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廿四，亥时末刻。
黑水城，中枢帅帐。
帐内灯火通明，气氛凝重。
李信、陈武、周大勇、李铁牛、赵猛、燕九、王希、王二，围立在巨大的沙盘两侧。
沙盘上，代表清军进攻的木签密密麻麻，箭头直指黑水城。
“周培公的总攻部署，青蛇卫已探明。”
燕九面具的发声孔里，吐出的字句不带任何起伏。
“寅时三刻，清军‘破城死士营’三千，分三路潜行爆破我东、南、西三面城墙。”
“佟国纲镶黄旗五千精锐紧随其后，抢占突破口。”
“同时，北、东北、西北三个方向，清军重炮集群二百门，将对我城防工事、炮位、疑似工坊区域，进行覆盖轰击，持续一个时辰。”
“其后，陕甘绿营主力四万，全线压上，蚁附攻城。”
“蒙古八旗五千骑游弋外围，截杀突围。”
“好大的阵仗。”
周大勇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十万大军，想一口吞了我黑水城？！”
“哼，来得正好。”
李铁牛伸出舌头，舔过干裂的嘴唇。
“老子正愁骠骑旅的马刀没地方开荤。”
“不可轻敌。”
陈武开口，他的声音沉凝。
“清军此次有备而来，死士营装备仿制‘连珠铳’、‘震天雷’，攀城爆破，是心腹大患。”
“重炮集群更是威胁巨大。”
李信的手指重重戳在沙盘上，正中清军预设的三个重炮阵地位置。
“清军重炮最大射程不过一千八百步。”
“其炮阵位置青蛇卫已精确定位，误差不超过五十步。”
他猛地抬头，看向王希、王二。
“格物院，五百门重炮，准备如何？”
王希挺直了脊背，胸膛微微起伏。
“禀大帅，五百门‘惊雷’重炮，全部就位。”
“其中三百门为臼炮，两百门为加农炮。”
“皆经王二改良炮管镗削工艺，配用新式栗色火药，最大射程两千三百步，远超清狗红夷炮。”
“炮弹储备。”
王二立刻接口。
“高爆弹，十五万发。”
“霰弹，五万发。”
“燃烧弹，三万发。”
“开花弹，两万发。”
“另有特制‘穿甲爆裂弹’，五千发，专攻炮阵。”
“足够打一场灭国之战。”
“好。”
李信吐出一个字。
“传令神机炮团。”
帐内所有人的身体都绷紧了。
“第一，所有重炮，今夜子时前，完成最后调试，装填待发。”
“目标清军北、东北、西北三处预设炮阵。”
“坐标参数由燕九提供，务必精确。”
“第二，炮阵伪装不得解除。”
“暴露在外的炮位仍保持二百门假象。”
“其余三百门重炮，深藏加固掩体，炮口覆盖伪装网，待命。”
“第三，寅时初刻，清军死士营开始潜行之时，即是我炮火反击之机。”
“不等其重炮开火，先发制人。”
“战术：五百门炮，集中火力，覆盖清军三处炮阵。”
“首轮齐射，用‘穿甲爆裂弹’，打掉其炮位，焚毁其弹药。”
“次轮，高爆弹，覆盖其炮兵阵地、人员、骡马。”
“第三轮，燃烧弹，焚其营帐、辎重。”
“三轮齐射，务必将清军重炮集群，扼杀在阵地之上。”
“使其未发一弹，便成废铁。”
陈武（神机旅旅长）抱拳躬身。
“诺，末将领命。”
他的呼吸变得粗重，先敌开火，超距打击，此战若成，必将载入火器战争史册。
李信转向另一人。
“赵猛，磐石旅。”
“末将在。”
赵猛踏前一步。
“着你部工兵营，协同神机旅，于城外清军死士营可能渗透之路线，尤其城墙根、护城河外沿、废弃壕沟，增布地雷、诡雷。”
“地雷，以‘震天雷’为主，埋设深度浅，覆盖范围广，密度要大。”
“不求精准杀伤，但求阻滞、迟滞，制造混乱。”
“诡雷，以拉发、绊发为主，连接废弃兵器、假人尸体、瓦罐，甚至粪便。”
“目标非致命，但求恶心、惊吓，扰乱敌军心神，延缓其行动。”
“布设完毕，绘制详细雷区图，分发各前沿守军，避免误伤。”
赵猛抱拳，瓮声回应。
“诺，末将亲自督办，定让清狗死士寸步难行。”
李信的视线扫向李铁牛。
“李铁牛，骠骑旅。”
“末将在。”
李铁牛咧开嘴，露出白森森的牙。
“着你率骠骑旅精锐八百，飞骑旅贺连山部精锐五百，组成‘侧击锋矢’，埋伏于城南十里外‘野狼谷’。”
“任务：待我炮火覆盖清军炮阵，清军主力必然震动混乱。”
“你部趁机突袭其位于城南的粮草转运大营。”
“焚其粮秣，炸其辎重，制造更大混乱，牵制其攻城兵力。”
“一击即走，绝不可恋战。”
李铁牛重重捶了一下自己的胸甲。
“诺，末将领命。”
李信最后看向周大勇与另一名唤作陈武的兵曹掾。
“周大勇，龙骧旅。陈武，城防总指挥。”
“末将（属下）在。”
两人同时应声。
“城防，乃生死存亡之关键。”
“第一，各段城墙，守军加倍，尤其东、南、西三面，为死士营主攻方向。”
“每墙垛，配‘五雷神机’兵两人，长戟兵一人，手雷兵一人。”
“军官配发千里镜，严密监控城下。”
“第二，预备队。龙骧旅、磐石旅各抽一团精锐，由你二人亲自统领，驻守城内核心，随时支援突破口。”
“第三，巷战预案。若城墙被突破，守军不得溃退。”
“依托街垒、房屋、工坊，层层阻击，节节抵抗。”
“将清军拖入巷战泥潭，消耗其有生力量，为炮火覆盖、骑兵反击，争取时间。”
“第四，全城戒严，灯火管制。”
李信转向一直沉默的燕九。
“青蛇卫，燕九。”
“属下在。”
“内肃奸细，凡有异动者，格杀勿论。”
“尤其严防清军粘杆处‘暗枭’破坏炮阵、格物院、工坊。”
燕九的面具微微点头。
“诺，城内交给我。”
李信环视众将，玄色甲胄在烛光下泛着幽暗的光泽。
他的话语如同金铁交鸣。
“此战，乃我汉王军存亡之战，亦是我汉家气运之战。”
“周培公欲以十万大军，碾碎我等。”
“我等便以这五百门重炮，数万枚手雷，五千支‘五雷神机’，告诉天下。”
“黑水城，是汉人的城。”
“是铁打的城。”
“是十万清军的葬身之地。”
“诸将，各司其职，死战不退。”
帐内，所有将校挺直了身躯，齐声怒吼。
“诺——！！！”
肃杀之气，直冲霄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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