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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医务室的体温悖论
    我盯着手机屏幕上的【YES \/ No】,指尖悬在半空,没有落下。

    江逾白站在两步之外,一动不动。空气像被拉紧的弦,绷得发烫。我忽然把手机翻过去,锁屏朝下按在掌心,转身拉开档案室的门。

    “明天物理课见。”我说完就走。

    走廊灯光白得刺眼,我一路快步穿过教学区,心跳比刚才还快。不是因为害怕,而是我终于明白——我不能再只等着他递线索过来。我要自己走一步。

    第二天中午,我坐在宿舍床沿,从抽屉里翻出一支体温计。银灰色外壳,探头微凉,和那天泳池边他递给我那支一模一样。我把它塞进袖口,贴着脉门藏好。

    然后拨通了他的电话。

    铃响三声,他接了。

    “医务室……”我压低声音,喉咙发紧,“我有点发烧,头很晕。”

    电话那头顿了一下,很短,几乎察觉不到。

    “等我。”

    挂断后,我把手机倒扣在膝盖上,盯着秒针走完一圈。医务室安静,只有一台老旧空调嗡嗡运作。我靠在床头,手心慢慢出汗,袖中的体温计像块冰,贴着皮肤往下沉。

    十四分钟后,门被推开。

    江逾白站在门口,校服微皱,额角带汗。他一眼就锁住我,快步走来,从口袋里掏出一支体温计,动作熟练得不像临时起意。

    “张嘴。”他说。

    我没有动。

    他眉梢一动,俯身靠近,声音放轻:“怕传染?”

    我这才微微张开嘴。他把探头放进去,手指擦过我的唇角,极轻。三十秒后取出,屏幕数字跳动:36.7。

    “正常。”他皱眉,“你确定不舒服?”

    “就是……累。”我避开他的视线,故意让声音更虚,“心跳有点乱。”

    他盯着我看了两秒,忽然抬手,把体温计探头按在自己颈侧动脉上。

    我愣住。

    显示屏亮起,数值迅速跳动。几秒后,屏幕猛地闪出红光——

    【当前患者心率异常,建议人工干预】

    我猛地抬头看他。

    他没解释,只是不动声色地把体温计转了个面,背面贴着一张手写标签:“LYx生命体征监护仪”。

    我呼吸一滞。

    “这东西……什么时候开始的?”

    “你第一次在实验室手抖那天。”他声音很稳,“系统只记录数据,但我想知道你有没有吃早饭,会不会冷,紧张时是不是又在摸手腕。”

    我下意识摸了摸左手腕。

    他笑了下:“现在还在摸。”

    我攥紧袖口,体温计的边角硌着掌心。我忽然意识到——我不是在验证他是不是被系统操控,而是在确认,他有没有在系统之外,为自己留下一点真实的冲动。

    “人工干预……是指什么?”我低声问。

    他没答,只是抬起手,掌心覆上我的手背。

    那一瞬,我袖中的体温计突然震动了一下,屏幕亮起,数值飙升。

    他察觉到了,却没有避开。

    “它也会测你。”我说。

    “我知道。”他低声道,“所以我才贴自己身上。你的读数,只能由我来接收。”

    门外传来脚步声,由远及近。

    我本能想抽手,却被他轻轻扣住手腕。

    “别动。”他说,“护士查房而已。”

    脚步声停在门口,又慢慢走远。红光仍在闪烁,映在他眼底,像一场无声的警报。

    我没有挣脱。

    反而抬起另一只手,指尖轻轻贴上他颈侧。

    脉搏跳得极快,滚烫。

    “你的体温……也超了。”我说。

    他低笑:“因为你的手太凉。”

    “骗人。”我盯着他,“你明明知道我会装病。”

    “我知道。”他坦然看着我,“所以我也带了体温计。不是为了测你,是为了让你知道——我每次来,都不是偶然。”

    我指尖还在他脖子上,能感觉到皮肤下的震动。不是机器的反馈,是血流,是心跳,是活生生的、无法伪造的温度。

    “那你为什么不等我扫码?”我问,“为什么不让我按下那个键?”

    “因为我怕。”他说,“怕你是因为同情才按的,怕你是因为感动才选的。我等了七年,不差这七十二小时。”

    我忽然觉得眼眶发热。

    可我没退。

    反而把两只手都覆上去,贴着他颈侧,像在确认某种真实。

    “如果我现在告诉你,我没扫?”我说,“如果我说,我只是想看看你还会不会来?”

    他眼神没闪。

    “那我就继续带体温计。”他说,“每天一次,直到你愿意扫为止。”

    “万一我一辈子都不扫呢?”

    “那我就一辈子,都以为你发烧了。”

    我终于笑出来,声音有点抖。

    就在这时,医务室的挂钟敲了两下。

    他看了眼时间,松开手,把体温计收进兜里。临走前,他从手机挂绳上解下一小片纸条,塞进我手心。

    “拿着。”他说,“别弄丢。”

    我摊开手。是一张裁剪整齐的量程表,边缘磨损,背面写着一行小字:

    “林溪专属,永不归零。”

    他转身要走,我忽然叫住他。

    “江逾白。”

    他回头。

    “下次……”我顿了顿,“别用颈动脉测了。用掌心就行。”

    他一怔,随即笑了。

    “好。”

    门关上后,我低头看着那张量程表,指尖摩挲着“专属”两个字。袖中的体温计自动关机,屏幕最后一闪,跳出一行数字:

    92%

    我把它拿出来,和那张纸条并排放在掌心。

    窗外不知何时开始下雨,细密的水珠顺着玻璃滑下,把外面的世界拉成模糊的光影。我抬头,看见玻璃上倒映着两张重叠的影子——一个坐着,一个站着,手交叠在一起,像从未分开过。

    我忽然想起什么,翻出手机,打开扫码界面。

    硬币背面的二维码还在。

    我对着它扫了一下。

    屏幕亮起。

    【确认启动自毁程序?】

    【YES \/ No】

    我盯着那两个字。

    手指悬在上方。

    雨滴砸在窗框上,发出轻响。

    我按下“Y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