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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至于徐州,处置更易。

    沿袭陶谦旧制即可,以徐州人治徐州,令士族与曹豹彼此制衡。

    \"孟德。\"夏侯惇突然离席,郑重行礼道:\"若逸风难伏世族,惇愿赴荀氏交涉。\"

    此言既出,满堂文武尽皆侧目。

    夏侯虽非曹姓,实与宗亲无异,元让更是亲贵中的翘楚。

    他若出面,便如曹操亲临,荀氏必会鼎力相助。

    然则此举何意?

    \"元让兄?\"夏侯渊急使眼色,欲拉其归座又不敢妄动。

    你若相助,颖川岂有不定之理?

    他可曾痛殴于我!

    曹操凝视良久,终未作答。

    \"元让何故如此?\"

    \"昔年吕布夺濮阳,若非逸风书信点醒,惇必冒进酿祸。他预判吕军将撤,嘱我坚守勿攻——这份人情,今日当还。\"

    \"此时他事务缠身,正好了结这份人情。\"

    夏侯惇言语间透着斩钉截铁的决断,显然经过深思熟虑。这位以治军严苛着称的将领,始终恪守自律准则。平日所得财物多分赏士卒,言行举止皆严守军规。如今欠下许衡的人情,自然迫切想要偿还。

    \"元让不必前往。\"曹操淡然回绝,\"东郡防务更为紧要。当前仍需扩军屯粮,徐州虽已平定,强敌仍环伺在侧。\"这番决断让宗亲将领们都松了口气——作为夏侯氏的中流砥柱,夏侯惇应当坐镇要地而非冲锋陷阵。

    宴后,刘备与简雍并肩走在内城街道上。\"曹公为何派我管辖豫州?尤其还委以汝南要地?\"刘备仍感困惑。身旁的简雍捋着长须,从容分析:\"此举实为制衡之术。借助外姓官员压制当地豪族,待两败俱伤时曹氏再坐收渔利。不过...\"他话锋一转,\"若能妥善治理,确实可能真正掌握豫州。那个许衡想必也是同样处境。\"

    \"豫州叛军不多,只需安顿民生招抚流民,比徐州安稳许多。我们途经颍川时,不妨拜访这位许将军。\"

    隆冬时节,寒风刺骨。陈群历经多次求见,终于获准面见许衡。此刻他已在府外等候多时。许县内外传闻沸沸扬扬,都说许衡排斥士族。而两位出身商贾的徐州人——孙氏与糜氏,正变卖家产全力支持许县建设。

    陈家人越发心急如焚,接连求见多次,今日总算见着了许衡。

    堂上,陈群与许衡相对而坐。

    近距离打量这位年轻将领时,陈群心中满是惊诧——此人温润如玉,沉静如竹,活脱脱像个谦逊守礼的士族后生,日后即便平步青云,也该是荀彧那般的清雅君子。

    谁能想到,眼前人与那个斩杀于毒、手刃张邈、单骑入徐州救曹嵩的猛将竟是同一人?

    “大人。”

    “嗯,说吧,”许衡懒散地斜倚凭几,发髻松散,还漫不经心地打了个哈欠,“听说你求见多时了。”

    陈群躬身一礼,径直递上竹简:“在下愿效力衙署。这些是往日所撰策论、典籍,及校勘的儒家 ** 。”

    他不敢再绕弯子。眼下局势已容不得观望——再拖下去,许县怕是再无人记得颍川陈氏。连家中奴仆都开始……

    光凭那尚未正式颁布的屯田方略,就已让百姓雀跃不已。

    这位大人虽无士族根基,也无仁政美名,可他手握泼天富贵!两大家族的倾囊之资,哪还需要什么虚名?

    “哦?求官?”许衡突然直起身,拧着眉头盯住陈群,“陈兄,早干什么去了?”

    “如今典农、水利官职全给了寒门子弟,你让我怎么跟弟兄们交代?”他烦躁地挥手,“回去吧!”

    整整一个月!衙署大门敞开却无人问津,难不成要他亲自登门求贤?

    荒唐!

    陈群面色微变,仍稳稳放下竹简,缓缓道:“颍川士族逾万,除去奴籍,尚有三千余人是旧官吏家眷——党锢之祸罢黜的士人、不得出仕的英才,大人必有用处。”

    “既选许县为根基……”他抬眼直视许衡,“若任陈氏没落,士子们只得投奔他处。这损失,您担得起吗?”

    “你敢威胁我?典韦!把他轰出去!”许衡懒得废话,直接唤人进来,两名魁梧侍卫冲上前就要拖走陈群。

    谁知这儒生力气不小,竟挣脱束缚,涨红了脸再次行礼质问:“主君莫非要在许县铲除士族?”

    “为何偏偏选中许县?”

    “此地自古贫瘠,虽地势平坦,却尽是农田土路,小小县城何苦为难我等!”

    “为何不去颍阴、颍阳折腾?!”

    陈氏已经够惨了。钟繇、郭图、荀彧个个身居要职,偏要欺辱我陈家!

    老子也要当官!

    许衡嫌弃地后仰身子:“你这人怎么死缠烂打?当初你不给本官面子,难道还要本官倒贴?”

    “难道要本官去求你爹陈纪?哦不——”他突然咧嘴一笑,“该去求你祖父陈寔的坟墓,求他显灵降场金雨?逢年过节本官带将士去磕头上香可好?”

    陈群顿时语塞。

    眼见对方脸色由红转青,许衡猛然拍案:“滚!不愿做官就滚!多的是人求着当!”

    “想要官职?叫你爹来!你还不配!”

    这次侍卫再没失手,像铁钳般将陈群架了出去。

    待脚步声远去,郭嘉方才缓步上前行礼:“陈氏自党锢之祸后远离朝堂,如今必生乱象。激怒陈纪,正可逼其出山。”

    “届时安抚百姓,许县民心自然归附。陈纪为保家族声望,定会来见主君。”

    许衡却心不在焉地摆手:“这些都不重要。上次你说陈纪表字是什么?”

    “元方。”

    “哈!”许衡突然笑出声。

    郭嘉不解:“主君为何发笑?”

    “没什么,想起件趣事。”许衡眯起眼睛。

    【当夜......

    【

    典韦宰杀了十头由糜芳、孙乾运来的猪肉,这些猪是此前两个月从陈留转运而来。

    二十口大锅炖煮着香浓的肉汤,部分猪肉被剁碎包成饺子。全城百姓都分到了热腾腾的肉羹与粮食,军民共聚一堂欢宴庆贺。

    许衡与郭嘉彻夜饮酒,席间菜肴轮换了上百桌,唯独没有邀请陈氏族人。

    随粮队抵达许县的孙乾、糜芳,不仅主持开仓赈济,还传授了养猪 ** 之术,同时宣布了军屯政令。醉意朦胧的许衡当众立誓,保证所有登记户籍的百姓来年获利万钱,家家都有余粮过冬。

    当夜便有万余民众签下名录。翌日黎明,衙署外已挤满前来登记的人群。这次户籍重造赋予许县百姓两项特权:军屯赋税减免与计牛入谷政策。十户编为一组共耕农田,闲置的土地很快被重新翻垦。

    欢腾的人群中渐渐浮现疑虑——数万人口均分收成,真的足够吗?

    ......

    陈氏祖宅内,陈纪老人拄杖怒击地面,面色涨红难以平复。其子陈群谏言道:\"家中千亩良田纵使无人耕种,仓中三囤存粮也足够周转。不如将粮食售予许大人,权作进身之阶。\"

    老迈却清醒的陈纪深知,许衡要的从来不是士族支持,而是民心所向。但有一点他始终想不通——\"荒谬!简直荒谬!\"老人颤抖的手杖叩响青砖,\"他凭什么敢许诺万钱之利?\"

    “这钱从何而来?分明是欺诈!”

    “此举并非取信于民,而是 ** !他凭什么敢夸口明年每户收入上万钱?”

    “而且是一万户!”

    “许县有一万户人家!”

    那便是一亿多钱,他哪来这么多钱财发放?

    即便改制五铢钱为小币,也绝无可能。

    铸币所需材料又从何而来?!

    “长文,若我们与此人同流合污,陈氏百年清誉必将毁于一旦。他必定是……”

    “虚张声势,想诱我们入局,拖累陈氏。长文,家族声名绝不能葬送于此。”

    “那我该如何应对?”

    陈群虽觉父亲言辞过激,但素来遵从教诲,只得躬身请教。

    陈纪正坐榻上,神色深邃,目光凝重,沉吟片刻道:“修书一封送至荀文若处,告知许衡妄言惑众、欺瞒百姓,与昔日卖官鬻爵的奸佞之徒无异。”

    “明白。”

    陈群当即应允。此法可行——陈氏与荀彧素有往来,何况其现为曹操麾下别驾,位高权重。

    ……

    三日后。

    当许衡正紧锣密鼓登记户籍、筹划屯田制时,这封书信已送至兖州鄄城。荀彧不敢耽搁,即刻前往衙署面见曹操。

    “主公,此事非同小可。若承诺无法兑现,该当如何?”

    曹操正吃着面,闻言一愣:“何人来信?”

    “陈群,陈氏子弟,在许县威望极高。其父乃——”

    “我知晓。”曹操抬手打断,眉头紧锁。

    他太了解许衡了——此人闯祸手段花样百出,永远料不到何时会掀起风浪。此番陈群来信控诉,矛头直指许衡的万户万钱之诺。当年陈寔贵为“四长”之一,名满天下,如今许衡竟敢夸下如此海口……

    曹操越想越心惊。

    “文若,速传戏志才、曹纯、曹洪前来议事……”

    “这许衡,究竟想做什么……”

    “我也不清楚……”荀彧的神情逐渐阴沉,他太清楚其中的门道了,与当年宦官亲族赴任地方时如出一辙。

    先以厚利笼络百姓,可一年后,若无力再献钱财稳固官位,便会被替换。

    继任者根本不会理会前任的任何承诺。

    显然,许衡早知自己迟早会被调离,如今哄骗百姓屯田储粮,待他离开后,无论哪一位曹氏官员接手,都与他无关。

    至于惹祸?许衡何曾怕过!这两年他闯的祸还少吗?

    “主公,我了解逸风,他绝非背信弃义之人。”

    一直沉默的许褚突然开口,语气冷硬,甚至带着几分怒意。

    “主公,莫要轻信那些士人的话。”

    “我们这些粗人虽不懂儒家经典,但‘信义’二字,刻在骨子里。”

    曹操回头深深看了他一眼,若有所思。

    “那你认为,他会如何解决钱粮问题?”

    许褚斩钉截铁:“去抢,抢来分给百姓。”

    曹操:“……”

    这简直是玩命!绝不可行!

    “简直荒唐!此举损害的可是我曹氏声誉!”

    “若任他胡来,日后谁敢接管颍川?!”赶来的曹纯与曹洪怒不可遏。

    原先的如意算盘全落空了!

    他这一闹,接任者必成 ** ,实在可恶。

    此人竟全然不顾自己名声?

    非但如此,还要拉所有人垫背?!

    今年又夸下海口,让百姓真以为明年能丰收?

    若筹不到钱财,如何收场?!

    “兄长,决不能纵容了!他这般目无法纪,迟早会让我等声名狼藉。”

    “说得对!”夏侯渊拍案而起,“当年在徐州,他严禁劫掠,害得弟兄们怨声载道,如今自己倒骗取起民望来了!”

    “此事断不能忍!绝不可再退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