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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章 星陨梦碎
    演武场的晨雾被第一缕阳光刺破时,白芷的指尖已透明得能看见石墙的纹路。

    她垂在身侧的手突然轻颤,腕间那道缠着三百年的黑纹像被火烤化的墨,顺着皮肤簌簌剥落——天罚之力退潮了。

    "看。"林诗音轻声道。

    她靠在李云飞肩头,原本苍白的唇色泛出点粉,指尖轻轻碰了碰白芷的手背。

    白芷低头,看见喜服上凝结的血渍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淡,像被春风拂过的残雪。

    袖中那枚短簪突然发烫,她取出时,银质的簪身正流转着月白色光晕,竟将她半透明的掌心映得暖融融的。

    "你已不再是执念的囚徒。"

    清冽的女声从头顶飘下。

    白芷抬头,便见一团淡青色的雾气正凝成人形——是梦影,她的眉眼与三百年前替李云飞煎药时的自己重叠,连鬓角沾着的药屑都一模一样。

    梦影抬手,指尖掠过白芷眉心。

    有细碎的星光从她心口涌出,像是被风吹散的蒲公英:"三百年前你跪在坟前发的誓,今日该解了。"话音未落,她便化作万千流萤,钻入白芷胸口。

    白芷突然捂住嘴。

    有滚烫的东西从眼眶涌出来,不是泪,是被封印了三百年的、鲜活的情绪。

    她想起初遇李云飞时,他蹲在药铺后巷啃冷馒头,见她过来就把馒头藏在背后,耳尖通红地说"我帮你搬药材";想起他替她挡下仇人的刀,血溅在她刚晒好的白芷苗上,他疼得龇牙咧嘴却还笑:"这药名好,像你。"

    "白芷。"

    温热的掌心覆住她的手背。

    李云飞不知何时站到了她面前,眼尾还挂着和林诗音拥抱时蹭的泪,指腹轻轻摩挲她渐透明的手腕:"我记得你说要等我七世轮回,可你看——"他侧过身,露出身后扶着石桌站起的林诗音,"她等了我三年,比七世短,却比七世沉。"

    林诗音的华山剑穗在风里晃,她伸手碰了碰白芷的发梢:"我在藏经阁抄《素问》时,总翻到夹着的干白芷。

    后来才知道,是你每隔十年托山雀衔来的。"她眼尾微弯,像山涧里融开的冰,"所以我知道,你不是来抢的。

    你是来......"

    "来送他一程。"白芷接口。

    她忽然笑了,三百年前在药炉前搅药汁时的笑,带着点甜,带着点涩:"我总以为执念是火把,能烧出条重逢的路。

    可原来它是块冰,冻住了他的春天,也冻住了我的。"

    空中突然响起清越的吟诵。

    忘忧不知何时立在演武场中央,月白广袖无风自动,指尖捏着片梧桐叶。

    她的声音像浸透了月光的溪水:"执念已散,轮回可渡。"

    话音未落,一道金色光门在她头顶展开。

    门后是流动的星河,有若隐若现的钟声传来,像是来自极远的天际。

    "你可以走了。"忘忧转向白芷,目光温柔得像母亲看要出远门的孩子,"轮回道,或者归墟海——从此再无天罚追着你,再无执念困着你。"

    白芷的指尖轻轻抚过李云飞的手背。

    他的皮肤是热的,带着活人特有的温度,和她逐渐冷却的魂魄形成鲜明对比。

    她又看向林诗音,那姑娘的眼睛里有团火,是她三百年前在药铺前第一次见到李云飞时,自己眼里也有过的火。

    "我选......"她仰头望向光门,星河流过她的睫毛,"归墟海吧。"她低头,把那枚温玉般的断簪塞进李云飞掌心,"替我种株白芷在药圃里。

    要向阳的位置,水别浇太多。"

    李云飞的喉结动了动。

    他想喊"留下",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记得三百年前那个雪夜,她跪在他坟前说"我替你守着轮回"时,睫毛上结的冰碴。

    他不能再让她守着了。

    他用力握住她的手,指节发白:"谢谢你......"

    "谢什么。"白芷抽回手,指尖划过他眉骨,"谢我让你明白,活着的人该往前看?"她转身,朝林诗音张开双臂。

    林诗音扑进她怀里。

    两个姑娘的身影重叠在一起,一个半透明,一个鲜活,像两朵要融在晨光里的云。"你的爱,我会替你好好守着。"林诗音在她耳边说,"等我和云哥儿的孩子出生,我会告诉他,有个很好很好的姐姐,替我们撑过了最冷的冬天。"

    白芷的眼泪落进林诗音的发间。

    这是她三百年间第一次,为自己而哭。

    光门的钟声突然变急了。

    白芷退开两步,朝两人深深福了一礼。

    她的身影已经淡得像张薄纸,连轮廓都开始模糊:"去爱吧。"她的声音轻得像蒲公英的绒毛,"替我,替所有困在执念里的人,好好爱这人间。"

    "若有来生......"她最后看了眼李云飞,嘴角扬起个极淡的笑,"我不再寻你。"

    话音未落,她便化作漫天星屑。

    晨光里,那些星子先是聚成个模糊的人影,接着像被风吹散的蒲公英,簌簌往光门里钻。

    最后一粒星子消失时,演武场的石缝里突然冒出株新苗——纤弱的绿茎,两片月牙似的嫩叶,正是白芷。

    李云飞蹲下身,指尖轻轻碰了碰新苗上的晨露。

    林诗音的手覆上来,两人的影子叠在苗上,像两柄护着花的伞。

    "她走了。"林诗音轻声说。

    "嗯。"李云飞应着,目光却投向演武场之外。

    山风卷着落叶扑过来,他忽然皱起眉——有股阴寒的气息正从北边压过来,像块浸了毒的黑布,要把整座山都罩住。

    "诗音。"他站起身,把林诗音护在身后,青竹笛不知何时已握在手里,"玄空......来了。"

    林诗音顺着他的目光望去。

    远处的云层里,有团墨色的雾气正在翻涌,像头蛰伏已久的野兽,终于睁开了眼睛。

    ha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