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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宫女暴毙
    正月十六,晨光熹微。京师尚沉浸在昨夜狂欢的余韵里,九门守军刚刚撤下宵禁的令牌,街头巷尾已有小贩支起摊子,叫卖着剩余的元宵。然而紫禁城内,却是一片肃杀景象。

    凌云鹤一夜未眠。天刚蒙蒙亮,他便披衣起身,案头那枚从如意身上掉落的香囊已被拆解开来,各色香料分门别类铺在宣纸上。其中那些灰白色粉末单独盛在一只白玉碟中,在晨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先生。"裴远叩门而入,面带忧色,"东厂传来消息,那个叫如意的宫女......"

    凌云鹤抬眸:"如何?"

    "死了。"裴远压低声音,"就在寅时三刻,在慎刑司的单独牢房里暴毙而亡。"

    室内一时寂静,唯有更漏滴答作响。凌云鹤缓缓放下手中的镊子,目光落在那些灰白粉末上:"怎么死的?"

    "说是突发急症,口鼻溢血而亡。"裴远蹙眉,"但慎刑司看守严密,怎会无缘无故暴毙?东厂的人现在把守着现场,不许任何人靠近。"

    凌云鹤起身更衣:"备马,进宫。"

    "先生,"裴远迟疑道,"尚铭明显想要掩盖什么,我们此时进宫,只怕......"

    "正因为尚铭想要掩盖,我们才更要去看个明白。"凌云鹤系好衣带,眼神锐利,"若是去晚了,只怕连尸首都看不到了。"

    晨雾未散,宫道上的青石板还凝着露水。凌云鹤与裴远抵达慎刑司时,果然见东厂番子层层把守,为首的档头见是他们,皮笑肉不笑地行礼:"凌先生来得真早,只是督公有令,此处暂由东厂接管,闲杂人等......"

    "本官奉旨协理宫闱事宜。"凌云鹤亮出钦差令牌,"莫非东厂要抗旨不成?"

    那档头面色一变,只得侧身让路。慎刑司内阴冷潮湿,如意被关押的牢房在最深处。尚铭早已站在牢门外,见凌云鹤到来,细长的眼睛眯了眯:"凌先生消息倒是灵通。"

    "不及尚公公手脚利落。"凌云鹤淡淡回了一句,目光投向牢内。

    但见如意仰面倒在草席上,双目圆睁,嘴角残留着已经发黑的血迹。她的面色青紫,十指蜷曲,似是死前经历了极大的痛苦。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她那僵硬的嘴角竟向上扬起,形成一个极其诡异的微笑。

    裴远倒吸一口凉气:"这死状......"

    凌云鹤眸色一沉。不会错,这与去年"百官夜哭案"中那些离奇死亡的官员死状一模一样!皆是面带诡异笑容,七窍流血而亡。

    "凌先生想必也看出来了。"尚铭阴恻恻的声音在旁响起,"与上次那伙妖人作案手法如出一辙。要咱家说,定是那些漏网之鱼贼心不死,又在宫中兴风作浪。"

    凌云鹤不答,径自走进牢房。他俯身仔细查验尸体,发现如意指甲缝中有些许皮屑,似是死前挣扎时抓伤了什么人。但牢房内整洁异常,连挣扎的痕迹都很少。

    "昨夜可有人来过?"凌云鹤突然发问。

    守牢的太监战战兢兢地回答:"回大人,只有...只有送饭的小太监来过,按规矩都是两人同行,送完就走,绝不敢多留片刻。"

    凌云鹤的目光扫过牢房角落的食盒,里面还剩着半个馒头和一碟咸菜。他取出一根银针探入菜中,银针并未变黑。

    "莫非是毒烟?"裴远低声道。

    凌云鹤摇头,指向牢房唯一的气窗:"窗棂完好,并无施放毒烟的痕迹。"他的目光最终落回如意的脸上,那个诡异的笑容仿佛在嘲讽着什么。

    尚铭在一旁阴阳怪气地说道:"凌先生,要咱家说,这就是那些妖人惯用的邪术。上次让他们跑了几个,这次定要一网打尽才是。"

    "邪术?"凌云鹤缓缓起身,"公公相信这世上真有杀人于无形的邪术?"

    尚铭干笑两声:"咱家只知道,上次那些官员就是这么死的,太医也验不出个所以然来。不是邪术,又能是什么?"

    凌云鹤不再多言,目光在牢房内细细搜寻。忽然,他注意到如意枕着的稻草有些异样——几根稻草上沾着些许极细微的银色粉末。他小心地用镊子取了些许包好,纳入袖中。

    "凌先生可是发现了什么?"尚铭立刻注意到他的动作。

    "些许灰尘而已。"凌云鹤面不改色,"既然公公认定是邪术所为,那本官就不多插手了。只是......"他话锋一转,"陛下若问起,本官总要有个交代。这尸首......"

    "咱家自会命人好生看守。"尚铭立即接口,"定要请太医仔细查验,给陛下一个交代。"

    凌云鹤心知尚铭绝不会让他带走尸体,也不坚持,只淡淡颔首:"既然如此,有劳公公了。"

    出了慎刑司,裴远立即低声道:"先生,那银色粉末......"

    "回去再说。"凌云鹤打断他,目光扫过宫墙一角。几个西厂番子正远远朝这边张望,见他们出来,又迅速隐入墙后。

    回到驿馆,凌云鹤立即取出那点银色粉末在灯下细看。粉末极细,在光线下闪烁着微光,闻之无味。

    "这不是寻常之物。"裴远凝神观察,"倒像是......某种金属碎屑?"

    凌云鹤取出一张白纸,将粉末倒在上面,又取出昨日得到的灰白色粉末并置对比。两种粉末色泽迥异,却都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如意之死,绝非邪术所致。"凌云鹤缓缓道,"她指甲缝中的皮屑说明死前与人搏斗过,但牢房中却没有挣扎痕迹,说明现场被人清理过。"

    裴远恍然大悟:"是了!那诡异的笑容,说不定是死后被人摆弄出来的!"

    凌云鹤颔首:"而且你注意到没有,这次死者虽然面带笑容,但现场并没有留下'水鬼脚印'。"

    裴远一怔:"确实!上次每个案发现场都有那些湿脚印......"

    "所以这不是同一伙人所为。"凌云鹤目光锐利,"有人模仿了'百官夜哭案'的手法,却画蛇添足,忘了留下最重要的标志。"

    窗外忽然传来一阵骚动。裴远推窗望去,只见一队东厂番子正押着几个小太监往慎刑司方向去,那些太监满面惊恐,连声喊冤。

    "尚铭这是要找人顶罪了。"裴远冷哼一声。

    凌云鹤凝视着桌上那两撮粉末,缓缓道:"他越是想掩盖,就说明这背后隐藏的秘密越重要。如意不过是个棋子,真正的博弈,现在才刚刚开始。"

    话音未落,忽听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个尖细的嗓音高声宣道:"圣旨到——"

    凌云鹤与裴远对视一眼,整衣跪接。但见一个小太监气喘吁吁地跑进来,展开黄绢念道:"陛下口谕:着凌云鹤即刻入宫见驾,不得有误!"

    "臣遵旨。"凌云鹤叩首接旨,起身时目光扫过那小太监的靴子——靴帮上沾着些许朱红色的泥土。

    裴远也注意到了这个细节,待传旨太监离去后,立即低声道:"那泥土......"

    "像是香山特有的红土。"凌云鹤目光深沉,"一个传旨太监,怎么会去到那种地方?"

    宫钟悠悠响起,回荡在京师上空。凌云鹤整了整衣冠,望向宫城方向。迷雾重重,杀机四伏,而这盘棋的棋子,似乎正在一个个浮出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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