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蝉鸣裹着稻花的清香撞进窗户，陆野家的院墙上爬满了扁豆藤，绿油油的叶子间点缀着紫色小花。叶知秋坐在廊下择菜，手里捏着把嫩空心菜："野子，奶奶说今儿个入伏，得给稻田除草——"她抬头笑，"你昨儿半夜起来给稻子打药，现在还困吧？"

    "不困。"陆野打着哈欠从屋里出来，手里拎着喷雾器，"这药得赶在晌午前打完，不然太阳大了伤苗。"他换上胶鞋，"小宝儿昨儿说要跟爸爸去打药，被你拦着了吧？"

    "拦着了。"叶知秋把择好的菜放进竹篮，"那药味儿冲，熏得她直咳嗽。"她擦了擦手，"你去吧，我给奶奶熬绿豆汤送去——打药出汗多，补补水分。"

    暖宝从里屋蹦出来，扎着小辫子，手里举着个小喷壶："爸爸！我要帮你打药！"她的小脸严肃，"我是小农民，要保护稻苗！"

    "小宝儿真勇敢。"陆野蹲下来，"但药味儿太冲，熏坏了小鼻子可不好——等秋天稻子熟了，爸爸带你去打谷场，让你亲手打稻谷。"

    "好！"暖宝攥着小喷壶，"我要打最金黄的稻谷！"

    陆奶奶颤巍巍从屋里出来，手里端着个陶碗："野子，把这碗绿豆汤带上——解暑降温，别中暑。"她摸了摸陆野的脸，"年轻时候不知道爱惜身体，现在有了家，可得注意。"

    "知道了，奶奶。"陆野接过碗，"您在家歇着，别出来晒。"

    院外的稻田里，王铁柱已经蹲在水田里除草了。他头戴草帽，身穿胶衣，弯腰如弓："野子！快点！这稗草长得疯，不除干净要跟稻子抢养分！"

    "来了！"陆野快步走过去，接过王铁柱递来的除草剂，"王哥，你这手法熟练啊！"

    "那当然。"王铁柱得意地扬起下巴，"我种了三十年地，这点本事还是有的。"他指了指稻田，"你看，这稻子长得多精神——前几天那场雨，下得正是时候。"

    陆野蹲在水田里，看着绿油油的稻苗："是啊，这场雨来得及时，稻子喝饱了水，长得更快了。"他拧开喷雾器，"滋滋"的药雾喷洒在稻叶上，"得把这些杂草都除了，不然影响产量。"

    "放心。"王铁柱继续除草，"咱村这些老把式，个个都是好手。"

    李狗蛋扛着锄头走过来："铁柱哥！野子！我帮你们看水！"他走到田埂边，"这水不能太大，也不能太小——稻子跟人一样，喝多了撑着，喝少了渴着。"

    "狗蛋叔，您歇着。"陆野说，"这点活计，我和王哥能搞定。"

    "不行！"李狗蛋执意留下，"咱庄稼人不兴客气——你家稻子长得好，咱村都有面子。"

    暖宝拎着小水壶跑过来，踮着脚给陆野递水："爸爸！喝水！"

    "谢谢小宝儿。"陆野接过水壶，猛灌了几口，"甜！这是加了蜂蜜的吧？"

    "是奶奶熬的！"暖宝骄傲地说，"奶奶说，爸爸干活辛苦，要多喝甜水！"

    "小宝儿真贴心。"王铁柱直起腰，"等稻子熟了，叔给你留最饱满的稻穗，让你拿回家当玩具。"

    "我要把稻穗插在花瓶里！"暖宝的眼睛亮晶晶的，"让稻花香飘满屋子！"

    "好主意！"李狗蛋笑着说，"到时候整个村子都能闻到你家的稻花香！"

    午后的太阳毒辣辣的，蝉鸣声一阵高过一阵。陆野抹了把脸上的汗，继续喷洒农药。王铁柱递过来毛巾："擦擦汗，别中暑。"

    "没事。"陆野擦了擦，"这点苦算啥——想想秋天能收那么多稻子，值了。"

    傍晚收工，三人拖着疲惫的身体往家走。暖宝蹦蹦跳跳地跟在后面："爸爸！明天我还要来帮忙！"

    "来。"陆野抱起她，"明天给你买根冰棍，奖励小农民。"

    "冰棍！"暖宝欢呼，"我要最甜的！"

    叶知秋站在院门口，手里端着碗绿豆汤："都回来了？"她递过碗，"快喝，凉了就不好喝了。"

    "谢谢秋姐。"王铁柱接过碗，"你熬的绿豆汤，比俺家那口子熬的还甜！"

    "那是。"叶知秋笑着说，"我放了冰糖，还加了点薄荷。"

    陆奶奶在屋里喊："都进来吃饭！"她端出大盆的酸菜炖排骨，"打了半天药，得补补。"

    "闻着就香！"王铁柱咽了口唾沫，"铁柱哥，咱今天得好好喝两盅！"

    "喝！"李狗蛋放下锄头，"庆祝咱家稻子长势好！"

    晚饭时分，院子里摆开了桌子。酸菜炖排骨冒着热气，馒头掰得整整齐齐，还有一盆凉拌黄瓜。

    "来，干杯！"王铁柱举起酒杯，"祝咱家稻子大丰收！"

    "干杯！"众人举起酒杯，"叮"的一声，像夏夜的蛙鸣。

    暖宝坐在陆野腿上，小手拿着个鸡翅啃："爸爸，稻子什么时候能熟？"

    "还要两个月。"陆野擦去她嘴角的油渍，"等稻穗弯了腰，金黄金黄的，就能收割了。"

    "那我要每天去看！"暖宝掰着手指头，"第一天看叶子，第二天看穗子，第三天……第三天就等收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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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陆野吻了吻她的额头，"爸爸陪你等。"

    叶知秋靠在陆野肩头，望着院外的稻田："陆野，你说，咱们的稻子，能收多少？"

    "能收两千斤。"陆野望着远处的稻田，"够咱们吃一年，够暖宝上学，够奶奶看病，够……"他握住她的手，"够咱家过上更好的日子。"

    "我想爷爷了。"叶知秋轻声说。

    "我也想。"陆野望着天上的星星，"但爷爷在天上看着呢——他看到咱们把稻子种得这么好，看到暖宝这么懂事，肯定高兴。"

    夏夜的微风拂过稻田，带来阵阵清香。陆野望着身边的妻女，望着院外绿油油的稻田，忽然觉得，所谓"夏天"，不过就是这样——有蝉鸣的噪，有稻花的香，有家人的笑，有汗水的咸，有过去的回忆，有未来的期盼。

    而他会用一辈子的时间，守着这片稻田，守着这个家，守着这个叫"收获"的夏天。

    第二天清晨，暖宝穿着小胶鞋跑到田边："稻苗宝宝，长高了吗？"她蹲在水田边，仔细观察，"呀！长出新叶子了！"

    陆野走过来，蹲在她身边："这是第二茬叶子，再长几茬，就能抽穗了。"

    "那我要每天记录！"暖宝掏出个小本子，"第一天，两片叶子；第二天，三片叶子……"她认真地在本子上画着，"等画到第十片叶子，稻子就成熟了！"

    "好。"陆野笑着，"爸爸帮你记日期。"

    叶知秋站在院门口，望着祖孙俩的身影，嘴角漾着笑。她手里端着杯凉开水，打算给地里干活的人送去。风里飘来稻花的清香，混着泥土的腥甜，那是夏天的味道，是希望的味道。

    远处，王铁柱的吆喝声传来："野子！叶丫头！该去看稻子长势了！"

    "来啦！"陆野应着，抱着暖宝往地里走，"小宝儿，跟紧爸爸——咱们要去验收稻苗的成长报告！"

    暖宝拍着小手笑："验收！验收！稻苗宝宝考试及格了吗？"

    阳光下，稻田里的绿意更浓了，一行行整齐的稻苗正茁壮成长。那是夏天的信，是成长的信，是陆野一家写给土地的情书，更是写给未来的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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