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羽并未下达“吞噬”的指令。
他只是将【渊古】核心的引力场，催动到了一个无比微妙的临界值。
那不是足以毁灭星辰的黑洞。
而是一座能将规则本身都强行扭曲、折叠的“奇点监狱”。
铁罐头人引以为傲的“概念抹除”，在【渊古】那不讲道理的绝对引力面前，被瞬间压缩、揉捏。
最终，这股高维力量像一团被揉皱的废纸，被粗暴地塞回了他的体内。
“警告！引力奇点入侵！反能量护盾过载1200%！核心能源强制抽取中！”
“系统崩溃倒计时：十，九，八……”
刺目的血色，第一次取代了绿色，在铁罐头人的面甲上疯狂奔流。
他的系统在发出歇斯底里的尖啸。
他想逃。
身体却像被无形的巨手焊死在原地，每一颗构成他身体的粒子都在战栗，却无法动弹分毫。
体内的能量核心，正被那颗小小的黑珠疯狂鲸吞，如同被开了个永远无法堵上的泄洪口。
“停止！请求停止！启动紧急外交协议！”
铁罐头人彻底放弃了抵抗，近乎哀求的意念在每个人的脑海中炸响。
“协议？”
陆羽指尖在【渊古】核心上轻轻一弹，那吞噬一切的引力骤然消失。
铁罐头人再也支撑不住，重重跪倒。
电火花在他体表乱窜，发出“噼啪”的哀鸣。
那身曾象征着超凡文明的银白战甲，光泽迅速消退，变得如死鱼般灰白。
“是的！外交协议！”他急切地传递着信息，“根据星际公约，我们‘神农’文明愿为此次‘技术性误判’，提供对等补偿！”
“补偿？”
陆羽收起珠子，眼神里终于流露出一丝类似“兴趣”的情绪。
“我们可以提供曲率引擎技术，人造黑洞能源站全套图纸，甚至……一颗位于宜居带、未经开发的原始行星的所有权！”
他开出的每一个条件，都足以让任何星际文明发动战争。
然而，陆羽的回答，却让他的数据核心都差点烧毁。
“没兴趣。”
陆羽绕着跪倒在地的铁罐头人走了一圈。
那眼神，不是在看一个外交官，而是在审视一头即将入库的、极其稀有的牲畜，目光里是纯粹到不加掩饰的研究欲。
“引擎图纸，我可以从你的硬件里自己拆。”
“能源站，我自己有。”
“至于行星……太远，管理成本太高，还要考虑原住民的医保和养老金问题。”
他停下脚步，俯瞰着这个来自星海的访客。
“我真正感兴趣的，是你。”
“你不是碳基生命，也非硅基生命。你的躯体，是一种有机物与无机物高度聚合的半永固态流体……有意思，这种结构在理论上可以免疫绝大多数物理伤害和能量侵蚀。”
铁罐头人头盔下的未知面容，想必已经扭曲到了极点。
他惊恐地发现，自己引以为傲的文明、科技、力量，在这个男人眼中，不过是一堆等待拆解的零件和一串等待分析的数据。
恐惧。
一种从未被写入过数据库，却源自最底层代码的原始恐惧，淹没了他。
“先生，这……这是何等妖物？”
铁无情终于敢领人上前，龙雀刀紧握在手，声音干涩。
“不是妖物。”陆羽纠正他的用词，“硬要分类，可称之为‘域外生物样本’。或者通俗点说……”
“外星人？”
“外星人？！”
这两个字，如同一道九天惊雷，劈在所有人的天灵盖上。
在场的所有人，包括通过各种秘法窥探此地的皇帝赵构和文武百官，脑子里都“嗡”的一声，彻底空白。
他们想象过仙，想象过魔，想象过神。
但他们从未想过，有一天，会有一个来自星星的“人”，在大理寺的院子里，虔诚地跪着。
“来人。”
陆羽发号施令，语气平静得像是在吩咐下人去后厨拿块豆腐。
“绑起来，用捆炎魔长老的那套玄铁锁链，上面的地脉阵法能抑制能量活性。”
“钱三。”
“欸！先生！”钱三两眼放光，应声而出。
“把他身上掉的所有零件都收好，编号，登记。少一个螺丝，扣你这个月奖金。”
“寒叶。”
“在！”
“去把最大的那张玄铁解剖台，用烈酒和沸水消毒三遍，所有手术器械备双份。”
陆羽的每一道命令，都让跪着的外星人身体剧烈地抖动一下。
“你要干什么？！”他惊恐地尖叫，“我是神农文明的特级外交官！你不能……”
“嘘。”
陆羽伸出一根手指，竖在唇边。
“病人在接受检查时，要保持安静。”
“现在，我们要给你做一个全面的、深度的、从细胞到灵魂的……入境体检。”
半个时辰后，大理寺停尸房。
此地的气氛，比解剖任何一具皇帝亲族的尸体时，都要凝重百倍。
自称外交官的外星人，被一个耻辱的“大”字，捆死在那张冰冷的玄铁解剖台上。
他的作战服被粗暴地扒下，露出了那奇特的、如同液态金属般的流体身躯。
所有实习生被勒令在场“观摩”，一个个吓得脸比白布还白，却又死死地盯着，不敢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陆羽换上了全新的、由天蚕丝与金刚砂混织的特制防护服，戴着三层手套。
他拿起一柄嗡嗡作响的、头部带着微小金刚钻头的开颅器。
“根据初步扫描，你的大脑是去中心化的分布式网络，没有明显核心。为了更好地了解你的思维模式，我决定……”
“先从你的躯干开始，逐一采集神经节点样本。”
“不！等等！”外星人彻底崩溃了，“我说！我什么都说！你要的一切！我都给你！”
“哦？”
陆-羽停下动作，高速旋转的钻头在他脸前半寸处悬停。
带起的微风，吹得他液态金属般的皮肤泛起阵阵涟漪。
“那就从自我介绍开始。”
“我……我叫‘观察者7号’，是神农文明‘生命播种计划’的执行官之一。我们的任务，是在各个原始行星播撒‘生命之种’，观察其演化。”
“‘伊甸园’和‘蝗灾’，都是我们的……实验品。”
“实验品？”陆羽的眼神冷了下去，“拿亿万生灵的性命当实验品？”
“为了宇宙的终极进化！牺牲是必要的！”观察者7号辩解道。
“很好。”
陆羽点头，收起了钻头，换上了一柄锋利到极致的柳叶刀。
“既然你如此热衷于为科学献身，想必也不会介意，为我的病理学研究，贡献出你全部的身体组织。”
手起。
刀落。
一片薄如蝉翼、闪烁着金属光泽的“皮肤组织”，被他精准地切割下来。
他用长镊夹起，放到了特制的显微法器之下。
“啊——！”
撕心裂肺的意念哀嚎，在停尸房内回荡。
“别怕，微创切片而已，不影响整体结构。”
陆羽头也不抬，一边观察着样本，一边在病历本上飞速记录，声音冷静到令人发指。
“细胞活性极强，具备超高速再生能力……能量传导效率为碳基生物的一万三千倍……基因链为三重螺旋结构……fasating（引人入胜）.”
停尸房内，只剩下观察者7号那充满恐惧的惨叫，以及陆羽那如同魔鬼低语般的学术报告。
墙角，寒叶一边死死压住自己因恐惧而颤抖的双手，一边用炭笔在纸上疯狂记录。
他感觉，自己正在见证一门全新学科的诞生。
《星际比较解剖学与跨物种病理分析》。
主编：陆羽。
而解剖台上的那位外星友人，则是这门学科的第一位，也是最珍贵的一位……
大体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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