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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2章 碎尸案
    这个城市不太平。接连三个男人死了,死状极惨。

    新闻里语焉不详,但小道消息传得飞快。说尸体被发现时都支离破碎,像是被什么巨大的力量撕扯过,皮肉上留着清晰的齿痕,被咀嚼过。

    人们私下里议论,是什么野兽跑出来了?还是……更邪门的东西?

    气氛变得紧张,尤其是天黑以后,女人叮嘱自家男人少出门,男人们自己也惴惴不安。我家那位,王海,一个开了十几年夜班出租车的司机,最近也变得有些神经质。

    他以前不是这样的。他跑夜车,胆子大,嘴也糙,回家常带着一身烟味和酒气,跟我吹嘘路上见了什么新鲜事,或者用下流话调侃那些深夜独行的女乘客。

    可现在,他收车越来越早,回来时脸色苍白,眼神躲闪,连澡都懒得洗,一头钻进被窝,背对着我,浑身冰凉。

    “怎么了?吓破胆了?就那点碎尸案,把你怂成这样?”我试着用他往常习惯的方式跟他说话,想打破那层看不见的隔膜。

    他猛地一哆嗦,扭过头,眼睛瞪得老大,瞳孔深处是藏不住的恐惧。“你懂个屁!少他妈胡说八道!”他声音嘶哑,带着一股虚张声势的狠厉,但更像是在吼给他自己听。

    我被他吼得一怔。结婚这么多年,他对我虽然不算多体贴,但也很少这样疾言厉色。我压下火气,没再吭声。屋里只剩下老挂钟滴答滴答的声音,每一下都像敲在心上。

    家里开始不对劲。

    先是灯。客厅那盏用了好几年的节能灯,忽然开始闪。不是接触不良那种闪,是很有节奏的,明……灭……明……灭,光线昏黄不定,把整个客厅照得影影绰绰。

    王海在家的时候,这灯就闪得特别欢。他看电视,灯光就在他脸上跳跃,忽明忽暗,显得他的表情扭曲怪异。

    “这破灯,明天换一个。”他烦躁地拿起遥控器想砸过去,手举到半空,又无力地垂下。

    “线路老了吧,我明天找人来修。”我说。

    “别找!”他反应激烈,“谁也不准来!……我是说,这么点小事,别麻烦别人了。”

    我看着他,心里的疑团越滚越大。

    然后是声音。夜深人静时,我总听到一种极细微的声响,像是指甲在木头上轻轻地刮。

    声音来源飘忽不定,有时在天花板,有时在墙壁,有时,好像就在床底下。我问王海听见没有,他每次都含糊地说我幻听,要么就蒙上头,但我能感觉到被子底下他在发抖。

    最瘆人的是温度。家里总是莫名地冷,那种阴湿的、钻骨头缝的冷,开足空调也没用。尤其是王海常坐的那张沙发角落,冷得像冰窖。有一次我无意中碰到他的后背,激灵一下缩回手,那体温,简直不像活人。

    王海越来越瘦,眼窝深陷,黑眼圈浓得吓人。他不敢一个人待着,甚至不敢单独上厕所,非要我陪着。站在厕所门口,我能听到他压抑的、断断续续的抽气声。

    “你到底怎么了?见鬼了?”我忍不住又问,带着几分嘲讽。

    他靠在洗手池边,双手撑着台面,低着头,水珠从他额发上滴落。听到“鬼”字,他肩膀猛地一颤,缓缓抬起头,镜子里映出他绝望的脸。

    那天晚上,我见到了“她”。

    王海又出夜车了,但我知道他根本没走远,出租车就停在楼下街角阴影里。我心神不宁,躺在床上睡不着。窗外的月光很暗,云层很厚,屋子里黑得浓稠。

    那声音又来了,这次异常清晰,就在卧室门外。我屏住呼吸,轻轻坐起身,心脏擂鼓一样敲打着胸腔。我摸到手机,按亮屏幕,借着那点微弱的光,赤脚走到门边,轻轻拉开一条缝。

    客厅没有开灯,只有窗外远处霓虹灯的一点微光透入。借着这点光,我看见客厅中央,站着一个人影。

    不,那不是人。

    她穿着一条白色的、脏污不堪的裙子,长发凌乱地披散着,遮住了大半张脸。但透过发丝的间隙,我看到那张脸——惨白,毫无血色,布满了暗红色的血污。

    那些血从她头顶流下,糊住了眼睛、鼻子、嘴巴,整张脸就像一张被随意涂抹过的、破碎的面具。

    她就那样静静地站着,低着头,长发垂落,四肢的姿态有种说不出的别扭,像是关节被反向拧过。一股令人窒息的恶意弥漫开来。

    是伽椰子。电影里的那个女鬼,活生生地站在我家客厅。不,比电影里更真实,更恐怖。因为她身上散发出的怨毒,是那么具体,那么尖锐,直刺灵魂。

    我吓得魂飞魄散,手脚冰凉,动弹不得,连呼吸都忘了。我死死捂住自己的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女鬼没有动,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她就那么站着,仿佛在等待什么。

    突然,楼下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是王海!他大概是害怕,又跑回来了。他掏出钥匙,慌乱地插进锁孔,扭动,砰地推开门。

    就在门开的刹那,客厅中央的女鬼,突然消失了。就像她出现时一样突兀,毫无征兆,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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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海冲进家门,脸色煞白,满头大汗,胸口剧烈起伏。他根本没注意到躲在卧室门缝后的我,径直冲到客厅,惊恐地四处张望,嘴里喃喃道:“不跑夜车了……再也不跑夜车了……”

    他打开灯,客厅空荡荡的,只有那盏灯还在神经质地闪烁,照着他失魂落魄的脸。

    王海的死讯,是在三天后传来的。

    警察找到我,说在城郊一段废弃公路旁发现了他的出租车,还有他。现场极其血腥。车子撞在路墩上,但损伤不严重。致命的是王海自己。

    他被发现时,就在驾驶座上。不,那已经不能算是一个完整的人了。用警察委婉的说法是,“尸体遭受了严重的外部破坏”。后来我打听到的细节是,他像是被无形的手活活撕碎的,四肢以奇怪的角度扭曲、断裂,骨头茬子刺出皮肉,浑身上下布满了深深的、参差不齐的咬痕,内脏流了一地。法医说,那些伤口显示,他被咀嚼过。

    就像之前那三个男人一样。

    警察排除了野兽袭击,也排除了他杀——现场没有第二个人的痕迹。结论是死因不明,档案被归为悬案。

    我听着警察的叙述,胃里翻江倒海,却奇异地没有哭。脑海里浮现出客厅里那个满脸是血的女鬼,还有王海死前那极度恐惧的样子。恐惧到了极点,反而是一种麻木。

    我处理完王海的后事,以最快的速度卖掉了房子和所有带不走的家具,把钱留给王海的父母,离开了这座让我窒息的城市。

    我没有告诉任何人我的新地址,只想彻底忘记这里发生的一切。

    半年后,一个号码打到我手机上,是王海老家那边的远房亲戚。他告诉我,王海的父母,在一个午后,手拉手从自家住的楼顶跳了下去,当场死亡。没留下任何遗书。

    亲戚叹息着说:“老两口可能是接受不了儿子死得那么惨,想不开吧。”

    我握着电话,沉默着。真的是这样吗?那对老人真的是自杀吗?

    时间能冲淡很多事。三年过去了,我在新的城市有了一份简单的工作,生活看似恢复了平静。但那阴森诡异的记忆,像一道无法愈合的伤疤,藏在心底最深处。

    直到那天下午,我无聊地刷着手机新闻,一条本地新闻推送跳了出来——“沉寂多年悬案告破!警方利用DNA新技术锁定四名嫌犯”。

    我本来想划走,但标题旁边一张有些眼熟的黑白照片吸引了我的目光。那是……王海年轻时的照片!

    我的心猛地一缩,手指颤抖地点开了新闻。

    报道很长,详细叙述了一起发生在八年前的恶性案件。一名年轻女性在下夜班回家途中,被四名男子拖入偏僻处轮奸后杀害,尸体被抛入河道。由于证据不足,案件一直未破。

    近日,警方利用先进的DNA检测技术,重新勘察当年在受害者指甲缝里提取到的微量生物样本,成功比中了四名嫌疑人。

    这四人,在案发后便刻意疏远,装作互不相识。但四名嫌疑人,已在三年前陆续死于一系列离奇暴毙事件……

    报道最后公布了受害女性的化名:小雪。旁边配了一张她生前的照片,很模糊,但能看出是个清秀的姑娘,有着一双明亮的眼睛。

    我盯着手机屏幕,浑身冰冷,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原来是这样。

    原来那三个支离破碎的男人,还有王海,他们早就认识。他们五年前一起犯下了那桩禽兽不如的罪行。他们逍遥法外,装作陌生人,过着看似正常的生活。

    直到……“她”来了。

    那个满脸是血、像伽椰子的女鬼,不是无缘无故害人的恶灵。她是小雪。她是来报仇的。用最直接、最残忍的方式,讨回公道。

    我忽然全都明白了。明白王海那无边的恐惧从何而来,明白家里那诡异的寒冷和声响,明白他父母为何会选择跳楼——是愧疚?是恐惧?还是同样受到了“她”的无声的谴责?另外三人的父母是不是也死了?

    我竟然和这么个禽兽同床共枕这么多年!知道真相的我心惊肉跳,一阵莫名的心悸,但没像那些恐怖片里的女人一样歇斯底里。一种奇异的平静笼罩了我。

    王海他们的死,是罪有应得。他们残忍地剥夺了一个年轻女孩的生命和尊严,那么,承受同样的恐惧和痛苦,似乎是某种……公平。

    深秋了,夜风很凉。

    我穿上外套,走出家门,在街角买了厚厚一沓纸钱。找到一个僻静的十字路口,四周无人,只有枯叶被风吹着打旋的声音。

    我蹲下身,用打火机点燃了纸钱。橘黄色的火苗跳跃着,吞噬着黄色的纸张,化作缕缕青烟,带着灰烬向上飘散。

    我静静地看着火光明灭。

    为王海烧纸吗?不,他不配。

    我为那个叫小雪的姑娘烧。愿她大仇得报,怨气平息,得以安息。愿她来生,平安喜乐,再无苦难。

    火光映着我的脸,温暖驱散了秋夜的寒意。积压了三年多的恐惧、疑惑、阴郁,在这一刻,随着纸钱的燃烧,终于消散了。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释怀。

    这世上,或许真的有一些我们无法理解的存在和规则。举头三尺,不一定有神明,但沉冤得雪,或许自有其道。

    火光渐熄,最后一缕青烟融入深沉的夜色。我站起身,拍了拍手,转身走向灯火通明的家。

    深秋的夜晚,很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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