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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4章 心魔引渡
    意识下沉的瞬间,李云飞耳膜嗡鸣,像被人狠狠按进深潭。

    黑暗里有冷雨劈头盖脸砸下来。

    他本能蜷起身子,却触到凹凸不平的青石板——是记忆里那间漏雨的破屋。

    泥地上积着浑浊的水洼,墙角霉味混着铁锈味直钻鼻腔。

    七岁的自己正缩在草堆里发抖,光脚沾着泥,后颈还火辣辣地疼——那是刚才被黄毛混混踹的。

    "小杂种!"粗哑的骂声穿透雨幕,"老子的钱呢?"

    破木门被踢得哐当响,三个染着红毛绿毛的混混挤进来。

    为首的黄毛拎着啤酒瓶,瓶口碎碴还滴着水,"说!

    你偷了老子藏在墙缝里的五十块!"

    小云飞咬着嘴唇不说话。

    他记得三天前在垃圾堆翻到半块烤红薯,是墙缝里漏出来的光映着那张皱巴巴的钞票——可他没拿,真的没拿。

    "不说?"绿毛抄起墙角的木棍,"老子打断你腿!"

    木棍带着风声劈下来。

    小云飞闭紧眼,却没等来疼痛。

    他听见"咔"的脆响,再睁眼时,木棍断成两截,滚到脚边。

    青竹笛?

    泥地里躺着支半新不旧的笛子,笛身沾着血,刻着"云飞"两个小字。

    是三天前在巷口捡到的,当时有个穿素裙的女人倒在血泊里,手里还攥着这笛子。

    "那是什么?"黄毛眼睛发亮,踩着泥水冲过来。

    小云飞鬼使神差抓起笛子,护在胸口。

    "操!"黄毛的拳头砸在他背上,"敢跟老子抢东西?"

    剧痛像潮水漫上来。

    小云飞蜷缩成一团,笛子硌得肋骨生疼。

    他听见自己带着哭腔的尖叫,看见血珠溅在笛身上,和女人留下的血混在一起——那是他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存在就是个错误。

    "够了。"

    冰冷的声音在头顶炸开。

    小云飞抬起满是泪痕的脸,看见另一个自己站在雨幕里。

    那身影穿着他常穿的黑色皮夹克,眉梢挑着玩世不恭的笑,可眼底却泛着他从未见过的空洞,"你在怕什么?

    怕承认自己软弱?

    怕那些姑娘知道,你根本护不住她们?"

    旧影蹲下来,指尖戳在他心口,"苏媚被魔教教规鞭打的时候,你躲在暗格里发抖;林诗音中了寒毒命悬一线,你连银针都拿不稳;慕容雪被掌风掀飞的瞬间,你甚至忘了运功——"

    "住口!"李云飞吼出声。

    他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站了起来,雨水顺着发梢滴进衣领。

    旧影的脸和记忆里的混混重叠,每句话都像淬了毒的针,"我没有!

    我救了她们!"

    "救?"旧影嗤笑,指尖掠过他手背,"你不过是仗着苏青竹的残魂,仗着系统给的金手指。

    没有这些,你连慕容雪肩头的掌印都接不住。"他逼近半步,眼瞳里翻涌着黑雾,"她们要的是英雄,不是只会耍嘴皮子的街头混混。

    你凭什么...让她们真心待你?"

    李云飞后退两步,后背撞在潮湿的砖墙上。

    他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混着雨声在耳膜里轰鸣。

    掌心里的青竹笛突然发烫,可苏青竹的灵息像被什么东西捂住了,只剩若有若无的一丝。

    "因为...我想护着她们。"他哑着嗓子,"从捡到笛子那天开始,我就想..."

    "想?"旧影突然掐住他脖子,力气大得离谱,"你连自己都护不住!"

    意识空间里传来玻璃碎裂的脆响。

    李云飞看见四周的雨幕开始扭曲,混进更多画面:苏媚被铁链锁在祭坛时泛红的眼尾,林诗音在雪地里为他暖手时睫毛上的霜,慕容雪举着糖葫芦踮脚往他嘴里塞的笑——这些画面正在被黑雾吞噬,像被揉皱的纸。

    "他需要引导。"

    清越的声音像一根银针扎进混沌。

    李云飞脖子一松,旧影的手化作黑雾消散。

    他喘着粗气抬头,看见一名身披灰袍的男子站在雨幕中。

    那人手持一卷泛黄的音律卷轴,眉眼隐在雾气里,却让人无端觉得亲切,"我是无念,心魔引渡者。"

    "引渡什么?"李云飞抹了把脸上的雨水。

    "恐惧。"无念指尖轻弹卷轴,空中浮起几个泛着青光的字,"你害怕自己不够强,害怕给不了她们依靠,更害怕...她们看清你骨子里的懦弱后,会离开。"

    李云飞瞳孔微缩。

    "这些恐惧,是玄音最好的养料。"无念抬手指向天空,李云飞这才发现雨幕上方翻涌着漆黑的旋涡,"它在利用你的记忆,把你困在'我不配'的牢笼里。

    若你继续逃避..."

    旋涡里伸出一只漆黑的手,瞬间捏碎了慕容雪的笑脸画面。

    "不!"李云飞冲过去,却撞在无形的屏障上。

    他转身看向无念,"我该怎么做?"

    "面对它。"无念将卷轴抛向空中,"旧影不是敌人,是你内心的投影。

    你要承认,你曾软弱;要承认,你害怕失去;更要承认..."他的声音放轻,"你比自己想象中更渴望被爱。"

    话音未落,旧影再次凝聚成形。

    这次它没有攻击,只是站在五步外,眼底的空洞里翻涌着和李云飞一样的挣扎:"你真的觉得,她们爱的是现在的你?"

    "是。"李云飞深吸一口气。

    他听见自己心跳声突然变得清晰,像擂动的战鼓,"苏媚说过,我耍无赖时的样子比那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可爱;林诗音说过,我给她裹伤时发抖的手比任何圣手都温暖;慕容雪...她会把最后半块糖塞给我,就因为我蹲下来听她说话。"

    他一步步走向旧影,掌心里的青竹笛突然泛起暖光,苏青竹的灵息终于挣脱束缚,顺着经脉涌上来,"我是街头混混,我会说脏话,会贪小便宜,会在害怕时发抖——但我也会为了她们硬扛先天高手的掌力,会熬夜研究三天三夜解毒方,会在她们哭的时候,把所有的软话都掏出来哄。"

    九影的身体开始透明。

    它张了张嘴,最终化作一团白雾,消散前轻声说:"原来...你早已有了答案。"

    "小聪明。"

    玄音的冷笑从旋涡里炸响。

    黑雾如活物般涌来,瞬间裹住李云飞的脚踝。

    他感觉意识被撕裂般疼痛,眼前的无念、雨幕、破屋都在扭曲,"你以为面对心魔就能赢?

    你忘了...你是封印者,也是钥匙!"

    剧痛中,李云飞听见一声清越的剑鸣。

    那声音像穿透层层迷雾的月光,顺着他的眉心钻进来。

    他看见林诗音的脸浮现在意识空间里,她鬓角的碎发被汗水粘在脸上,眼神却比华山之巅的雪更坚定。

    "你不是一个人。"

    她的声音混着剑气,在李云飞识海炸开。

    他突然想起林诗音第一次为他包扎时,手指碰到他伤口会抖,却咬着唇说"我学过的";想起苏媚在他中毒时,用嘴吸毒血后红着眼睛骂他"笨蛋";想起慕容雪攥着他衣角说"阿飞哥哥,我不怕疼,你别皱眉"。

    青竹笛爆发出刺目白光。

    李云飞大喝一声,周身气势暴涨。

    黑雾被撕开一道裂缝,他看见无念对他笑了笑,化作点点星光消散。

    "不可能!"玄音的怒吼震得意识空间嗡嗡作响。

    下一秒,所有画面如镜面般碎裂。

    李云飞坠入黑暗,周围漂浮着无数碎片:染血的青竹笛、苏媚的天魔纹、林诗音的剑穗、慕容雪的糖葫芦...这些碎片擦过他的脸,带起刺痛的温度。

    "臣服于我,你将拥有无穷力量。"玄音的声音变得嘶哑,"否则,你将永远困在这心渊里..."

    黑暗深处突然闪过一丝微弱的光。

    那光很淡,却带着熟悉的草药香。

    李云飞下意识伸手,指尖触到一片温暖的碎片——是苏青竹的声音,混着雨声,轻轻说:"小飞,笛子是用来护人的..."

    意识彻底陷入黑暗前,他听见自己说:"我偏不。"

    而在现实中,林诗音攥着李云飞手腕的手突然收紧。

    他原本苍白的脸泛起血色,睫毛剧烈颤动,掌心里的青竹笛裂痕处,渗出一线极淡的绿光。

    苏媚抱着慕容雪凑近,天魔纹在眼底流转:"他的灵识...好像在往更深处去了。"

    林诗音低头,看见李云飞指尖无意识地动了动,像是要抓住什么。

    她轻轻将自己的手覆上去,掌心贴着掌心,"不管多深...我们都会拉他回来。"

    而在无人可见的意识最深处,心渊底部的黑暗里,一团幽蓝的光正在苏醒。

    那光裹着半截残魂,发间的青玉簪子闪了闪,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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