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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摊丁入亩
    刘封站在临湘城头,望着城外绵延的田地,眉头紧锁。

    长沙郡的世家豪族们,早已习惯了千百年来根深蒂固的生存法则——土地即权力,人口即财富。

    他们世代盘踞于此,广占良田,隐匿佃户,将朝廷的赋税转嫁给无地的贫民。韩氏族长韩进曾得意地对心腹道:“朝廷征税,不过按丁口计数,可真正的财富,藏在这万亩良田和数千‘家奴’之中!”

    这些世家大族,表面上尊奉官府,实则掌控着长沙的经济命脉。他们的坞堡高墙之内,蓄养着私兵,庇护着逃籍的流民。佃农们世代耕种,却连自己的名字都不在官府册上,只能依附于世家,沦为半奴半农的“隐户”。

    土地,是他们奢侈生活的根基——

    土地兼并严重,百姓沦为佃户,世家却只按“丁口”纳税,实际田产远超申报。

    千亩良田的产出,不仅供养着他们的锦衣玉食,更能在灾年囤积居奇,逼得百姓卖儿鬻女。

    隐匿的人口,不仅是免费的劳力,更是随时可以征调的私兵,确保他们在乱世中屹立不倒。

    人口,是他们对抗朝廷的筹码——

    朝廷若要征兵,他们便“献上”老弱病残,真正的壮丁仍藏于庄园。

    官府若要征税,他们便哭穷诉苦,实际却掌控着长沙大半的粮食流通。

    如今,刘封竟要他们交出隐匿的田亩和人口?这无异于让他们自断根基!

    “刘封小儿,不过仗着刘表、刘备之势,也敢动我们的命根子?”吴氏家主吴砀在密会上冷笑,“他若敢强逼,我们就让长沙的粮食一粒也运不出去!”

    世家们早已达成默契——拖!

    刘封刚刚取得长沙郡,数万大军的粮饷就像无底洞般吞噬着有限的资源,按旧制征收的人头税让贫苦农民不堪重负,许多人家被迫卖地求生。豪族们却利用特权隐匿田产,将本应缴纳的赋税转嫁给小民。

    刘敏爬上了城头,递上税册:“郡丞,今年长沙只征税粮五万石,我军1万多人,一年的耗用20万石,这还只是正常时期所耗钱粮,战时耗用更多……”

    刘封冷笑一声,翻开税册。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各乡的丁口税,可真正的大户——刘氏、桓氏、吴氏、韩氏、黄氏等豪族,名下田产竟少得可怜。而贫苦的自耕农,却要承担沉重的赋税。

    人头税的弊端已经显露无遗:

    贫者愈贫,富者愈富——无地农民要按丁缴税,被迫卖田抵债;而占有万亩良田的世家,却只需缴纳少量丁税。

    隐匿人口成风——世家将佃农登记为,不纳入朝廷户籍,既逃避赋税,又控制劳力。

    朝廷财政崩溃——税收逐年减少,可军费开支却在增加,长此以往,刘封将无力维持军队。

    刘封合上税册,目光渐冷。

    夜已深沉,郡守府的烛火依然跳动。刘封盯着案上的荆州地图,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案。突然,一个在后世史书中见过的名词跃入脑海——摊丁入亩!

    取消按人头征税,改为按土地面积纳税……他猛地站起身,墨汁打翻了也浑然不觉。

    这一制度的精妙之处在于:

    谁占地多,谁交税多——世家豪族再无法通过隐匿人口逃税,必须按实际田产纳税。

    无地者不纳税——贫民、佃农不再背负人头税的重压,可安心耕作。逼迫世家吐出隐匿土地,同时减轻无地农民的负担。

    鼓励垦荒——新开垦的荒地前三年免税,刺激农业生产。

    刘封立即提笔,在纸上写下新政要点。他知道,这将是一场前所未有的财税革命。

    刘封站在城楼上,望着远处世家豪族的坞堡。那些高墙之后,是足够养活整个长沙郡的存粮,是能够武装起一支军队的青壮劳力。而这些资源,正在乱世中腐烂、闲置,成为少数人骄奢淫逸的资本。

    传令下去,刘封突然开口,声音冷得像淬火的刀,明日开始重新丈量田亩,每一寸土地都要登记在册。他望着天边翻滚的乌云,知道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但比起财政崩溃的危机,他宁愿直面世家的怒火。

    刘封派白毦精兵持枪配弩下乡,带着新制的雪浪纸田契,挨家挨户重新丈量土地。

    凡隐匿田亩者,没收一半充公。

    凡举报豪族隐匿土地者,赏田五亩。

    这一招直接戳中了世家的命门。韩氏族长韩进气得摔碎了茶盏:刘封这是要掘我们的根!

    刘封进行重大赋税改革,将 人头税并入土地税(田赋),按土地面积统一征收:田赋十税一,不再另外征收人头税(算赋、口赋、更赋等),且各级政府不得以任何名目再征收其他税收。新生儿免税、多子家庭减税,人口多分田多。

    这一政策让占有大量土地的世家豪族税负暴增,而小农反而减轻了负担。

    像前朝秦代:田赋+人头税+徭役,总负担可达 50%以上。

    初汉时期:文景时期田赋三十税一,加上人头税(算赋、口赋等) 20%-30%,武帝后因战争加税(如盐铁专卖、算缗钱),负担加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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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之前的相比,摊丁入亩十税一的田赋有如下优点:

    减轻贫民负担:无地农民不再因丁银破产,人口统计更真实。

    简化税收:合并税种,减少官吏盘剥。

    促进土地流动:丁银与土地挂钩,削弱了人身依附关系。

    刘封深知,单纯靠武力镇压只会激起更强烈的反抗。于是,他抛出了商业利益作为交换:

    允许合作世家专营雪浪纸,利润远超田租。让世家贩卖纸张到曹操、孙权地盘牟取暴利。

    很快,部分世家开始动摇。刘氏家主私下求见:郡丞,我们同宗、同族,同为汉室宗亲,我长沙刘氏愿配合新政……,请郡丞许我荆南四郡的纸张专卖权,

    然而新政推行并非一帆风顺。

    郡守府前的广场上,人声鼎沸。数百名衣衫褴褛的佃农举着锄头、木棍,愤怒地呼喊着:

    摊丁入亩是加税!刘封要逼死我们!

    人群中,几个穿着粗布衣裳却面色红润的汉子正暗中推搡着,不断煽动情绪:听说新税制下,每亩要交一石粮!我们这些佃农哪还有活路?

    刘封站在府门高阶上,冷眼扫视着骚动的人群。他注意到,几个领头喊得最凶的,手上却连一个老茧都没有——分明是世家安插的细作。

    刘封突然抬手,白毦精兵齐刷刷地列阵,寒光闪闪的弩箭对准人群,现场瞬间安静。

    诸位父老!他的声音洪亮,在广场上回荡,今日,本将要当着所有人的面,说清楚三件事!

    第一件事:无地者,永不纳税!

    他一挥手,亲兵们抬出十口大木箱,一声倾倒而出——竟是堆成小山的崭新地契。

    凡无地者,今日登记户籍,每人可分五亩荒地,十税一,各级官府不得再以任何名目征收任何费用!

    人群顿时骚动起来。一个驼背老农颤巍巍地问:大……大人,老汉种了一辈子韩家的地,真能分到自己的田?

    刘封大步走下台阶,亲手将一张地契塞到老人手里:这上面盖着郡守大印,郊区的滩涂,任你挑选!

    就在人群开始松动时,刘封突然暴喝:带上来!

    白毦精兵押着三个被扒去外衣的汉子跪在广场中央。刘封一把扯下其中一人的头巾——赫然是韩家的管事韩寿!

    诸位看清楚了!刘封一脚踩住韩寿的背,就是这些人,吃着韩家的米,造着官府的谣!

    亲兵呈上证据:从韩寿住处搜出的密信,上面明明白白写着:务必煽动佃农闹事,每人赏钱五十文……

    按《汉律》,煽动民变者——铮地拔出佩剑,鞭刑三十,流放交州!

    行刑手抡起浸过盐水的牛皮鞭,地一声抽下,韩寿的惨叫声响彻广场。佃农们看得两腿发软,几个混在人群中的世家爪牙悄悄往后缩。

    鞭刑完毕,刘封当众宣布:

    即日起,凡举报世家隐匿田亩者,赏所报田地十分之一!

    他特意看向几个目光闪烁的:就算是世家的下人,只要戴罪立功,本将保他全家平安!

    当晚,郡守府的门槛就被踏破了。

    三日后,韩氏族长韩进在祖宗牌位前吐血昏厥——他家的隐田被挖出五万多亩。

    而那个领到地契的老农,带着全家在荒地上搭起茅屋。老汉跪在田埂上,捧起一抔黄土老泪纵横:这泥……是自家的啊……

    远处官道上,一队郡兵正押送着新收的税粮前往临湘。粮车上插着的字旗,在夕阳下猎猎作响。

    郡守府大堂上,诸葛均抱着一摞竹简匆匆而入,脸色凝重。

    少将军,出事了。他压低声音,将一卷账册摊开在案几上,吴氏的田亩数不对。

    刘封目光一凝。账册上,吴氏名下仅登记了五万亩良田,可细作早前探明的数字,至少十万亩有余。

    负责丈量的,是谁?

    主计掾周平。诸葛均指着另一份文书,他经手的五家乡绅,田亩数都少算了三成以上。

    刘封冷笑一声,指尖敲击着案几上的雪浪纸——这种新纸制作的田契本该无法篡改,但若丈量者与豪族勾结,再严谨的文书也形同虚设。

    次日清晨,刘封突然召集所有官吏,声称要嘉奖丈量田亩的功臣。周平穿着崭新的官服,满脸堆笑地站在堂下,腰间玉佩叮当作响——那是吴氏前日刚送的。

    周主计。刘封和颜悦色地问,吴氏的田亩,可都量清楚了?

    回少将军,下官亲自带人丈量,共计五万三千百亩。周平答得滴水不漏,这是田契,请您过目。

    刘封接过竹简,突然地摔在地上!

    那这些又是什么?

    玄甲军抬进三口大箱,倾倒出上百块木牍——全是吴家庄户的租契,上面清清楚楚写着佃农耕种的田亩数。诸葛均早已带人暗中统计:仅这些记录相加,就已超过十万亩。

    周平脸色刷地惨白。

    带吴庄管事!

    一个被捆成粽子的中年人被推上堂,正是吴氏大管家。刘封的亲兵从他家中搜出了真正的田册。

    这……周平双腿开始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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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封突然拔出佩剑,地劈开案几!

    你收了吴氏多少好处?剑尖抵住周平咽喉,

    堂下官吏噤若寒蝉。他们这才发现,四周玄甲军早已封锁所有出口,弩箭上弦的声音清晰可闻。

    五……五百金……周平瘫软在地,还有城东一座宅院……

    正午时分,郡守府前广场人山人海。

    主计掾周平,贪赃枉法,勾结豪族!刘封的声音响彻全场,依《汉律》,革职查办,家产充公!

    周平被扒去官服,脖子上挂着木牌游街。他经手的所有丈量文书被当众焚毁,灰烬随风飘到吴氏大宅门前。

    更狠的是,刘封命人将吴氏隐匿的田亩图刻在石碑上,立在城门口公示。碑文末尾特意注明:凡此类欺瞒,皆可举报,赏田十亩!

    三日后,五个乡的百姓排着队来重新登记田亩。

    曾经趾高气扬的吴氏家主,连夜带着厚礼求见,却被拒之门外——刘封正在批阅新到的举报信,其中一半都指向吴氏其他产业。

    少将军,是否要查办吴氏?诸葛均问。

    不急。刘封摩挲着琉璃镇纸,让弩箭先飞一会……

    临湘城的清晨,本该热闹的米市却出奇地冷清。几个粮铺伙计懒洋洋地坐在空荡荡的米桶旁,木牌上的价格却高得吓人——斗米百钱。一个抱着婴儿的妇人望着粮价牌,眼泪无声地滚落。

    公子,吴氏粮仓的存粮足够全城吃半年。诸葛均递上密报,但他们只肯每日放出十石,价格一日三涨。

    刘封站在城楼上,望着远处吴氏大宅的炊烟。这些世家就像一群吸血的蚂蟥,在灾荒的阴影下疯狂膨胀。

    次日黎明,郡守府前突然支起二十口大灶。刘封亲自揭开军粮仓的封条,雪白的新米哗啦啦倒入锅中。

    今日起,官仓每日售米百石!亲兵敲着铜锣沿街叫喊,斗米三十钱,童叟无欺!

    饥民们蜂拥而至。白发老翁捧着刚买的平价米,跪地痛哭:将军活命之恩啊!这一幕,被特意安排在吴氏粮铺的正对面。

    当夜,一队玄甲军悄悄包围了城西的吴氏粮铺。地窖里,新收的稻谷堆成了小山,足够千人吃上一年。

    将军,这……带队的校尉咽了咽口水。

    刘封抓起一把米任其从指缝流下:登记造册,全部充公。他特意留下盖着官印的收据——上面明明白白写着罚没囤积粮。

    次日清晨,这些粮食就出现在官仓的售米队伍中。米价应声跌回四十钱一斗。

    刘云家主,听说你上个月卖给曹操的“雪浪纸”赚了千金?刘封把玩着茶盏,怎么还跟着吴氏搞这些小把戏?

    刘云额头冒汗。他确实参与了囤粮,但只出了三成存粮。

    “你这让我很难办啊……”

    “按《汉律》,大规模囤积、导致民变,“乱市”或“惑众”,得判流放、斩首啊……”

    刘云大惊,躬身拜道:“大人,我们乃同宗,挚爱亲朋,请大人给你指条明路啊……”

    你我挚爱亲朋,也不是不行,得减钱……。刘封推过一沓纸,明日开始,你家的粮铺按斗米二十钱卖粮……他压低声音,长沙往江陵的盐引,给你三成份额。

    三日后,吴家粮铺掌柜吴新被五花大绑押上公堂时,脸上还带着淤青。他跪在地上,声音发抖:是小人贪心……私自囤粮……与吴家无关……

    刘封眯起眼,注意到吴新的指甲缝里还残留着血迹——那是挣扎时抓挠绳索留下的。

    刘封冷笑一声,那你告诉我,你一个掌柜,哪来的银子买下万石粮食?又哪来的胆子对抗官府?

    吴新眼神闪烁,嘴唇颤抖着,却说不出话。

    “吴新从实招来,你可知私囤粮草,是死罪?”

    吴新趴在地上大哭道:“大人,确实是我私自囤粮,求大人开恩啊……”

    刘封等人也知道肯定是吴家以吴新的家人威胁,让他把所有的责任全部承担了下来,否则他妻儿的性命就别想要了。

    查吴氏囤粮万石,勾结盗匪,依律没收粮铺粮万石,吴家掌柜吴新斩首。

    当日下午,刘氏粮铺第一个挂出斗米二十钱的新牌价。

    刘封站在官仓前,仓廪里堆满新粮。

    公子妙计。诸葛均感叹,既平了粮价,又充实了府库。

    刘封笑而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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