龙潭虎穴,您千金之躯……”

    陆羽打断了他,反问了一个问题。

    “郑大人,你觉得。”

    “对一个仵作而言,什么地方最安全?”

    郑克愣住了。

    陆羽嘴角勾起一抹弧度,那笑容没有温度。

    “当然是……”

    “快要死人的地方。”

    站在一旁,始终不敢大声呼吸的陈皮,听到这话,两眼却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听雨楼!

    销金窟!温柔乡!

    他平日推车路过,光是那门缝里飘出的香风,都让他魂牵梦绕。

    现在,陆哥要去!

    “陆哥!”

    陈皮一个滑步凑到陆羽面前,脸上堆满他自认为最真诚的笑容,两手疯狂互搓。

    “那种地方人多眼杂,您单枪匹马多有不便!您看我,身手敏捷,眼力过人,为您牵马坠蹬,端茶倒水,最是合适!”

    他把胸脯拍得“砰砰”响。

    “我陈皮,就是您最忠诚的盾牌!赴汤蹈火,死而后已!”

    陆羽斜了他一眼。

    “观星台上,是谁腿软得站不起来?”

    陈皮的脸“唰”地涨成猪肝色,梗着脖子强辩。

    “那不是怕!那是战术性麻痹敌人!是为陆哥您保存有生力量!”

    郑克在一旁看得嘴角微抽,他实在想不通,陆羽这等人物,怎么会容忍这么一个活宝在身边。

    “想去?”陆羽问。

    “想!做梦都想!”陈皮点头如捣蒜。

    “行。”

    陆羽从怀里摸出一张银票,扔给郑克。

    “郑大人,帮我置办两身行头。不要太张扬,也别太寒酸。”

    他顿了顿,用一种陈述事实的语气补充道。

    “就像……家里刚死了爹,继承了一大笔遗产的落魄少爷。”

    郑克:“……”

    陈皮:“……”

    这人设,怎么听着这么晦气?

    可一想到能进听雨楼,别说爹死了,就是祖宗显灵他都认!

    “还有你。”

    陆羽的目光转向陈皮,指了指墙角的工具箱。

    “去,把那几把新到的解剖刀,全部磨一遍。”

    “刀刃要薄如蝉翼,刀尖要能在牛皮纸上划过而不出声,特别是那把剔骨刀。”

    “啊?”陈皮的脸垮得像个苦瓜,“陆哥,这就要去了,磨刀干嘛?咱们是去听曲儿,又不是去屠宰场……”

    “不磨好刀,怎么剔骨?”

    陆羽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

    “剔……剔什么骨?”陈皮心里“咯噔”一下,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万一。”

    “听雨楼的‘菜’,不合我胃口呢?”

    陆羽说完,便转身走出了官署,留下彻底石化的陈皮。

    郑克看着陆羽的背影,又看了看手里那张百两银票,最终只化为一声苦笑。

    今晚的听雨楼,恐怕要起风了。

    ……

    半个时辰后。

    当陈皮看到换了一身行头的陆羽时,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

    灰扑扑的仵作袍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身月白色的锦缎长衫,腰间悬着一块质地温润的墨玉,长发仅用一根乌木簪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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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身上的阴冷气息仿佛被这身华服冲淡,多了几分世家公子的清贵与疏离。

    他本就面容清俊,身形挺拔,此刻静立在那,便如一柄藏于鞘中的绝世名刃,锋芒内敛,却依旧透着刺骨的寒意。

    尤其是那双眼睛,依旧深沉如夜,看人时,总带着一种审视骨骼的平静。

    “陆……陆哥,您这……”陈皮结结巴巴。

    “走了。”

    陆羽没给他继续奉承的机会,抬步便走。

    陈皮也换上了一身青布小厮的行头,哭丧着脸,怀里抱着一个沉甸甸的长条包裹,小跑着跟了上去。

    包裹里,是他刚磨好的,一整套闪着寒光的解剖工具。

    他现在严重怀疑,陆哥去听雨楼,压根不是为了查案。

    他就是单纯觉得,大理寺的尸体,不够他用了。

    夜色如墨,华灯初上。

    京城最负盛名的朱雀大街,一座三层高的阁楼灯火璀璨,飞檐斗拱,流光溢彩,将半条街都映得亮如白昼。

    牌匾上龙飞凤舞三个大字——听雨楼。

    丝竹管弦与莺声燕语交织在一起,化作无形的钩子,勾着每一个路过男人的魂。

    陆羽站在楼下,抬头看了一眼那块牌匾。

    他“闻”到了。

    在这极致的奢华与靡丽之下,藏着一股深入梁柱、刻入砖瓦的,沉淀了百年的死亡与腐朽。

    “客官,里面请!”

    门口的迎宾小厮眼尖,见陆羽气度不凡,立刻热情地迎了上来。

    可当他看到陆羽身后,那个抱着怪异包裹、贼眉鼠眼的陈皮时,热情便淡了三分。

    “我们这儿,不许携带兵器。”小厮皮笑肉不笑地指了指陈皮怀里的包裹。

    陈皮刚要争辩,陆羽却先一步开了口。

    “那不是兵器。”

    他声音很淡,从袖中摸出一锭银子,塞进小厮手里。

    那银子,在灯火下白得晃眼。

    小厮的手指触到银子的重量,脸上的假笑瞬间变得真诚无比,腰都弯了下去。

    陆羽这才慢悠悠地说完后半句。

    “是……餐具。”

    “哎哟!原来是自带餐具的雅客!小的眼拙,小的该打!”小厮立刻躬身做了个“请”的手势,声音都高了八度,“二位爷,楼上雅座!今晚雨姬姑娘,亲自抚琴!”

    陈皮跟在陆羽身后,一脚踏入听雨楼那纸醉金迷的世界,只觉一步登天。

    陆羽的目光,却平静地越过了那些扭动腰肢的舞女,越过了那些推杯换盏的权贵。

    他的视线,落在二楼的栏杆旁。

    那里,一个身着曳地红裙的女子正凭栏而立,身段婀娜,只一个背影,便足以令满堂春色黯然。

    仿佛是感受到了这道视线,那女子缓缓转过身来。

    四目相对。

    陆羽的脸上,毫无波澜。

    而那红衣女子,那双本是勾魂夺魄的桃花眼,在看清陆羽面容的瞬间,嘴角噙着的妩媚笑意,凝固了。

    仅仅一刹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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