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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章 朝堂争锋,谁为首功!
    何进!

    这两个字如同重锤,狠狠砸在刘景的心头。

    他浑身的杀气,在看到这两个字的瞬间,竟悄然收敛了三分。

    刘景的瞳孔剧烈收缩,死死地盯着眼前这个自称李居的男人。

    那张巨大的洛阳势力分布图,详尽到令人发指。

    不仅仅是何进、袁隗、张让这些顶级大佬的府邸位置。

    甚至连他们派系中,哪些人是核心,哪些人是外围,哪些人之间有私怨,哪些人又有联姻关系,都用朱砂和墨笔标注得一清二楚!

    这已经不是情报了。

    这是能掀翻整个洛阳棋盘的绝密档案!

    “你……”

    刘景的声音干涩,喉咙里像是卡着一块烙铁。

    “你到底是谁?”

    李居面对刘景那探究到骨子里的目光,终于不再伪装。

    他缓缓站起身,那清瘦的身影在灯火下,竟透出一种运筹帷幄的宗师气度。

    “草民是谁不重要。”

    “重要的是,草民能为将军做什么。”

    他指着地图上的何府,语气笃定。

    “将军昨夜拜访张让,是为结好阉党,此乃一步好棋。”

    “但若只结好阉党,在朝堂之上,将军便会被打上阉宦爪牙的烙印。”

    “如此一来,必遭士族与外戚的联合绞杀!”

    李居的分析,字字如刀,精准地剖开了洛阳这潭浑水的内里。

    “大将军何进,屠户出身,为士族所轻。”

    “但他妹妹是何皇后,外戚身份尊贵,更手握京师兵权。”

    “他与士族、与阉党,皆是貌合神离,互相利用。”

    “将军此刻去拜访他,不是投靠,而是表明一种态度!”

    “表明您不愿彻底倒向任何一方,您忠于的,唯有陛下!”

    李居的目光灼灼,仿佛能洞穿人心。

    “此举,能瞬间分化您的敌人。”

    “纵然不能争取到何进的支持,也足以让他,在明日的朝会上,选择袖手旁观!”

    “而他的中立,对将军而言,就是最大的胜利!”

    一番话说完,房间内死一般的寂静。

    刘景的心中,早已是翻江倒海!

    此人的眼光之毒,见识之远,竟丝毫不逊于贾诩!

    不,甚至在对洛阳局势的把握上,犹有过之!

    这是一个顶级的战略家!

    “来不及了。”

    刘景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震动。

    窗外天色已现鱼肚白,宫门即将开启,此刻再去拜访何进,已是绝无可能。

    “既如此,便先上朝,静观其变。”

    他做出了决断。

    刘景深深地看了李居一眼,将此人的面容牢牢刻在心底。

    这个意外捡来的书生,价值无可估量!

    ……

    天色大亮。

    巍峨的皇城宫门之外,文武百官早已按品阶列队等候。

    刘景身着荡寇将军的官服,身姿挺拔,在一众或苍老或臃肿的官员中,显得格外醒目。

    不多时,另一队人马抵达。

    为首之人,正是左中郎将,皇甫嵩。

    皇甫嵩的脸色并不好看,眼窝深陷,眉宇间带着挥之不去的疲惫与郁结。

    他看到了刘景。

    四目相对,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微妙的气氛。

    皇甫嵩的眼神很复杂。

    有同为武将的惺惺相惜,有对刘景战绩的认可。

    但更多的,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郁闷与……嫉妒。

    他率领朝廷大军,浴血奋战数月,伤亡惨重,才堪堪击溃黄巾主力。

    而这个刘景,不费吹灰之力,就拿下了张梁、张宝的人头,还收降了三十余万之众!

    这功劳,大的有些烫手了!

    两人只是隔着数步,遥遥拱手为礼,便再无交流。

    山雨欲来风满楼。

    “时辰到!开宫门!百官上朝!”

    随着内侍尖锐的唱喏声,厚重的宫门缓缓打开。

    金銮殿上,庄严肃穆。

    汉灵帝刘宏高坐于龙椅之上,面带倦容,眼神却在不经意间扫过下方的每一个人。

    待百官朝拜已毕,他懒洋洋地开口了。

    “冀州黄巾已平,诸位爱卿,以为此战,谁为首功啊?”

    话音刚落。

    一个苍老但中气十足的声音,立刻响彻大殿。

    太傅袁隗手持玉圭,昂然出列。

    “启奏陛下!”

    “平定冀州黄巾,首功必属皇甫嵩将军!”

    袁隗的声音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皇甫将军亲率大军,于广宗城下,正面击溃黄巾主力,此乃堂堂正正的王师之战,国之柱石所为!”

    他说到这里,话锋一转,目光若有若无地瞥向刘景。

    “至于常山太守刘景……”

    “不过是趁着黄巾主力被歼,军心涣散之际,侥幸袭取了下曲阳。”

    “其收降的三十万众,更是些被饥饿冲昏了头脑的乌合之众,战力堪忧,反为累赘!”

    “如此侥幸之功,岂能与皇甫将军的盖世奇功,相提并论!”

    这番话,说得冠冕堂皇,却又充满了偏袒与打压。

    殿内不少士族出身的官员,纷纷点头附和。

    “袁太傅所言极是!”

    “没错,剿贼当论主次,皇甫将军方是主功!”

    张让站在灵帝身侧,听到这里,一张老脸瞬间沉了下来。

    他向前一步,尖锐的声音如同夜枭啼叫,刺破了朝堂的附和之声。

    “咱家看,袁太傅是老眼昏花了吧!”

    “哼!”

    张让毫不客气地冷哼。

    “皇甫将军大军围城数月,进展缓慢,耗费钱粮无数,这是事实吧?”

    “而刘景太守呢?未用中央军一兵一卒!一钱一粮!”

    “他凭一郡之兵,先阵斩张梁,再夜夺下曲阳,手刃贼首张宝!”

    “更是以仁义之举,收降三十万流民,为我大汉保存了元气,化解了天大的隐患!”

    “如此不世奇功,到了袁太傅嘴里,怎么就成了侥幸二字?”

    “咱家倒要问问,这天下,谁能有这般好运气,也去侥幸一个给咱家看看!”

    张让一番话,如同连珠炮,怼得袁隗脸色阵青阵白。

    “你……你这阉竖!强词夺理!”

    “老夫说的是朝廷法度,论的是军功大小,你懂个什么!”

    “够了!”

    龙椅之上,汉灵帝不耐烦地一拍扶手。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就是要让这两派人,像狗一样互相撕咬,他的皇位才能坐得安稳。

    但现在,戏看得差不多了。

    “宣皇甫嵩、刘景上殿!”

    随着内侍的传唤,两人一前一后,走入大殿中央。

    汉灵帝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扫视,最后落在了皇甫嵩的身上。

    “义真,朕问你。”

    “你认为,这平定冀州之战,谁是首功?”

    皇甫嵩戎马一生,性情刚直,他深吸一口气,躬身抱拳。

    “启奏陛下!”

    “臣与刘景太守,皆为陛下平贼,不敢言功。”

    “然,臣于广宗正面决战,歼敌十数万,鏖战月余,方才克定全功。若论主次,臣当为主功。”

    他的话语不卑不亢,透着一代名将的骄傲与自负。

    在他看来,这就是事实。

    殿内众人纷纷点头,连张让都一时语塞。

    因为皇甫嵩说的,的确是实情。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聚焦到了刘景的身上。

    大家都想看看,这个年轻人,要如何为自己辩驳。

    是要与成名已久的将军当庭争功吗?

    然而。

    出乎所有人预料的一幕发生了。

    刘景,动了。

    他没有开口,而是猛地撩起战袍前摆。

    “扑通!”

    一声闷响!

    在金銮殿那光洁如镜的地砖上,显得格外清晰!

    刘景,双膝跪地!

    他挺直了脊梁,对着龙椅上的皇帝,声若洪钟地喊道:

    “陛下!”

    “臣,万万不敢与皇甫将军争功!”

    这一跪,这一嗓子,让整个大殿瞬间陷入了死寂!

    所有人都懵了!

    袁隗瞪大了眼睛,张让张大了嘴巴,就连高坐龙椅的汉灵帝,都下意识地坐直了身体。

    刘景没有理会众人的惊愕,继续朗声道:

    “此战能够功成,全赖皇甫将军率领朝廷大军,在正面战场牵制、消耗了黄巾贼军的绝对主力!”

    “若无皇甫将军大破广宗,动摇了整个黄巾的根基,给臣创造了千载难逢的战机……”

    “臣,绝无可能袭取下曲阳,更不可能斩杀张宝!”

    “所以,此战首功,非皇甫将军莫属!”

    刘景抬起头,目光诚挚,声音铿锵有力。

    “臣,只是跟在皇甫将军身后,捡了个天大的便宜!”

    此言一出,满朝皆惊!

    皇甫嵩更是浑身剧震!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跪在自己身前的这个年轻人。

    他原以为刘景会据理力争,会巧言善辩,甚至会夸大其词。

    他做好了唇枪舌剑的准备。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刘景,竟然会在文武百官面前,在天子面前,将这天大的功劳,亲手推给了自己!

    这一刻,皇甫嵩心中那点因为嫉妒而生的芥蒂,那点名将被后起之秀盖过风头的郁闷……

    瞬间,烟消云散!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震撼,和一丝……愧疚!

    还有一股发自内心的激赏!

    这是何等的胸襟!何等的气魄!

    “哈哈……哈哈哈哈!”

    寂静的大殿之上,突然爆发出汉灵帝畅快至极的大笑声!

    他从龙椅上站了起来,指着刘景,脸上的喜悦毫不掩饰。

    “好!”

    “好一个不争之臣!好一个知进退的刘景!”

    “刘明远,你,深得朕心啊!”

    皇帝的态度,就是风向标。

    他这一句话,瞬间让朝堂之上的风向,彻底逆转!

    袁隗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难看到了极点。

    他知道,自己失算了,彻底失算了!

    而一旁的张让,也是心头剧震,他看着刘景的背影,眼神变得无比复杂。

    他发现,自己似乎也小看了这个年轻人。

    这小子,玩的根本不是什么送礼拍马的小聪明。

    他玩的,是阳谋,是格局,是让人根本无法拒绝的大智慧!

    以退为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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