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粗糙的触感。

    意识如同沉溺在万载玄冰深处，被无尽的疲惫与破碎的痛楚所包裹。每一次试图凝聚思维，都引来灵魂撕裂般的悸动。

    林昊的手指率先恢复了微弱的知觉，触碰到的，是某种焦黑、冰冷的岩石。他艰难地，一点点地收缩手指，龙鳞与岩石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细微声响。

    更多的知觉如同退潮后裸露的沙滩，缓缓回归。

    剧痛！遍布全身每一个角落的剧痛！仿佛整个身体被彻底碾碎后又勉强拼接起来。丹田空空如也，祖龙之力、混沌劫灭之力几乎消耗殆尽，只残留着几丝微弱到极致的火苗。眉心祖龙印记黯淡无光，那道祖龙残魂已然彻底消散。更深处，那枚黑色剑柄沉寂得如同死物，表面裂纹似乎还扩大了一丝，传递出的只有深不见底的“虚弱”与“饥饿”。

    另一边，云璃的状况同样糟糕。帝魂之火微弱欲熄，月蚀道则近乎崩散，右眼混沌星渊彻底闭合，唯有左眼还残留着一丝极淡的清冷月华，护着她最后一点真灵不灭。她的气息比林昊更加微弱，仿佛下一刻就会彻底消散。

    求生的本能，超越了意识的模糊。

    两只手，一只覆盖着残破龙鳞，燃烧着微弱的混沌劫炎；一只苍白冰冷，萦绕着将散未散的月华与一丝诡异的灰白气息（牧狩法则碎片），同时用力，扒住了焦黑陨石的边缘。

    艰难地，一点一点地，将沉重的身躯从狭窄的缝隙中拖拽出来。

    噗通！

    两人重重摔落在冰冷的地面上，溅起一片尘埃。

    无力地瘫倒，胸膛剧烈起伏，却只能发出破风箱般的嗬嗬声，连呼吸都带着灼痛。

    眼前是一片昏暗的天空，并非熟悉的星空，而是一种浑浊的、弥漫着淡灰色雾霭的天幕，看不到星辰，只有一轮硕大无比的、散发着昏黄光晕的巨月轮廓，高悬于空，投下令人压抑的光芒。

    空气稀薄，灵气异常稀薄，且蕴含着一种陌生的、带着淡淡腐朽气息的法则道韵。大地是暗红色的坚硬岩石，布满裂缝，远处是望不到尽头的、同样荒凉而扭曲的山脉轮廓。

    这里…是哪里？

    绝非玄穹大世界，也非已知的任何星域。法则不同，能量不同，甚至连时空的流速感都隐隐有些异样。

    “…璃…儿…”林昊喉咙沙哑，几乎发不出声音，只能用残存的力量，艰难地转动眼球，看向身旁。

    云璃微微动了一下手指，算是回应。她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了。

    沉重的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试图再次淹没他们。

    付出了如此惨重的代价，祭献了几乎一切，甚至可能引爆了那神秘的剑柄，才从牧皇手中侥幸逃得一缕残魂…却落入了这样一个陌生、荒芜、灵气稀薄的绝地？

    如何恢复？如何回去？牧皇的威胁如同悬顶之剑，随时可能再次降临…

    就在这绝望弥漫之际。

    林昊那几乎枯竭的丹田最深处，那沉寂的黑色剑柄，忽然…极其轻微地…震动了一下。

    并非吞噬，也非释放力量，而是…传递出一段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意念流，仿佛耗尽了最后一丝灵性：

    “…检测…环境…” “…法则…迥异…底层规则…未受…‘牧狩’…污染…” “…能量…稀薄…但…存在…未知…本源…” “…‘终焉之芽’…未熄…” “…契约…延续…” “…生存…优先…” “…寻找…‘源初之食’…”

    意念流断断续续，随即再次陷入死寂。

    但这寥寥数语，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微弱流星，瞬间照亮了林昊近乎死寂的心湖！

    这里…未被牧狩污染？！存在未知本源？终焉之芽未熄？契约延续？寻找…源初之食？

    虽然依旧前路迷茫，但至少…并非绝对的死地！那剑柄似乎认定这里存在一线生机！而且，它提到了“源初之食”，那是什么？是恢复的关键吗？

    一股微弱却无比坚韧的求生欲，自林昊灵魂深处重新燃起！

    他挣扎着，试图坐起，却浑身剧痛，再次摔倒在地。

    几次尝试后，他放弃了，转而开始以最微弱的意念，艰难地运转起《九劫焚天诀》的残篇，哪怕只能汲取一丝丝那稀薄而陌生的灵气，也绝不放弃！

    同时，他看向身旁的云璃，以眼神传递着不屈的信念。

    云璃似乎感受到了他的意志，那苍白的指尖，也微微凝聚起一丝几乎看不见的月华，开始本能地汲取周围那稀薄的能量，试图修复濒临崩溃的帝魂。

    时间在无声的煎熬中缓慢流逝。

    昏黄的巨月高悬不变，仿佛时间在此地已然停滞。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天，也许是一年。

    林昊终于积攒起一丝微弱的力量，艰难地翻过身，匍匐在地，龙瞳扫视着这片荒芜的大地。

    他的目光骤然一凝！

    在不远处一条地缝之中，隐隐有一丝极其微弱的、不同于周围腐朽能量的、精纯而充满生机的翠绿色光芒，一闪而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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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什么？！

    剑柄所说的“未知本源”？“源初之食”？

    强烈的渴望驱使着他，他用尽全身力气，如同重伤的爬行动物，一点一点地，朝着那条地缝匍匐而去。

    每前进一寸，都耗费着巨大的力气，牵动着全身的伤口。

    云璃似乎也感应到了什么，努力抬起头，黯淡的帝眸望向他的方向，带着一丝担忧与希冀。

    终于，林昊爬到了地缝边缘。

    他小心翼翼地探头望去。

    只见在地缝深处，几块暗红色的岩石之间，顽强地生长着一株不过手指长短、通体翠绿、形状如同兰草、顶端却结着一颗米粒大小、散发着柔和生机光晕的奇异植物！

    就是它！那股精纯的生命本源气息，正是源自于此！

    虽然渺小，但其蕴含的能量本质，却无比高等！甚至不亚于他在玄穹大世界见过的某些圣药！

    林昊心中狂喜，龙爪颤抖着，小心翼翼地向那株奇异小草伸去。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草叶的刹那——

    咻！

    一道快如闪电的灰影猛地从地缝更深处窜出，直射林昊的面门！那是一只通体灰白、形如蜥蜴、却长着毒蝎般尾钩的小型生物，口中散发着腥臭的气息，复眼中闪烁着冰冷的嗜血光芒！

    危险！！

    林昊此刻虚弱到了极点，根本来不及躲闪！

    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微弱却无比凝练的月华，如同冰冷的细针，后发先至，精准地击中了那灰影蜥蜴！

    噗！

    灰影蜥蜴猛地一僵，掉落在地，抽搐了两下，便不再动弹。其体表覆盖着一层淡淡的冰霜。

    是云璃！她在最后关头，强行调动了一丝帝魂本源，发出了这救命的一击！但她也因此耗尽了最后的力量，头一歪，彻底陷入了深度昏迷，气息愈发微弱。

    “璃儿！”林昊心头一紧，但也顾不得多想，一把抓起那株翠绿小草，连同那颗米粒大小的果实，迅速退回云璃身边。

    他看着手中这株散发着诱人生机的小草，又看了看昏迷不醒、气息奄奄的云璃，没有任何犹豫，将那枚米粒大小的果实小心摘下，撬开云璃苍白的嘴唇，将其放了进去。

    果实入口即化，化作一股温润而磅礴的生机洪流，涌入云璃体内。

    她冰冷的帝躯微微一震，苍白的面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了一丝血色，虽然依旧昏迷，但那即将熄灭的帝魂之火，却明显稳定了下来，甚至壮大了一丝！

    有效！果然有效！

    林昊心中大喜，随即毫不犹豫地将那株翠绿的草叶塞入自己口中，胡乱咀嚼吞下。

    又是一股精纯的生机能量化开，滋养着他残破的龙皇之躯，虽然远不足以恢复，却让他恢复了一丝气力，至少能够勉强坐起来了。

    他小心翼翼地将云璃抱起，靠在一块相对完整的岩石后，然后警惕地打量着四周。

    这片土地，并非表面看上去那般死寂。那诡异的灰影蜥蜴，还有这奇异的翠绿小草…这里隐藏着未知的危险，也隐藏着未知的机遇。

    牧皇的威胁依旧悬于头顶，但他们还活着！终焉之芽未熄！契约仍在！

    林昊低头，看着自己残破龙爪上萦绕的那一丝微弱的混沌劫炎，又看向怀中气息平稳下来的云璃，那双历经浩劫的龙瞳之中，重新燃起了焚尽一切的火焰。

    他从尘埃中爬起，从绝境中觅得一线生机。

    旧的传说或许已于终焉劫火中暂告段落。

    但新的征途，已在这片万界轮回之外的陌生土地上，悄然开始。

    ha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