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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画布上的时间战役
    她借口需要了解更多“合作”,跟着技术员参观。

    经过一个看似是质检台的工作区时,她的脚步猛地钉在原地,血液仿佛瞬间冻结。

    台上散落着几份待检测的颜料样本,标签上的名字赫然是:

    “海因里希·罗森塔尔,1943年采集,批次:7A”。

    “啊,你注意到了。”

    技术员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脸上露出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

    “你父亲的样本。他的骨灰……很特别,情绪光谱非常纯净,尤其适合表现天空那种绝望又透明的蓝色。是我们这里的优质资产。”

    “资产……”索菲亚喃喃重复,胃里一阵翻搅。

    就在这时,她手中的速写本“啪”地一声自动合拢,坚硬的皮质封面上,竟然开始渗出暗红色的、粘稠的液体。

    ——是父亲的血!

    血迹在封面上蜿蜒流淌,逐渐勾勒出一个清晰的图案。

    正是她在镜中见过的、那个由父亲亲手打磨的绞刑架完整结构图。

    而在图纸的基座部分,标注着复杂的能量回路,暗示它不仅仅是刑具,更是某种连接不同时空、输送或转化某种能量的传输装置。

    她再也无法忍受,强烈的恶心与愤怒让她几乎晕厥。

    她一把推开还在喋喋不休的技术员,抱着速写本,像逃离地狱般踉跄着冲向出口。

    在她仓皇穿过迷宫般的通道时,背包里那几管她随身携带、来自不同来源的骨灰颜料锡管,开始接连爆开。

    各色粘稠的、冰冷的颜料浸透了她的背包,然后如同拥有生命般汇聚、爬升,在她肩头形成一个模糊的、不断滴落颜料的轮廓。

    ——正是那个南京少女!

    少女的幻影凑近她的耳畔,用那混合着水声与哭腔的声音,轻轻说道:

    “他们……也在修改……现在的我们。”

    索菲亚冲出那扇沉重的铁门,跌入外面冰冷的夜风中,大口喘息,仿佛刚从一场无法醒来的噩梦中挣脱。

    回头望去,那伪装成肉钩架的入口,在月光下泛着冷硬的金属光泽,像一个沉默的、吞噬真相的巨口。

    从“星纹”伪史工厂逃离后的三天,索菲亚将自己彻底封闭在画室。

    背包里爆裂的颜料已被清理,但那混合着无数痛苦的刺鼻气味仿佛已渗入她的肺腑。

    肩头似乎还残留着南京少女幻影带来的冰冷触感,那句“他们也在修改现在的我们”如同魔咒,在她脑中日夜回响。

    她明白自己不能再被动地见证与恐惧。

    镜魔的交易,父亲的遗愿,第七排幽灵的注视,乃至那些被篡改的历史照片,都指向一个必须由她主动发起的行动。

    她要进行一场“修改”,一场真正的、针对历史定论画布的干预。

    目标,是她心中最深的刺。

    父亲曾身处的地狱,那张由他亲手绘制、又由她继承其痛苦的集中营画像。

    她调出了实验室报告中那份标记为“奥斯维辛-比克瑙,批次:7A”的骨灰颜料样本。

    这是她从工厂偷偷带出的唯一证物,标签上的编码与父亲样本的批次惊人地接近。

    当灰白色的骨粉与媒介混合时,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沉重,仿佛手中搅拌的是无数未能安息的灵魂。

    这一次,她庄重地拿起了那支嵌有父亲遗发的画笔。

    笔杆入手冰凉,那缕浅金色的发丝在灯光下仿佛有了生命。

    她深吸一口气,将意念集中于脑海中构想的新图景。

    不是美化,不是抹杀,而是一种替代,一种对另一种可能性的倔强宣告。

    她开始修改那幅由画笔自行绘制的集中营画面。

    她的笔触小心翼翼,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沾满特制颜料的笔尖,落在画布上那片象征着毒气室的、低矮阴森的砖砌建筑上。

    她不是覆盖,而是转化。

    粗糙的砖墙在笔尖下变得平整,刷上了柔和的米黄色涂料;

    狭窄的、如同吞噬生命之口的铁门,被拓宽,变成了一扇明亮的、带有玻璃窗的木门;

    屋顶那根象征着死亡的烟囱,被她巧妙地改造成了一个装饰性的、爬满藤蔓的小小钟楼。

    窗户被扩大,挂上了想象中的窗帘。

    内部,那些象征死亡阴影的黑暗,被驱散,替换成温暖的光线。

    原本挤满绝望人影的空间,被她重新描绘。

    一群瘦弱但衣着相对整洁的囚犯,围坐在一起,有些人手中拿着简陋的乐器。

    一把小提琴,几只口琴,甚至还有用废料做成的鼓。

    他们的表情不再是空洞的绝望,而是带着一种沉浸在音乐中的、暂时的超脱与宁静。

    一个音乐教室。

    在死亡工厂的心脏地带,一个绝不可能存在的音乐教室,被她用父亲的画笔,固执地绘制出来。

    每一笔落下,她都感到画笔传来剧烈的震颤,仿佛父亲在阻止,又仿佛是无数的亡魂在抗议或哭泣。

    画布上的颜料仿佛拥有生命般蠕动、抵抗,试图变回原本狰狞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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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索菲亚紧咬牙关,将全部意志灌注笔端,与这股无形的力量抗衡。

    汗水浸湿了她的后背,脖颈上的绞刑痕隐隐作痛。

    当她为“音乐教室”的窗户点上最后一道高光,象征性地完成这次“修改”时,她几乎虚脱,手中的画笔“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画布上,那片区域呈现出一种极不稳定的、梦境般的质感。

    音乐教室的景象与周围集中营的残酷环境格格不入,仿佛随时会像气泡般破裂。

    成功了?她不知道。

    她只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

    就在这时,放在工作台上的手机突然疯狂震动起来,是新闻推送的紧急警报。

    她颤抖着点开,屏幕上弹出的头条新闻配图,让她浑身的血液瞬间凝固。

    【突发:奥斯维辛-比克瑙遗址发现未知结构,考古学家称疑似新增毒气室遗迹】

    新闻详情描述,就在几分钟前,遗址保护区内的某片区域地面突然发生轻微塌陷,露出此前从未被任何档案记录、任何幸存者提及的、结构完整的毒气室地下遗迹。

    初步探测显示,其建筑风格与已知的毒气室一致,但具体位置和细节均是全新的“发现”。

    国际奥斯维辛委员会已紧急介入,称此事“极其蹊跷,违背所有历史记录”。

    配图的照片上,正是那片新发现的、散发着陈腐与死亡气息的砖石结构,比已知的任何毒气室都更显阴森。

    “不……这不可能!”

    索菲亚失声尖叫,一把将手机扫落在地。

    她猛地抬头,看向那幅刚刚被“修改”的画。

    画布上,她精心绘制的“音乐教室”正在快速变得模糊、淡化,其边缘开始渗出与新闻照片中砖石颜色一致的、暗沉污浊的颜料,如同被墨汁污染的水面,迅速反向侵蚀着那片温暖的色彩。

    悖论反噬!

    她试图用画布上的“善”去覆盖、替代历史上的“恶”,结果却像是在本就沉重的历史罪孽之上,又凭空增加了新的、未知的苦难证据!

    她不是在修改历史,她是在加剧历史的创伤!

    镜魔的交易,根本就是一个陷阱!

    “噗——”

    她喉头一甜,一口鲜血猛地喷出,溅在画布上,与那正在蔓延的污浊颜料混合在一起,显得格外刺目。

    她瘫倒在地,看着画布上那片“音乐教室”被彻底吞噬。

    取而代之的,是比修改前更加黑暗、更加具体、更加令人绝望的新增的“毒气室”内部结构图,每一个细节都与新闻照片遥相呼应。

    她的速写本在一旁自动翻开……

    ha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