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宋小玲一早就开店里，打扫卫生，重新搭配衣服。

    昨晚她学了一天，摸到一点规律，想早点过来摆一下。

    现在她自己的能力，还不够，但彩莲愿意给她成长的时间。

    签合同时，合同上有注明，如果她达不到管理店的要求，会降为店员。

    她打算每天提前一个小时，过来学习，清点库存和学着补热卖款等等。

    宋小玲刚把卫生处理完，打开一半的灯，

    门外就有人敲门，看着还挺焦急的。

    “同志，你们营业了吗？”胡好芳拍门，旁边还跟着自己的小姑金娥。

    宋小玲看了一眼时间，刚8点半，离开门还有半个小时。

    不过有客人过来，她也不好不让她们进来。

    “你好，我们还有半个小时开门，你们可以进来先挑选……”宋小玲话还没落，两人进来后，就直奔搭配好的衣服。

    “这套有小码吗？多少钱？”金娥一眼看上模特上穿的喇叭裤搭配T恤，裤子上搭了皮带，T恤是有亮片钉珠的一个小女孩图像。

    她想象女儿穿上去的样子，眼眶一瞬间红了。

    女儿有次跟她一起去百货大楼，也看上了喇叭裤，但那时她想省钱给儿子鞋子，找借口拒绝了。

    现在……

    “小码是26码，一整套50块，现在开业打8.5折，折后42块5毛，一套购买送5元现金抵用券。”宋小玲熟练地说完，还想着取下来给她们比划一下。

    “就要这套，麻烦拿最小码，快一点，不然来不及了……”金娥催促着，从包里拿出一个小布包。

    把一毛，一块的零钱数出来，又数了四张十块钱。

    她的双手满是老茧，颤巍巍地把钱数好，直接塞给宋小玲。

    宋小玲：“要不要试试？”

    “不用，她试不了了……”金娥哽咽着，摆手，背过身擦眼泪。

    宋小玲满眼狐疑，但还是很快把衣服包装好交给她，叮嘱：

    “这5元现金抵用券活动期后，再到店购买任意商品，可以直接当现金抵……”

    “谢谢…不需要……”金娥拿到衣服就往外冲。

    胡好芳抱歉地向她点点头，连忙追出去。

    宋小玲话还没说完，两人就跑没影了。

    要不是她多了四十几块钱，她还以为出现幻觉了。

    “小玲，你怎么来这么早？”

    “咦？空了两个衣架？开单了…”

    张小红把包放下，忙准备补货。

    宋小玲点头：“刚才碰到一个点单的客人，试都没试，问了价格就买单，

    看她们的穿着，不像会花这么多钱买衣服的。”

    张小红把衣服挂上，准备熨烫，才笑道：“小莲说了，有些有钱人很低调，穿着都看不出来，得看配饰。”

    宋小玲摇头：“我还是觉得不对劲，她还说什么，她试不了？”

    李彩莲提了一袋水果进来，看到桌上的单子，挑眉：

    “这么快就开单了？”

    “是的，她们真的奇怪……”宋小玲把事情简单说一遍。

    不是她多想，是真觉得不对劲。

    买这么贵的衣服，不试过，也不看衣服，眼底还满是悲伤。

    李彩莲眼皮一跳，想到某种可能。

    应该不会，合城现在基本是火葬，是不让土葬的。

    但现在火葬也可以穿寿衣的……

    “你也觉得不对劲是吧？”宋小玲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她们不会来退货吧？”

    李彩莲摇头，她也不确定，如果是她想的那样有人来闹，就得想好应的手段了。

    …

    另外一边，

    吴梅请了半天假，就为了来医院确认小姑有没有带金娥去李彩莲的店买衣服。

    她在医院没等多久，金娥就匆匆赶过来了。

    “快，给我女儿穿新衣服，尽量把妆化得脸色红润一些。”金娥把衣服递给过来帮忙的殡仪馆工作人员。

    金娥环顾一圈，没看到孩子的爸，也没看到婆婆，暗暗松一口气。

    合城的规矩，送小辈年老一辈不能过来。

    金娥捂住脸，呜咽出声，即使哭，她都不能哭太大声。

    孩子生病离开的，家里没钱治，做手术也不确定能不能治愈，

    她在医院陪着女儿到最后一刻，憋着的悲伤已经积压很久很久了。

    金娥用力捶着心口：“是妈对不起你，呜呜……你下辈子投一个好人家。“

    胡好芳眼泪红红的，转头擦眼泪，她也是当母亲的，见不得这么小的孩子没了。

    “生前妈没能让你穿一身好看的衣服，现在补上……你一定别回头找，好好寻个好人家………”金娥声音嘶哑，看到女儿恢复红润的脸色，像睡过去一样。

    但很快，殡仪馆的工作人员就把白布盖上。

    “呜呜呜……”金娥直接哭得倒在地上，一把抓下那块白布。

    穿上新衣服，因生病瘦得不成人形的女儿，看着终于不那么惨白和枯黄了。

    金娥捂着嘴巴哭出声，她后悔了，为什么在女儿还活着的时候，不让她穿喜欢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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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里不是买不起，最多节省一点。

    如果女儿穿着这一身衣服站在她面前，对着她笑……

    “时间快来不及了，我们得尽快把她带回殡仪馆，

    这衣服火化时，要不要脱下来，换火化服？”殡仪馆的工作人员低声问。

    金娥用力摇头，眼泪哗哗落下，一句话说不出口。

    吴梅想上前说要留，

    穿不到半个小时，脱下来再送到店里要求退换，效果更好。

    胡好芳把她拉住，替小姑说：“不用，就这么穿着火化。”

    金娥才用力点头，眼睛红肿得只能眯出一条线了。

    吴梅还想说什么，被胡好芳拦住，直到金娥跟殡仪馆的车离开，她才松开：

    “嫂子，你怎么过来了？”

    “你看不出我小姑的意思吗？她不可能把穿在阿美身上的衣服扒下来的。”

    胡好芳有点生气了，她还得赶着去殡仪馆，解开自行车的锁就要跟去。

    吴梅抓着后尾，跳上后座：“那么贵的衣服，

    洗干净了，给她二女儿穿还可以的，姐姐穿过的衣服不忌讳，就算忌讳，也可以拿去退……”

    胡好芳眼皮直跳，后悔告诉吴梅今天要去殡仪馆了。

    “嫂子，这种缺德事咱不能做。”

    “怕啥，又没人说出去…”

    胡好芳紧拧唇，她就怕这个嫂子会出去乱说。

    到时别说人家的服装店，连小姑婆家都不会善罢甘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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