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tha比她猜想的还要狼狈，之前身上只是脏，现在身上不仅是脏，还被荆棘刮出许多伤口，脸上好几道血痕，脖子上也有。
衣服就更不用说了，丝绸的面料本就娇贵，被荆棘刮破好几条口子，领口那里更是被扯烂了，松松垮垮地挂在他肩膀上。
如果非要用什么来形容现在的Etha的话，李里脑子里冒出四个字。
破破烂烂。
李里霍然想起初见Etha时，他穿着一身裁剪得体的西装站在她面前，整个人如同一个精致娇贵的贵公子。
跟眼前这个跟流浪狗没什么区别的人，简直是天壤之别。
李里突然说不出他俩的相遇到底是谁更惨一些。
虽然Etha是强行把她留在身边，但总的来说，其实李里从Etha身上得到的，比她付出得要多。
至少，她了结了自己的心愿，实现了自己来T国的目的。
如果没有遇见Etha，她早已经死了。
但Etha呢？如果不是遇见她，他现在还是那个矜贵的贵公子，业界最闪耀的存在，还在洁净的实验室里做着研究。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狼狈。
说不清，真的是说不清。
Etha本就还病着，跟在李里身后走了三个多小时，此时是真的走不动了。
还不等走到李里身边，就脱力了，靠着一棵树坐下。
他没看李里，从李里回头看他起，他就一直垂着头盯着脚下，此时更是阖着眼，不知道是在看地下还是闭着眼休息。
瞧着可怜兮兮的。
李里盯着他看了几秒，仰头叹了口气。
人啊，就是不能太心软，心软了就得吃亏，就得被骗，就得任人拿捏。
叹完气，她起身走到Etha跟前，蹲下身，伸手去摸他的额头。
果然更烫了。
李里这下有些急了，照这样子下去，她真怕Etha死在这里。
此时已经是下午，茂密的树冠挡住了大部分的阳光本就显得阴森昏暗，等到太阳落山后，这里只会更黑，若Etha真的出了什么事，留李里一个人在这种地方，那更恐怖。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她出声询问。
Etha先是抬手抓住她的手腕，将她的手从自己额头上拿下来，紧紧攥住，然后阖着的眼皮才慢慢掀开看向李里。
他的眼中布满了红血色，本应该是充满戾气阴鸷的眼神，看向她时却带着满目的委屈。
“我以为你当真不管我了。”
说着，他将李里的手贴在鼻尖，闭上眼嗅了下她的手，呢喃着开口：“我很难过。”
李里觉得自己应该骂他的，都什么时候了，还搞这黏黏糊糊的一套。
但面对这样子的Etha，她那些气好像被堵回了身体里，没法发出来。
盯着Etha半天，她才吐出来一句。
“谁叫你不听话。”
Etha再次睁开眼，贴着她的手心开口：“我听话你就会管我？”
李里有些受不了他这个样子，平日总是压迫她的人，突然一下变成一只撒娇的小狗，她浑身有些不自在。
别扭得很。
抽回手，“你要是听话，我不会让你死在这里。”
Etha看着她，随后扬起笑，双手撑着地挺直腰身凑过来，凑到李里跟前。
“那我现在听你话，你别不管我。”
李里被Etha用无数露骨热烈的眼神看过，那些眼神无一不是想要吞噬她，缠着她，将她拉入深渊。
但让她顶不住的，反而是Etha现在这种软绵绵的眼神。
撇开眼不再跟他对视，李里的视线看向前方的路，“你还能走吗？要休息一下还是继续。”
Etha跟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总算是正常了些，“继续吧，天要黑了，我们得找个适合过夜的地方。”
这话跟李里想到一块去了，这里是原始森林，一到晚上还不知道会不会冒出什么危险的毒虫走兽，他们得找个安全的地方过夜。
还得要找到水源。
一两天不吃饭可以，但不喝水可就顶不住了，她现在都已经渴到不行。
李里站起身，“行吧，那就别耽误了。”
说着她正要走，衣摆就被人扯住，接着是Etha的控诉，“你说了要管我的。”
李里叹口气，伸手给他，“可以牵着你，但你别再压我身上了，你刚才怎么走的，自己就怎么走。”
要被他压着，她不出半小时就得力竭。
Etha这时当真很听话，没有再提出过分的要求，抓着她的手，扶着树站起身。
只是手上抓得格外紧，紧得李里都有些疼了。
“你别抓这么紧。”她出声提醒。
Etha松了松了力道，但没一会又紧了。
李里懒得再说他，拉着他往前走。
Etha老老实实跟在李里的身后，除了脚步声外，其余一点声响都没有发出来。
全程紧跟着李里的脚步，没有给她拖后腿。
除了李里的手被攥着，跟刚才两人离得远时没什么两样。
走出去大概半小时后，身后一直很安静的Etha突然开口：“往右走。”
此时两人正站在一个岔路口前。
说岔路也不算，因为这里没有人来过，根本就没有路。
只是眼前有一道山体挡着，想前行就得绕过这个山体。
李里站在山体前犹豫着该往左还是往右，Etha在这时给了她答案。
李里回头看向他，眼带疑惑，“你怎么知道要往右？”
Etha真是见缝插针，见李里看他，立马凑上来，从身后环抱住她，整个人又挂在她身上，脑袋埋在她颈项间。
没有先回答李里的问题，而是先说：“我就抱一下，没有压你。”
李里翻了个白眼，他又道：“我小时候来过。”
李里要推开他的动作停下，惊讶出声，“你来过？”
Etha埋在她脖子里，不停地嗅着她身上的味道，嗡声开口：“嗯，忘了是几岁了，好像是十一二岁的时候吧，我惹她不高兴了，她把我丢进这里，让我自己走出去。”